《和珅家的一些事儿》一抹浮尘

23、送别

　　初二这日天倒是没下雪了，和珅带着丰绅殷德及一般随从去了佟府赴宴，佟府因为没有女主人在京里，便没有邀请各官僚女眷，珍格儿自然也不好随着去，完成了上午的功课后便去了冯氏的院子。十一月接近年底，冯氏手里头的事情是越来越多，钮祜禄家与冯家的亲戚分散在各处，年礼想要按时送到就得这个时候开始发出。二管家呼图与布琛嬷嬷也是极其的忙碌，尤其是呼图，总是在冯氏的院子里出出进进，安排好这家亲戚的节礼又去打点另一家的，忙得脚不着地。

　　午饭的时候冯氏还在忙，珍格儿不忍见冯氏这般操劳便说自己要和额娘一道用午饭，冯氏便停下手里的事情，先传了饭，与珍格儿一道吃了，随后再忙其他的。席间珍格儿问冯氏：“额娘最近都这么忙吗？”

　　冯氏笑笑，说：“都这么忙，要到明年春才得歇息！”

　　珍格儿听了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看了冯氏几秒钟，随后就用自己的筷子往那盛着银耳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的银耳，想送到冯氏的碗里，奈何手臂不够长，使足了劲也近不了冯氏的碗，冯氏见了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忙端起自己的碗接住珍格儿筷子上的菜，说：“你这孩子，怎么给额娘夹菜了？”

　　珍格儿缩回手，冲着冯氏笑，说：“额娘这么辛苦，要多吃点。”

　　冯氏听了更是高兴，也往珍格儿碗里夹了好些菜，说：“珍格儿要长身子，也要多吃点！”

　　珍格儿使劲的点点头，旁边伺候着的布琛看着这对母女也甚是欢喜，说：“谁家的格格有咱家的格格这么乖巧？看得老奴心里灌了蜜儿似的。”

　　冯氏笑着未出声，布琛又道：“这时间也过得忒快了，再一个月，格格就满四岁了。”

　　冯氏笑着说是，布琛又说：“格格出生时，老奴就守在夫人旁边，当年就那么丁点儿大，如今看看，都这么高了。”

　　“所以，我也老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冯氏玩笑着说，布琛忙道：“夫人哪里老了？夫人这肌肤，就是外头那十七八岁的姑娘也赶不上！”

　　珍格儿笑瞅着冯氏的脸，心道布琛嬷嬷这话可真没说错，珍格儿虽未曾见过冯氏洗漱，但听纳苏说，每日晨与昏，冯氏都会以鸡蛋清浸牛奶，然后敷脸一刻钟，以此保养肌肤。

　　用过午饭后珍格儿便回了自己院子见怡宁嬷嬷，许是想早日告假回家准备春节，怡宁嬷嬷近日对珍格儿的功课抓得特别紧，平日里一个课时教三样四样小规矩小礼节，如今是翻倍的长，好在珍格儿心里年龄大，稍微用心也都记住了，为此怡宁嬷嬷更加喜欢珍格儿，本不是多话的她也时不时的在纳苏丹桂面前夸夸珍格儿的聪慧。

　　下午课过了后珍格儿守着雎儿看了会儿刺绣，觉得无聊又去逗弄了下小笨，逗了会儿后还是觉得无聊，便叫丹桂去牵上次尔容送的马驹儿，马驹儿喂得好，这段日子长高了不少，也肥了不少，珍格儿本想学着武侠小说里的样给它起个名，叫疾风闪电之类的，奈何如今年纪小，若是就这样甩出个好名，只怕会被人当做天才敬仰着，就暂且不起名。

　　“天这么冷，格格叫把马儿牵出来，是要做什么？”丹桂到马棚跑一趟，小脸儿就冻得通红。

　　珍格儿走到门口台阶上，牵过丹桂手里的缰绳，说：“牵着它去散散步。”说罢就咔嚓咔嚓的往雪里踩，丹桂忙走出几步躬身将珍格儿抱回台阶，说：“小祖宗，地上这么厚的雪，怎么散步？”

　　“有雪才好呢，我喜欢踩雪！”珍格儿仰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丹桂，一脸的纯真看得丹桂心里舒服，便依了她，说：“那格格等等，奴婢去给格格拿件大氅来。”丹桂说罢就从屋内取来一件淡粉色织锦披风，给珍格儿披好，又检查了下珍格儿身上是否厚实，觉得妥当了才放珍格儿走。

　　小小的白马驹，小小的粉红女娃，印在这一片雪景里美得动人心魄。珍格儿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走着，偶尔踩上石子，脚下一歪，本应摔着，却因缰绳的原因，愣是没摔下去，珍格儿咯咯的笑着，拍着马驹儿的脖颈，说这马驹儿够朋友。

　　丰绅殷德板着脸来找珍格儿时珍格儿已经绕着院落走了五圈了，见哥哥脸色不好便拉着马儿去到丰绅殷德身旁，问：“哥哥玩马儿不？”

　　丰绅殷德也不出声，只站在雪里看着珍格儿的马，拿手抚抚马儿的脖颈，马儿噗的一声甩了甩头，吓得他赶忙将手收回，说：“这小马儿怎么还这么认主，又不是头回见我！”

　　珍格儿笑说这马儿笨死了，这么不懂事，竟然连她的哥哥都敢惹，丰绅殷德听了噗嗤笑着，珍格儿见丰绅殷德笑了才问：“哥哥刚刚是不高兴么？”

