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 神逝》松寥片石

4、4、嫦娥仙子

　　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走上前往天庭瑶池的路。但也不知我的运气是太好还是太糟，尽管成功上天，却走错了方向。

　　彻底背离了那瑞气千条的南天门，我缓步飞向更顺眼的一处宫殿。未曾仔细打量宫殿的匾额上写了什么，我的全部心神都被一大片清寒冷冽的树丛吸引。

　　这便是盘古的睫毛玉树吗？果真漂亮。

　　我抬手抚上群树中的一棵，缓缓闭上眼，感受到冰凉的寒意自指尖渗入心底。

　　“真君？”

　　一道与玉树一样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转过头，不由一愣。

　　当时脑海里想的只是，三首蛟的眼光果然信不得，花娘子实在甚有自知之明。眼前的女子白纱轻裙，高洁不似尘世之人，纵然在神仙之中，也是少见的卓然遗世。

　　因而也忽略了她那清冷嗓音道出的那两个字。

　　一个恍惚过后，嫦娥仙子敛衽行礼：“不知阁下是……”

　　“玉鼎真人的徒孙，”我老老实实地道，见她只是微笑，而无讶色，不由又加了一句，“也是百花姐姐的朋友。”

　　嫦娥微微一怔，道：“是吗？不知百花妹妹可好？”

　　我本想道一句，她好不好你下凡去看看不就成了，但转念一想，这话未免有挑衅讽刺之嫌，便压了下去，只颔首道：“好。”说完之后，我不由有些怔忡，只觉得自己对面前仙子的心情着实古怪。又像是仰慕，又像是不屑，交织在一起，竟复杂得我自己也不可解了。

　　嫦娥不曾看出我的心思，只微笑道：“那我便放心了。”顿了顿，她见我似有些无聊，便迟疑着道：“易公子可要再看看……玉树？”

　　我含糊地唔了一声，转而道：“蟠桃会在即，仙子无须先做准备吗？”

　　嫦娥笑道：“嫦娥并不在受邀之列。”

　　我一呆之下不由口不择言：“不是还要献舞吗？”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刚悻悻地想要岔开话，却见嫦娥不以为忤地又是一笑，摇头道：“嫦娥早已不再起舞了。”

　　我干笑一声，心中暗道不妙，果然听到嫦娥低叹道：“世间早已没有了能在嫦娥起舞时与我一起落泪之人，这舞，自也作罢了。”

　　我继续干笑，假意劝慰：“仙子莫要太过伤心，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说的也是，”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僵硬，嫦娥竟扑哧一笑，摇头道，“可惜嫦娥心中只有后羿一人。纵有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饮。”

　　一种假凤虚凰的古怪感受自心中涌起，但听闻嫦娥这话，我着实松了口气，便也忘了多年以前师祖对我眉飞色舞地讲述三界的传说轶事时曾经提过，吞服了仙丹飞天之前的嫦娥，根本不会跳舞。

　　“说起弱水，”我想起三首蛟与百花曾经提起过的名字，有些好奇地道，“天庭之中好像是有一名仙子名唤弱水？”

　　“弱水不是仙子，”嫦娥配合地转了话题，温柔地抚摸怀中的玉兔，轻声解释道，“她是女神。”

　　我依稀想起在天庭中，神与仙似乎是不同的身份地位，不由有些感慨：“女子为神倒是少见。”

　　嫦娥闻言有些怔忡，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我歉然一笑道：“对不住，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也是女神？”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嫦娥微笑颔首，又补充道，“也是战神。”她轻轻指了指被我握在手里的折扇，低声叹道，“一个能与三首蛟战得不分上下的女神。”

　　我下意识想听她继续，嫦娥却已低声道：“蟠桃会即将开始，你不便在这里久留。”

　　我有些失望，脑筋一转，眨了眨眼笑道：“可是我第一次上天，不知瑶池所在啊。”

　　嫦娥一怔，但很快便微笑道：“那也无妨。”

　　我心中疑惑，却见嫦娥广袖轻挥，朗声唤道：“四公主。”

　　被称作“四公主”的女子是与嫦娥的精致截然不同的英姿飒爽。看她的着装打扮，并不似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倒像是挥斥方遒的前线战将。

　　“这是东海的四公主。”嫦娥向我介绍了一句，随即四公主便大方地笑了起来：“敖听心。”她上下打量了我片刻，挑眉道：“百花仙子说她在凡间曾用过一个有趣的跑堂，说的便是你了？”

　　我断没想到这听心公主上来便提这茬，想到被花娘子呼来换去的那一段日子，不由有些悻悻：“花姐姐记性真好。”

　　敖听心脸上的揶揄神色令我心中莫名发虚，好在嫦娥已微笑打岔道：“蟠桃会即将开始，你们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丝毫不提我认不得瑶池之路。

　　敖听心闻言微微皱眉，不满道：“我才刚来，你便打发我走？”
　　嫦娥摇头，仍是微笑：“你和易公子分别代表了四海与阐教，若是迟了，有损天庭威仪。”

　　我一听这话，顿觉无趣，满腔的跃跃欲试便也淡了。
　　正欲开口告辞，却听敖听心低声叹道：“我只是想上天陪陪你。”

　　嫦娥沉默片刻，背过身去，伸手抚摸玉树的枝干，静静道：“有它陪我，便也够了。”

　　敖听心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便只叹了口气，拍拍嫦娥的肩道：“你自己多保重。”
　　嫦娥转回头，颔首道：“你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