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叫做鬼屋的東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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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月抬眼看了下手表。已经八月三十日了啊。嗯，好像忘记什么事情了。不过最近一个礼拜都在布置那个XXOO的“Love Love 鬼屋”，就算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记起来了。
说起来手冢大人为什么还没有到啊？约好十点半在地铁站门口等的，太晚了的话大多数“鬼”都会跑去和学长们约会，那鬼屋里可就真的只剩下“Love Love”了啊～
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去找幸村了。虽然手冢看起来不太会被鬼吓到的样子。都怪学姐规定要带异性朋友来玩。不就是想要趁机交流男朋友的情报么……
等等，男朋友！
天哪，我错了，我不要手冢来了，可以反悔吗？就算被罚当一天的鬼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神月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几句佛号。然后抬头看到手冢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微眯起眼，一阵秋风卷走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温暖的空气。
今天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都休假。说不定还来我们赤王的学园祭了。神月自嘲地送上个商业微笑。
“早上好啊，手冢君～”不自觉地举起双手打招呼，她看到手冢眼里淡淡的涟漪，又只能讪笑着把手缩回去，“我来带路吧。”
“你需要扮鬼吧？”跟上神月的步伐，手冢意外地发现她的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连自己人高腿长都需要稍微加快一点步频才行。
“嗯，所以只能在换班的时候溜出来。”神月不太在意地回答，然后忽然转过头，眼底有些讨好但更多是算计的闪烁把手冢吓了一跳，“我们学校很多女生认识你，所以你可不可以自己到我们社团的活动场地来？”
“呃，可以。”有一丝不悦。手冢没有皱起眉，只是面无表情地习惯性不满意。心里有一点点孩子气的忿忿不平，不是你让我陪你进鬼屋的么。
“哇～你真是好人～”神月看到手冢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眨眨眼睛，知道手冢大概也不会介意，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却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地不放心，“真的不要紧吗，你不会怪我把你这只大肥羊送进狼群吧？”
“会。”简短有力的回答。有些迷惘的神色在手冢的镜片后一闪而过。自己原来这么希望和她在一起么。
“……那真是对不起，”神月干笑了一声，暗自嘀咕着，“真是记仇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看着走在前面的神月把双手背到身后仰头望天，手冢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请相信我，我刚才只是有些遗憾换班时间快到了不能陪您而已。毕竟手冢君怕鬼不是么？”神月转过头仔细打量着手冢的表情，很好，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那说明真的不要紧吧？
“怕鬼的另有其人。”手冢微抿嘴唇，指出事实之后有些好笑地看着一瞬间脸色变差的神月。那双精明的大眼睛忽然充满怨念实在是非常有趣。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个女孩子冷静和倔强背后的其他表情总是让自己十分期待。
“啊哈哈～”神月打着哈哈转过身，忽然发现今天的手冢国光似乎特别喜欢跟自己过不去，“学校就快到了，我画个简易地图给手冢君好了。”
手冢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跑到最近的公交站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本便签本和一支笔，趴在广告牌上就写写画画起来。轻推眼镜，他很容易就看清那张便签纸右下角的绿色图案。交叉的两把白色球拍之间有一个白色的网球，还有绿底周围环绕的紫色——温布尔登的纪念小册子吧。
“你也喜欢看温布尔登么？”明知道是废话，手冢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可惜没有机会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呢。”神月头也不回，专心地画着所谓的“简易地图”，也没注意到自己究竟说了点什么，“我很喜欢桑普拉斯……嗯，好像和手冢君一样是面瘫……”
