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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首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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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压下三圣母的那一日,便解了我五感的封印。”三首蛟沉静而立,眼中却略带茫然,“我自然见过仙子。”
百花怔了怔,半晌才道:“你既见过我,便该知我有多恨你主人,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我想起百花化身花娘子时未作分毫更改的容颜,不由点点头,也觉得这是个问题。结果三首蛟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翻了个白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自投罗网了?”
我见百花气结,不由起了怜惜之情,插嘴道:“若非自投罗网,你怎会来姐姐这酒楼?”
“来找你。”三首蛟瞟了我一眼,似是屈尊降贵地道。
我瞠目结舌,刚想说一句怎么可能,百花却已叹道:“我猜也是。”
被四道滚烫的目光注视着,我不由有些尴尬,后退一步,讪讪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百花一怔,脸上的表情与平日里看到我跑堂做菜刷碗算账时的一般无二,似是幸灾乐祸的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惘然。
三首蛟却似早已料到,仍是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下山之前,玉鼎真人吩咐过什么?”
“抓捕蛟龙。”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之前。”三首蛟不耐地提醒。
“……找神兵?”犹豫半晌,我终于迟疑地说道。
“刷”的一下,三首蛟在我眼前消失,空中出现了一把寒光凛凛的神兵。
“……这是啥?”我呆呆地道,确信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三尖两刃枪。”回答我的是百花,她望向我的眼神满是复杂,最终还原为了第一次请我吃饭后的巧笑倩兮,“如今,他便是你的兵刃了。”
我一头雾水地伸出手,却见三首蛟化身的三尖两刃枪微微晃了晃,一道蓝芒闪过,又变成了一把折扇,妥帖地躺在我的手上。
“这么容易……”我嘟哝了一句,但下一刻,场景忽然一变,百花仙子与她的酒楼一起消失,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处我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玉泉山。
……幻象吗?
我叹了口气,倏然睁眼,已见到嘴角噙着一丝邪气笑意的三首蛟。
我很想详细描述一下我的英勇勃发,用上成千上万字细述我是如何制住这条蛟龙令他心服口服认我为主的——可事实却是,被打得几无还手之力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你真的练成九转玄功了?怎会这么没用?”
那条蛟龙疑惑地问出这个问题时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终于恶向胆边生,也不管什么招式手法,一肘子便往他的下腹击去。如凡间小儿一般扭打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之后,蛟龙终于作认命状表示:“算了,总比刘家小鬼强些。”
我冷哼一声,手腕一翻亮出掌心一物,蛟龙不由一呆,低下头又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内丹?”
迟钝的笨蛟,竟到现在才发现。
若非一早便偷……取了你的内丹,就你那扭打时的蛮力,此地怎会仍是山川秀丽风平浪静?
我展颜一笑,便见三首蛟俯首下拜:“小主人。”
我有些不满“主人”前的“小”字,却也知以我区区一百来岁的毛孩,能令这条修行了万年的蛟龙甘为兵器,已是不易,若再不满,恐连这段主仆之缘也要散去,便只做无意地应了。
而未去想,先前百花在三首蛟面前,早已提过“主人”二字。
再次睁眼时我见到的已是恢复了花娘子装束的百花,不由讪讪喊了一声“姐姐”。
花娘子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灰头土脸地我片刻,挥手幻出一套衣物,扔到我的面前:“热水在你房里。”
我抱着差点将我埋了的衣物往自己的房里走,想了想还是回头道:“姐姐,你比嫦娥好看,真的。”
花娘子嗤嗤一笑,佯嗔道:“油嘴滑舌的——你见过嫦娥么!”
我嘿嘿一笑,道:“我没见过,蛟儿见过啊。”
手中的折扇抗议似的震动起来,我却只当不知道,且很是不要脸地顺着他的振幅摆了摆手道:“是吧蛟儿?”
三首蛟显是被我恶心得不能,一道蓝芒闪过便现了原形。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方自撇嘴道:“我也觉得你比嫦娥好看。”
花娘子似是真的惊到了,一脸错愕。三首蛟也不理我不住地朝他打眼色,只是继续漫不经心地道:“仙子早已说了,我是欲望的化身。”
“那又如何?”我忍不住问道。
“三首蛟心中的美人,都是有欲之人。”他白了我一眼,不耐地道,“无欲之人,不过一堆枯骨,何来美丽可言?”
我呆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道:“那你先前说那美人计若是嫦娥来使或还能有效是……”
“戏言而已。”三首蛟无辜地道,抢在花娘子发作之前变回了折扇回到了我的手上。
“无欲之人吗?”我若有所思地低喃,却听花娘子慵懒地道:“只有欲望的人,当然看不到无欲之人的美丽。”我疑惑抬头,花娘子却并无多做解释之意,只温婉笑道,“若有一日你能见到嫦娥,便能知我今日之言并无分毫之虚。”
收服了三首蛟,我本想着这便该回玉泉山了,却未料到玉泉山外好大一片五光十色,端的是眼熟非常。
我犹自不死心,挣扎着道:“蛟儿,这和先前玉泉山后对你的封印……”
相处日久,三首蛟终于习惯了我对他的称呼,闻言也不再徒劳地纠正,只懒洋洋地道:“正是同一种。”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找支凡人的毛笔对着那五光十色写个什么字时,三首蛟又补充道,“早跟你说了,你下山之后元始天尊便封了整个昆仑,现在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我无语望天,纠结了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不就是在蟠桃会上给玉帝王母说两句好听的而已,为什么一定是要我?阐教在昆仑之外又不是没有门人了。”
“没有新的门人。”三首蛟不客气地纠正,“况且阐教在昆仑之外的其他门人都是天庭的人,总不能自己代表自己向天庭庆贺吧。”
我沉默片刻,道:“听说自百年前我出生之后,蟠桃会便由三百年一开改成了三十年一开?”
“不错,”三首蛟在我手里动了动,“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以阐教那群人的懒惰程度,日后的每次的代表都会遣你去。”
听他没心没肺的声音,我不由怀疑自己是否真是他所承认的主人。除了认主之时那一句敷衍得很的“小主人”,相处半年以来,他不但再未以“主人”二字称呼过我,整日里更是你来我往的,毫无上下之分。
偏偏我有时又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傻事,往往就会被他嘲笑一番。偶尔也曾恼了起来用上下尊卑去压,但每当此时他便只径自沉默,伤感与怀念的情绪几乎要影响到我。
只得装作不知道。
便如今日一般,撇嘴道:“有什么办法吗?”
“有。”
我眼前方自一亮,便听三首蛟不怀好意地道:“若你也成了天庭的人,那帮老骨头自然不好再派遣你了。”
去,什么馊主意。我翻了个白眼,却未料到这条笨蛟竟会一语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