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zaq

9、花

　　Cobb从没想过要送花给Arthur，当然了，他脑袋里又没有进水。
　　谁会想过要给一个同性搭档送花。

　　Cobb新雇的保姆是个折纸高手，所以Phillipa最近迷上了折纸游戏。从最简单的飞机、青蛙开始，慢慢发展到更复杂的作品，比如说花，各式各样的纸花。Cobb确信折纸对Phillipa没什么坏处，但对他本人而言，未必。
　　因为小姑娘开始试图教会他折各式各样的花。
　　她会先向他显摆，把一朵百合，或者向日葵，或者玫瑰送到他鼻子底下，然后问，“漂亮吗，爹地？”
　　你当然不能说，不，它们看起来假得要命，宝贝。
　　Cobb只能点头。
　　然后Phillipa会说，“我可以教你，爹地。”
　　不不，他不想，他一点也不想学这个。他小时候会用几块硬纸板做一个恐龙化石模型，但绝不会把一张纸叠来叠去直到折腾出一朵花来。
　　“你为什么不去教James呢？”
　　“他不肯学。”Phillipa皱着眉头抱怨道，然后又补弃了一句，“他太笨了。”
　　听起来，在Phillipa这里，不肯学和太笨之间是存在因果关系的。
　　Cobb叹了口气，他投降了，“那就教我吧，宝贝。”
　　哪个父亲愿意被女儿看成“太笨了”的爹地呢？

　　和女儿学折纸这事绝不可能让Cobb喜欢上这项手指运动。但它至少可以为他带来一些满足感。当他折出第一朵成功的玫瑰，或者百合，或者向日葵时，Phillipa会抱着他的脖子夸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学生。Cobb在脑海里自动把学生替换成了爹地。
　　他不可能总待在家里当Phillipa的学生。当他终于把最繁琐的欧美玫瑰学会时，就必须再次离家工作了。
　　“和Arthur一起吗？”
　　“对，和Arthur一起。”
　　Phillipa想了想，突然说，“Arthur还没有看过我折的花。”
　　“下次他来家里的时候……”
　　“我要送他一束花。”小女孩用手比划了相当大的一圈。
　　“你可以把插在我房间里的那几朵送给他。”
　　“可是它们不好。”Phillipa严肃地看着他，“我要送给Arthur更好的。”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把“不好”的“它们”送给了自己的爹地。
　　Cobb很想问问女儿，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他重要还是Arthur重要。但这个问题太蠢了，他的理智阻止他这么干。
　　“我要折一束花给Arthur。”
　　Cobb为难地看了一眼时钟，“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答应过我八点半一定要上床睡觉，记得吗？”
　　“你可以帮我一起折。”Phillipa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Cobb叹了口气，拿起一张红色的纸。
　　他一边折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宠Phillipa了。

　　Cobb把小费递给酒店服务生，然后对着房间地板上的行李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不需要动用这么个庞然大物，如果不是——
　　他拉开行李箱拉链，把那个巨大的硬纸盒拿出来，打开盒盖，对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泡沫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干脆地把盒子撕开，让白色的填充物掉落一地，露出里面经过飞机行李舱四个小时的折磨还保存完整的一大捧纸花。
　　至于Arthur要怎么在他回程的飞机行李舱里把它保存完整——管它的，那又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Arthur开门的时候表情明显地发生了变化。Cobb分辨不出那到底是惊喜、惊诧、惊吓还是觉得他脑袋真的进水了。
　　“Phillipa给你的礼物。”他把那束傻要死的纸花递给Arthur，“全都是她自己折的。”
　　当他说完第二句时，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事实。
　　里面有一半，确切地说，有两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两枝粉红百合和一枝紫色郁金香出自他的指下。

　　Cobb确实从没想过要送花给Arthur，当然了，他脑袋里又没有进水。
　　不过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一辈子都不会向Arthur坦白的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