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四散》某五狐

9、是否阴谋

　　白晃晃的刀砍在软软的被子上，像是陷进泥沙一般的感觉让下手的人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便被迎头打了一掌。另外的黑衣人见状赶紧攻了上来，一时间房内乱作一团。
　　公孙被赵矍护在怀中，在刀光中穿梭，直到赵矍将那些黑衣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才突然惊呼了一声。“西夏人！”
　　赵矍听了，突然放慢了招式，渐渐由占上风转为下风，最后竟然连公孙也护不住，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那些黑衣人顿时松了口气，将刀架到二人脖子上。
　　公孙冷笑：“西夏人不愧是缩头乌龟，连杀个人都要如此下作。”
　　“公孙先生不愧是公孙先生，我只让他们点了一点点失香，你便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李小宝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他说罢，便走了进来。李小宝穿着一件白色苏流底长袍，上袍上绢了淡淡的麒麟纹，两边有仕女为他掌灯，照得他袍子上的纹路闪闪发光。
　　“哼，你在我们身上下了一线牵和暗香，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中食骨的毒么？”一线牵、暗香和失香三种药性相佐，同时遇到可引发药性，使人四肢无力内力不聚，最适合在赵矍这种高手身上使用。公孙看了看赵矍，又对李小宝道：“想不到你竟然是西夏的走狗。”
　　“走狗？”李小宝笑道：“先生何以见得我在西夏是受制于人的？”
　　赵矍眯起眼睛，看着李小宝。“西夏的皇子？不可能的，西夏所有皇子的画像我军都有……”
　　李小宝点头，依旧笑道：“的确，在西夏皇子中没有我的画像，甚至他们连有我这个皇子都不知晓，因为我在李云飞死的时候，就跟着死去了。”
　　赵矍和公孙眉头一皱，李云飞是西夏王最疼爱的一个孩子。西夏王子嗣众多，且个个阴狠，善独而行，唯有六皇子李云飞与其十九弟交好，李元昊当初纵火杀害李云飞的时候，李云飞正和他十九弟一起，事后找到两具尸体，大家便以为是两位皇子仙逝。
　　“李元鹰？”赵矍哈哈大笑道：“李元昊是什么人，怎么不可能不斩草除根，我看你不是在帮他做事，这里的西夏人马想必是你的人手吧？”李元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赵矍可不觉得他是个吃素的主。
　　李元鹰点头。“不错，这些年李元昊在西夏民生渐不如前，我安插的人手也已经地位巩固，加上这些挖金人早年便布置在此，此可谓是认识地利人和之际，先生和赵帅的到来着实在我意料之外。眼看大败李元昊的时机就在我手边，岂能容你们打乱我全盘计划。”
　　公孙心中隐隐有些计较，却不道出，只是看着李元鹰。
　　“我自小便听云飞哥哥说你们大宋能人居多，若是有一日能够踏足中原必定要拜访包青天和公孙智囊，我虽然对草药只有些懵懂，却还是钦羡公孙先生的。”李元鹰道：“可是李元昊的性命我志在必得，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
　　赵矍哈哈大笑，他笑声灌了内力，令人昏聩。公孙赶紧捂住耳朵，怒瞪了赵矍一眼。赵矍笑罢，已经有数千官兵提刀冲了进来，白玉堂和展昭斯斯然走进来。
　　展昭一边用手揉着耳朵一边叫骂。“你敢再叫大声点么？这深山老林的传出这种声音你知道多可怕吗？”
　　李元鹰惊讶的看着这一变故，心中不安油然而生。
　　公孙也揉耳朵，他离赵矍最近，耳朵正嗡嗡作响。“李元鹰，束手就擒吧。”
　　“你们早已看穿我的布局？亦没有中毒？”李元鹰稚嫩的脸上写满狐疑，他看看赵矍和公孙，复又看看展昭和白玉堂。
　　“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没有发现的。”公孙道：“你也知道李元昊和流萤合作一事败露，现在辽国自身难保，李元昊又看似蠢蠢欲动要攻打大宋，我们在这里发现金矿，展昭又听到挖金人商量回西夏之事，自然以为是李元昊安排的人手。”
　　“我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李元鹰皱眉。
　　“错就错在你在所有西夏人身上下了毒，却没有给李大宝下。”公孙道：“这种慢性毒药确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是毒药却对人体没有多大伤害，直到展昭和白玉堂找来我才发现，这药物能让人皮肤的颜色白些，眼睛的眸色深一些。所以我想这个村里住的那些木讷之人并不是什么聚宝村村民，而是你安排的西夏人。”
