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五章 圈套 ...
-
第二十五章圈套
圣诞节前的倒数第二个星期,斯拉格霍恩教授来到公共休息室登记留校的学生名单,月不假思索地在羊皮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斯莱特林的绝大多数学生家境优渥,比起留在日益寒冷的城堡里,家中温暖的壁炉和热闹的宴会显然更具吸引力,除了月和里德尔,没有第三个人在名单上签名。不久之后,借助蝰蛇尼提亚的眼睛,里德尔弄到了第一手情报:正如他们所预料的,罗莎莉·泰勒也在留校名单上签了字。
学期结束了,寂静伴随着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霍格沃茨城堡。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只在吃饭时前往餐厅——当然不忘与里德尔结伴。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进行,终于到了圣诞节那天的早上,月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没留神脚下,差点被床脚的包裹绊了一跤。
这一小堆礼物大概是昨晚夜里送到的。月拆开最顶上的那个形状狭长的大纸包,里面是一柄新款的飞天扫帚,“横扫1937”,和理查德曾借给他参加比赛的那柄备用扫帚一模一样。“伙计,骑着它再为斯莱特林抓住更多金色飞贼吧。”附在包裹内的便条上,理查德如是留言。
接下来的礼物属于布莱克姐妹——又是共同送上——扎着包裹的缎带下压着一张贺卡,卡片上用精致的花体字写着“圣诞节快乐。沃尔布加、柳克丽霞致Light。”包裹里是一套巫师礼服,从礼帽到鞋子搭配完备,看起来和理查德、阿布拉克萨斯他们带来学校的那些礼服长袍很接近——也就是说,是当前正流行的款式。
两件礼物拿开,才露出压在最下面的那个小纸包。即使已经足有一个月没有和月交谈,阿布拉克萨斯依然寄来了礼物。月把这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拿起来掂了掂,分量很轻。厚厚的牛皮纸包着一个小巧的木头盒子,上面依旧印着他熟悉的蛇形徽记。盒子里装着一个拇指大的水晶瓶,安置在柔软的丝绸上。瓶子里盛着一些银白色的液体,下面压着一张手写的字条。
“这是独角兽的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下它。斯莱特林的品质即为谨慎行事。”是阿布拉克萨斯的字迹。
月不由得笑了。他知道阿布拉克萨斯仍对牢不可破的誓言耿耿于怀,但他们的友谊总算有了复苏的迹象。月拿起水晶瓶,瓶中的血液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光。他曾听斯拉格霍恩教授提起,独角兽的血是稀有的魔药材料,直接饮用就可以发挥神奇的力量,它能够延续生命,即使服用者已经濒临死亡。但独角兽的血同样具备强大的诅咒,任何生灵在服下血液后都会痛苦不堪,这份痛苦会始终如影随形。
独角兽是强大的魔法生物,伤害它们并获得血液并非易事,这份礼物想必是马尔福家的珍藏。月小心翼翼地将水晶瓶放回盒子里,阿布拉克萨斯送它给自己当然别有深意。能够延续生命吗?月若有所思,违背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后濒死的生命是否也能得到挽救?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这是月第二次参加霍格沃茨的圣诞节宴会,比起去年因狼人事件而黯然失色的晚宴,今年格外新鲜气派。礼堂里布置了足足十二棵圣诞树,层层叠叠的枝干上布满不会融化的雪花和闪烁的星星,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槲寄生和冬青制成的饰带,饰带下方,原本分属四个学院的那些长桌被挪到了靠墙的地带,仅在中央位置留下了一张可供十几人用餐的大桌子,桌面上铺着干净的白色餐布,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品。
教授们已经就坐。看到月走来,斯拉格霍恩教授愉快地冲他举起了酒杯。
“嗬!正如我期待的,你们已经交上朋友啦。”他高兴地说,对跟在月身后的里德尔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留意到,你们最近总是在一块儿,这很好……你们早该互相了解,有什么比斯莱特林最优秀的两名学生成为好搭档更让人乐见的呢,对吧,阿不思?”
月不免注意到,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隔壁的邓布利多并没有微笑。他深深地看了月一眼,回答道:“你说得对,亲爱的霍拉斯。人们应当慎重选择朋友。”
月和里德尔在桌子边的两个空座位坐下,目光在桌上逡巡。他很快找到了罗莎莉——缩在另一头的角落里,没精打采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火鸡肉,几乎不与任何人目光相触。
“来点奶油汤吗,Light、汤姆?”斯拉格霍恩教授亲切地询问,打断了月的注视。
差不多两个钟头过后,这张桌子边的人们都已经酒足饭饱,摆在桌子正中的那只大火鸡还剩了足一半,即使是食量最旺盛的奥格也没办法再塞进去哪怕一块鸡肉。里德尔率先离开了餐桌,月假借有魔药学的问题向斯拉格霍恩教授请教,留在了礼堂里。
又过了半个钟头,斯拉格霍恩教授醉醺醺地与月道别,摇摇晃晃地踱出了礼堂。月眼角瞥见罗莎莉仍坐在原位,面前的盘子几乎没有动过,他随后站起了身,放心地离开了。
月先去了四楼的图书馆——理所当然地关着门,平斯夫人还在楼下与比尔利教授谈天呢——接着又在城堡里兜了几个圈子,才逐渐靠近他真正的目的地。从挂毯后的一条暗道来到八楼的走廊,他特意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熟稔地来回踱步,直到墙上出现了那扇门,他钻进了突然出现的有求必应屋,再次回到那间专门用来藏宝的屋子。
高高的穹顶下,月的脚步声在废弃物堆积的小山与漂浮的尘埃中回荡,绕过巨怪标本,爬过板条箱,从一人高的大柜子顶跳下,那座垃圾山近在眼前,月露出微笑,快步上前,在那堆生锈的坩埚边蹲下,探出手臂摸索着坩埚下的缝隙——
“Stupefy(昏昏倒地)!”