　　丰绅殷德立时又绷了嘴，说：“好不高兴，今儿个到佟太医府里，被人给脸色看了！”

　　珍格儿拧了拧小眉头，说：“哥哥今日是客，谁会给客人脸色看呢？”

　　“听说是淳亲王的孙子，我礼礼貌貌的与他打招呼，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妹妹你说，哥哥是不是该生气？”

　　原来又是那永鋆，珍格儿心里也不大高兴，看着哥哥，珍格儿笑道：“要真的是那样，自然是要生气的。”

　　“就是！”丰绅殷德听了珍格儿这话心里好受了点，珍格儿就又道：“这个人我也在佟太医府里见到过！”

　　“妹妹也认识他？”

　　珍格儿点点头，说：“第一次也是不大理人的，可是后来就好了！”

　　丰绅殷德皱眉了，不解的问：“为什么第一次不理人？”

　　珍格儿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习惯呢！”

　　丰绅殷德便没话了，脸色也好了不少，拿了珍格儿手里的缰绳叫唤里头的丹桂，叫丹桂把马儿栓到马棚里去，自己牵着珍格儿去外头玩去了。

　　初三这日珍格儿早早的起了床，洗漱收拾好自己就往冯氏院子去，冯氏正巧敷着脸，珍格儿看着半躺在斜椅上的额娘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与冯氏说了情由，说想去送送佟氏兄妹，昨儿个下午已经跟怡宁嬷嬷告了假的。冯氏知道珍格儿与佟家兄妹玩了几次，感情算好，就也没说什么，只叫了院子里几个大点的丫头家丁跟着，嘱咐送了人就回，珍格儿满口应着，领着一帮人就小跑着往外街去。

　　这雪也是应景的，一大早的就在飞飞扬扬，珍格儿一行人没谁打伞，头上均飘了不少的雪花。佟氏兄妹不知道珍格儿要去送行，各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门口，只等着下人们将行李全搬上马车就走。

　　“哥哥，马上就要走了！”南珍看眼身后的院子，眼里噙着些许的泪花。

　　佟维业走近牵了妹妹的手，紧了紧，温言安慰：“走到哪儿哥哥都在你身边的，这里是家，杭州也是家，爹和娘都在盼着我们，知道不？”

　　南珍忍着泪珠点点头，偏脸看着家丁们忙来忙去，佟太医负手站在不远处与济世堂的管事说着话，风儿有点大，南珍低头将披风收拢裹紧了点，再抬头时就瞅见街角那头有个粉嫩粉嫩的身影小跑着过来，很快后头又出现其他几个稍大的身影，南珍抿了抿嘴角，指手叫佟维业看，佟维业转眼看向南珍手指处，眉头却是忽的一皱，又赶忙迈出了步子往珍格儿那头跑去，南珍见状不对，定睛细看，不远处珍格儿竟然已经倒到了地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条小狗，忙也跟在哥哥身后跑了过去。

　　珍格儿顾不上小腿被狗咬了一口，站起来没事儿似的继续往前走，只是后头跟着的随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向冯氏交待，有胆小的丫头已经嘤嘤的小声抽泣，有两个家丁则提起腿往那不知哪儿钻出来的狗儿身上踢去。

　　佟维业迎上珍格儿，扶着她，问她如何了，珍格儿抬起腿摆了摆，冲他笑笑，说没事，回去找大夫开点药就是了，佟维业本以为这么小这么娇贵的格格，应是受不了什么苦的，这会儿见珍格儿被狗咬却还能这般的轻松，心里忽然多了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颗小石子掉进心里，发出一声咯噔轻响。

　　佟维业笑得温和，说：“看到有狗儿，千万不能跑，你跑它就喜欢追的，等会儿跟着济世堂的管事去抓点药。”

　　珍格儿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身后追着佟维业过来的南真，刚想说话南真就先开口了，拉了珍格儿的手问：“妹妹方才是被狗儿咬了么？有没有出血？”

　　珍格儿抿了抿嘴角，感觉小腿是有点痛，不过还是装作轻松的抬了抬右小腿，笑着说：“是被咬了下，不过没事，不痛，回去抓药就是了。”珍格儿见南真眉头皱得紧紧的便又赶忙扯开了话题道：“我就怕等我到了这里,你们都走了，还好还没走。”

　　“爷爷将书房里所有的医书都装上，需要点时间，这才拖到这时，要不还真的已经走了。”佟维业看着珍格儿微微的笑着，珍格儿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又对着南真道：“我想送姐姐点东西，可惜我不知道送什么好！”

　　南真看着珍格儿稍显烦闷的脸就知道珍格儿心里过意不去，便开解她说：“有什么好送的，妹妹来送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我回了杭州后，妹妹和尔容姐姐可不许把我忘了。”南真说着眼里又有了湿意，忙送开珍格儿的手，低了头抿着嘴装笑。

　　珍格儿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站在那里也不多说什么了，片刻后才偏了头对着旁边的佟维业道：“佟大哥到了杭州可要好好照顾南真姐姐哦。”

　　佟维业笑着点头，说一定的，珍格儿笑，又道：“我现在还不会写字，但我会请别人帮我写信寄给南真姐姐。”

　　佟维业静笑着点头，又说：“妹妹也不会写多少字，我会替她给你回信的。”

　　珍格儿笑得开心，用力的点点头，这时的南真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也抬了头跟着一起笑，马车那边的佟太医似乎已经将一切都嘱咐好了，家丁们也将该装的东西装好，是该启程了。

　　珍格儿站在地面，冲着马车上的人挥手，这一别，再相见只怕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