“……”面瘫。么。
“好了～”把纸条和一些摊位的招待券往手冢手里一塞，神月转身挥挥手就跑开了，“我先回去了，请尽情地玩吧。”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手冢还是微微点头算答应了。直到披着红色校服外套的背影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他才看向自己手里用夹子夹好的一小叠纸券。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准备玩的那份也留给自己了……但是一个人，还是外校生怎么可能有心情在赤王的学园祭玩这么多项目？
上面附了一张示意图，标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然后中间偏左的位置上画了个大大的圈，特地加上惊叹号注明是女子网球部的地盘。
“Love……Love……鬼屋……大冒险。”轻声读出划着下划线社团的活动项目，手冢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神月在提到自己社团的活动会有那种表情了，那不是被鬼吓的。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到其他被标注好的点上——只是看这个标题，就算不怕鬼也完全不想去了。
神月深吸一口气，从更衣室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学姐给自己准备好的“工作服”。
迅速地在砸门声中换好衣服，带上隐形眼镜，然后解开发带让黑色的长发自然从肩上垂下，微低着头拉开门，接着猛然抬起头睁开眼。
“啊啊啊啊啊——鬼啊！”两声凄厉的尖叫重叠着响起，两只手不约而同地抓起门把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呵呵～”神月轻揉着额头抵在门背上偷笑起来。学姐们，尝到鬼屋的味道了吗？
门外面两个身穿破烂黑色长袍、满脸涂着红色颜料、眼角还外带白色“泪痕”的两个鬼女大哭着抱成一团发抖——藤原雅美和藤原稚美，网球部的双打双胞胎正选，和神月一样是二年级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学姐们一起“欺压”学妹——经过的同学十分好奇地看向她们身后不远处的鬼屋，决定去试一下是什么东东把里面的工作人员吓成这样。
“雅美～刚才那个是什么啊～”稚美心有余悸地问姐姐。
“稚美～那个是不是神月？我刚刚看到她进去的说～”稚美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雅美～我好怕～”抱紧姐姐，稚美继续狂哭。
“稚美～我也好怕～”抱紧妹妹，雅美一起狂哭。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开了，一个苍白的人影飘了出来。
黑色长发在阳光下也没有反射出什么光来，略有些凌乱地遮住侧脸。白色长袍虚掩着双腿，直拖到地上，却仍然轻盈地好像在风中飘。被遮住的右臂微微露出半个粉红色的护腕，点出了这个雪女的身份。
大家都安静下来，希望在进鬼屋之前能看一眼这个“鬼”的正面——都是带着男(女)朋友来的，千万不能太丢脸了～
神月轻扬起嘴角，却被长发遮住，然后很快地微微垂眉沉下脸色，“飘”到鬼屋的“工作入口”时忽然阴森森地冒了一句：“亲爱的情侣们，想让你们的爱情更加浪漫冻人吗？”
在场的都咽了一口口水，面面相觑之后坚决地转向鬼屋的入口。
勾起嘴角，神月猛然抬头睁眼：“我很期待呐～”然后优雅地迈步走进黑暗的背景之中，关上门。
周围的人全部微微一愣，下一秒才感觉到有点阴风阵阵。苍白的脸色几乎和白色的长袍没有区别，白色的瞳仁毫无感情地扫过自己的时候，简直就要把人冻僵。
“雅美～那是神月没错～”稚美的声音带着哭腔。
“稚美～我们一会儿不要进去了吧？”雅美的声音一波三折。
“呜呜呜～好可怕～”再次作出抱头大哭的样子，双胞胎偷偷望着排队的情侣们露出一点点坏笑。
没错，虽然平时懒懒散散又喜欢恶作剧捣乱，但是网球部的事情只要有神月出马，自己等着看戏就好了。
赤王的学园祭很热闹，外校的人也不少。手冢国光在人流里穿行，才走了一会儿，居然已经看到山吹的几个人便服围在一个转轮盘的酱油仙贝摊位之前。果然还是夏天么……
酱油仙贝的摊位……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地图”，他忽然发现那个终极目的地的鬼屋居然就在不远的地方。
不过周围似乎已经有不少人认出自己是谁了，特别是一些女生的目光让他觉得不自在。决定无视。
“请问，你是青学的手冢国光吧？”一个短发的女生在一片惊叹声中站到自己面前，“我是女子网球部的部长浅原，请问有没有荣幸请你去我们社团的鬼屋参观？”
“多谢。”微微点了一下头，手冢还是有点庆幸找到了人带路去的。
“我们的鬼屋是需要两个人同时进入的，不知道手冢君有同伴了吗？”浅原一边在刺骨的视线中带路，一边发问。
“……有了。”考虑了一下，手冢还是决定把鬼屋里的神月算作是自己的“同伴”。
“这样啊～”浅原有点点失望，“那么，手冢君请在这里买票吧。”