一个女声突兀地在月身后响起,月迅速地朝一旁扑倒,就好像事先已经排练过几百遍似的。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击中了坩埚堆,迸射的火星带起了一股热流,咣啷啷一阵乱响,十几口锈迹斑斑的锅子飞向四面八方。
“Crucio(钻心剜骨)!”
又是一道咒语,月回过头,看到罗莎莉惊愕的面庞,烧灼般的光芒被她瘦削的身影遮挡了大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下一瞬就像被鞭子抽打一样尖叫出声,幸好这痛苦来得快结束得同样很快,在扭曲翻滚了几下后,她猛然倒抽了一口气,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板上。
月愤怒地抬起头,看向原本正对着垃圾山的那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如今柜门大敞,里德尔正高举着魔杖站在里面。“我说过用昏迷咒就可以!”他皱着眉道。
里德尔不置可否地将魔杖收起,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毕竟我们练习了很久,不是吗?”他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到他们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罗莎莉:“多么愚蠢……看不出你故意等在那儿,就是为了引她踏进圈套。”
月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捡起罗莎莉掉落的魔杖,指着她施了一个捆绑咒:“Incarcerous(速速禁锢)。”突然生出的绳索飞速缠上罗莎莉的身躯,将她绑了个结实。月又用魔杖指向罗莎莉,“Ennervate(快快复苏)。”
一声哽咽般的呻|吟,罗莎莉弹动了一下。月将脚尖伸进她身体下方上挑,将她翻了个面。罗莎莉仰面朝上,几缕金发粘在她苍白的额头上,那双碧绿的眼睛睁开了,罗莎莉茫然地看着穹顶,又眨了眨眼睛,目光逐渐聚焦在月的身上,脸色顿时一片灰败。
“晚上好,罗莎莉。”月平静地说,“不介意的话,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你。”
罗莎莉没有回答。月也没有等待她的许可,他挥动魔杖,罗莎莉渐渐悬浮起来,直到与他的目光齐平——视线的接触对那个咒语而言至关重要。
“Legilimency(摄神取念)。”
他看进那双碧绿的瞳孔,或许是由于恐惧,亦或许是由于咒语的作用,它们正急速放大,越来越大,如同一对彩绘的水晶圆窗,反射着有求必应屋穹顶投下的光,那些光在晃动,逐渐闪烁成一片连贯的画面——
罗莎莉在腐朽的楼梯上奔跑,木制的楼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她边跑边回头看,牙齿咬着嘴唇,手里紧紧抱着一本黑皮书……在有求必应屋那间专门用来熬制魔药的房间里,罗莎莉正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木头长桌前熬制魔药,坩埚的边上放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上面密布圆体小字,有两个药材名被红墨水特意圈了出来……禁林密不透风的树荫下,安德雷·罗蒙仰头将一瓶不明液体灌进嘴里,罗莎莉睁大眼睛注视着他,手指攥着长袍前襟,远处传来魁地奇球场隐隐约约的欢呼声……
……安德雷的脸上冒出了毛,他抓住喉咙的手指蜷曲,每一片指甲都在飞速生长、尖锐,罗莎莉惊恐地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双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两步……狼人安德雷扭头,被灌木丛另一边的动静吸引了,月正从一棵巨树后走来,他扑了出去,罗莎莉趁机逃走了……人头攒动的魁地奇看台上,罗莎莉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高个子男生胳膊下方,伸出魔杖,对准栏杆施咒,月就伏在那根栏杆上……窄小阴暗的病房里,安德雷在嘶吼,他依旧是半狼半人的模样,几名穿着绿袍的巫师向他发射魔咒,罗莎莉被一名女巫拦在门外,她痛哭流涕,瘦了很多……
……罗莎莉站在霍格沃茨的湖边,依旧在痛哭,她猛然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朝着湖面丢去——是那本黑皮书……罗莎莉从拉文克劳的女生寝室床上醒来,她的手猛然从枕头下抽出,手里赫然抓着那本熟悉的黑皮书,它再次失而复得,罗莎莉脸色苍白……她在禁书区行走,指尖掠过一本本书脊,罗莎莉将黑皮书藏进了书架……她盘腿坐在一间屋子的地板上,那房间很暗,几乎看不清周遭,只有搁在地上的一支蜡烛散发出幽幽的光,罗莎莉正聚精会神地将魔杖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当她拿开魔杖时,几缕银色的蛛丝般的物质黏在杖尖上,罗莎莉轻手轻脚地将那银色的丝缕放进脚边的水晶瓶——
播放着一段段记忆画面的水晶圆窗暗淡下来,月退回到了现实。罗莎莉呆滞地凝望着他,此时此刻,那双绿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同两颗混浊的玻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