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zaq

8、讨厌的事

　　Arthur讨厌下雨。
　　他讨厌衣服被打湿讨厌头发被沾湿讨厌雨水挂在睫毛上影响视线。他讨厌那些湿漉漉的天气造成的粘腻感。
　　他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阴雨天气和玩水的女朋友。后来他们分手了。他告诉Cobb分手的原因是他们总是无法就雨天该不该出门达成一致，Cobb一脸匪夷所思。但这是实话。
　　“所以你不喜欢伦敦。”Cobb一边飞快地打字一边说。
　　“不。”Arthur简短地否定了他。
　　Cobb惊讶地从电脑前回过头，“你喜欢伦敦？”
　　“不喜欢。但它的食物比天气还糟糕。”
　　Cobb笑起来，“你在担心晚餐？”
　　Arthur从手里的小说中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写完了？”
　　Cobb叹了口气，转回头重新面对电脑，“没有。”

　　Cobb讨厌写报告。
　　但他们有80%的任务需要向雇主提交最终报告。
　　盗梦是一个对从业者天分或者职业技能要求相当高的行当。前哨者需要军人的职业素养和侦探的必备技能；筑梦师必须懂建筑，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也都需要知道一点；伪装者通常都是好演员，非常善于模仿的那种好；药剂师则是神经类药物的专家。如果说前几种职业是努力与天分的结合，而一个盗梦小组的最核心人物，盗梦者，则几乎完全需要依赖天分了。成为一个盗梦者最重要的资质是，记忆力。能够在短时间内阅读完他们要盗取的资料并且能够几乎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的能力。
　　Cobb能成为这一职业的顶尖高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书面文件有可媲美相机的短期记忆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把脑海里的那些图片式的存在变成电子文档。
　　对他来说，任务完成之后的书面工作，才是整个委托中最痛苦的环节。而队伍里的其他成员几乎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所以大多数任务都会出现这样一幕，大家闹哄哄地冲向酒吧、脱衣舞俱乐部、赌场、演唱会之类的娱乐场所，留下他一个人关在酒店房间里，忍着焦躁不安的情绪，用最快的速度把脑海里的记忆变成文字。
　　Mal曾经试着留下来陪他，但Cobb糟糕的情绪让他们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来敲门的人变成了Arthur。他通常带着一本书，有时候是小说，有时候是诗歌，有时候是八卦杂志，有时候是论文集，还有的时候是当地旅游指南。
　　他躺在房间的沙发上看书，除了翻动书页，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如果Cobb想和他说话，他就回答几句。
　　然后Cobb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当然仍然不喜欢他在做的工作，但它至少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也许沉默着的Arthur有一种让人安定的气场。
　　Cobb想。

　　他打完那份商业计划书最重要的部分，停下来，抬头看了看窗外。
　　窗外是伦敦阴郁的天，隐约能看出飘着不知道是雨还是雾的东西。这是Arthur最讨厌的天气。泰吾士河在不远的地方，河上那巨大的摩天轮已经亮起了蓝色的灯光，美得像一个幻梦。
　　Cobb回头看了看搭档，Arthur的小说压在他的胸口上，他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Cobb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沙发前蹲下。
　　Arthur立刻睁开了眼，发现是他，懒懒地移动了下脖子，“写完了？”
　　“差不多了。 ”
　　“现在几点？”
　　“快六点。”
　　“哦。”Arthur撑着上半身坐起来，“那你晚饭前就能写完？”
　　Cobb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然后答非所问道，“去伦敦眼怎么样？”
　　“什么？”
　　“我突然想在伦敦眼上看夜景。”
　　“现在？”
　　“对。”
　　Arthur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外面在下雨。”
　　“没错。”
　　“你知道我不喜欢雨天出门。”
　　“是的。”
　　“我们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我知道。”
　　“好吧。”Arthur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讨厌这种情绪，有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但还有些时候，因为身边有对的人，所以那件事情似乎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