　　“那又如何？”
　　“但是李大宝没有中毒，虽然他一副山野粗汗的模样，脸上头发胡子繁杂几乎盖住整张脸，但是一双眼睛确是藏不住的……李云飞的母亲正是大宋人，他的眸色偏黑不为奇，奇的是他眼睛湿润的时候会泛浅浅的琥珀光——这说明他是西夏人。我们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李元鹰。你的母亲也是大宋人，相比较李云飞，你更像中原人，这也是你在我们面前不加掩饰的原因……想必你手上有我和赵矍的画像，所以你看见我们并不惊讶，但是你看见白玉堂的时候眼中的诧异却是明显异常。”
　　李元鹰没想到自己露出的马脚如此繁多，不禁也皱起眉头。
　　“江湖和朝廷早就盛传御猫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是你见到两人一起却吃惊得很，还小心翼翼的靠近白玉堂观察他的脸色——李元昊是个多疑的人，他在与流萤合作之前自然是将沈玉和白玉堂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你若是李元昊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你着急回西夏，却还有精力来应付我们不是很奇怪吗？若是有这财力，李元昊早就掀旗来袭，又怎等得你慢摇摇将我们处理了再回西夏？”
　　李元鹰咬咬下唇，道：“我最大的失误，便是低估了你对药理的了解……你们竟然没有中食骨……”
　　公孙和赵矍眼角微微一瞥，看了看自己一来聚宝村就藏起来的瓶瓶罐罐，心道：未雨绸缪，兵不厌诈啊……
　　“如今成王败寇，只希望你们不要动我云飞哥哥，他经历纵火一案早已神智迷失，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宋聚宝村人，而我是他父亲从面外带回来的……”李元鹰叹道：“你们放他一条生路罢。”
　　公孙早就探过李云飞的脉象，的确是混乱不堪。一时间哥哥与弟弟的身份竟互换过来，心中亦有些戚戚然。
　　“你想死，又何必这么快。”白玉堂道：“自然要死在李元昊之后。”
　　白玉堂和展昭早就埋伏在屋顶，将方才的事情听了个真切，所谓旁观者清，白玉堂这般冷清的人旁观全局，倒是看出了个中端倪。展昭却是还沉浸在公孙那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之中，双颊红红缩在白玉堂身边。
　　李元鹰看白玉堂，双眼红彤彤，倒像李云飞先前抓的那只小兔子。
　　公孙点头，道：“我看你方才也并不是想要我和赵矍的命。”
　　“我原本只是想要挟持你们，威胁大宋皇帝助我一臂之力，我只要李元昊的狗命，其余的并不多想。”
　　李小宝说过：我只想和我哥哥在此安稳的住下去，不作他想。
　　一个双七年华的孩子，脑袋里装着弑君，而且还耗费了几年的时间做布署，不得不让人惊叹。而这样一个聪颖的孩子，若是就此消逝真是太令人扼腕惋惜了。
　　公孙道：“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动我们，而跟我们合作的。”
　　赵矍接着道：“李元昊身边不仅有虎将王超容，还有一名文武双全的宋长公，你一个人带着这点人马要杀他也不是易事，不管你成功与否对西夏都是一大打击，要知道那些藩邦胃口大得很，不仅想吞掉大宋，其他藩邦也是不会放过的，到时候西夏大乱，他们又怎么不会群起攻之？”
　　李元鹰道：“你的意思是，与其让他人瓜分了这块肉，不如让大宋收归？”
　　公孙道：“这些藩邦原本就是与大宋一体，这种格局就如皇帝钦点几个异性王管辖各个地方一样，依赵祯的想法，应该是会在西夏扶植一个甘愿拜倒在大宋之下的西夏王。”
　　李元鹰低头考虑。若是与他们合作，那么自己的底细自然要全盘托出，若是不与他们合作，公孙赵矍虽然不会杀了他，但是肯定不会让他回西夏，那么要杀李元昊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白玉堂道：“你只是要李元昊的命，其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元鹰脑中白光一闪，豁然开朗。“对，我只要李元昊的命，其他的与我何干。”他一拍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白五爷果然一言点醒梦中人，好，我与大宋合作，但是你们要保证云飞哥哥的安全。”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直站在边上充当柱子的黑衣人和展昭、白玉堂带来的红衣官兵亦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