“我有了。”手冢想起把自己一个人和一张“简易地图”丢在校门口的神月，有一点点冒汗的感觉。
“可以问一下，手冢君的同伴的名字吗？”浅原环顾四周，并没有外校的人在。
“……”被问住了，手冢的表情有一点僵硬，“她不希望我透露。”从那一小叠招待券里抽出一张粉红色的，他看着眼前的鬼屋忽然有一点点不太好的预感。
“那么，请享受这一趟鬼屋冒险吧～”接过应该是发给社团内部的招待券，浅原眯着眼扫了一下角落里的号码——7，没错，原来神月带来的同伴是手冢国光……
手冢的视线在笑得诡异的浅原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不再多想，微微点头致谢走进黑漆漆的鬼屋。
浅原看着手冢的背影轻笑一声，在心里盘算起下次如何“诱拐”亲爱的神月小学妹去当单打三送死——不过，不愧是青学的网球王子，手冢可真是帅啊～
啊……原来八月二十五日是自己生日来着，居然忘记了。神月一拍脑袋，从背景后面跨出去两步，一脸阴沉把一对情侣吓了个半死不活。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有其他人会送自己生日礼物的。也无所谓了，自己又没说过，也没办法回送人家生日礼物——至少那天师傅有给自己准备了一套新的针，有人记得就很好啦。
随手拎过双胞胎制作的飞头蛮在另外一对情侣面前晃晃，神月走了几步，轻轻推了推背景墙壁，压迫过来的“墙壁”引得后面两位惨叫好久。
有些恍惚地从一对情侣面前走过，对那两个人挑战极限的尖叫声不闻不问，然后从特别的幕布走进背景里面。
从另一端穿出来，神月又走回了入口。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这一班回家啊～
很巧的是，这个时候手冢也走进来了。
稍微打量了一下鬼屋的设计，两边的纸板背景和幕布交替出现，整个场景都相当昏暗。脚下有若隐若现的荧光箭头，但是只去看荧光箭头前进就会被低沉的背景音乐吓到。微微有风流过的时候确实会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丝寒冷。
还没走几步，一只发出“嘎吱嘎吱”声响的东西就落在他的肩膀上。条件反射一样回头，那样奇怪的东西直冲脸而来。以良好的反应能力避开，却发现那个疑似人头的东西缩进了幕布后面。手冢轻推了一下眼镜，下了个是有点吓人的结论。
现在装鬼的人还是她吧？大概会在后面故意吓自己一下。听过前面的一些人的惨叫、见过好几次鲜血淋漓的断肢、经历几次被突袭之后，手冢很不厚道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伸手撩开了一块幕布走进背景后面。
“呐，刚才那个走在前面的人是不是突然消失了？”跟在他身后的一对情侣怕怕地看着手冢的背影在一个转角消失，惊恐地抱在一起——Love Love鬼屋大冒险初衷如此，如果感到恐惧，情侣们会不自觉地互相依靠……
轻飘飘地穿行在背景之后，神月有一点恍惚。就像穿行在无尽的迷宫，明明知道入口和出口，却总是迷失于墙壁之间。平时自己也是这样么……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虽然知道要变强，却总是看不到充满光明的出口。怕麻烦，所以虽然应该寻找出口，却总是穿墙而过，扔出一点小小的恶作剧来提醒大家自己的存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所有人都接受自己，所以虽然不能在支撑着走下去，却总是伪装自己，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偶然闯进什么人的视线，还要记得消失个干干净净。
看着别人喜怒哀乐地穿过迷宫，自己却只能徘徊在出口边缘么。
还是自己真的只能潜藏于遥远的记忆中，只在特定的时刻留下一些模糊的照片，然后不发一言地悠然转身么。
所以才讨厌鬼屋……那种不确定又无助的感觉。
在出口的地方再次把一对情侣吓得乱叫，神月微叹一口气轻盈地转身。撞上什么人温暖的胸膛，震得眼睛里的隐形镜片都有些歪了。轻揉着眼睛低下头，神月很快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工作人员”才可以进入的“工作场所”，但是自己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可能和学姐换班，那么这个人是谁：“对不起，这里好像不是游客应该进入的区域呢。”
“是吗？”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认错了人的手冢看到了揉着眼睛的手腕上的粉红色护腕，确定了这个时不时引发极限尖叫的“鬼”就是神月，连声音都带了点笑意，“但是我的同伴在这里，我可不想被人说进了鬼屋把朋友都丢了。”忽然想到这个鬼屋的名字是“Love Love鬼屋大冒险”，进来的又都是情侣，聪明如手冢马上想到了神月把他一个人扔在校门的原因。
“是是，”扶正了隐形眼镜，听出了来人是谁的神月绕过手冢，“虽然把鬼带出鬼屋是够可怕的，但是留在这里会出不去哦～”
“需要帮忙吗？”手冢看着自己的问题成功让摇动某些断肢的神月停下了动作，心里有一点点得意的感觉。
“多谢了，请便吧～”神月知道手冢的想法，也确实不想拒绝，干脆穿越幕布走到手冢身边作现场教学，“这些道具应该……”
手冢看着自己的手被神月的手拉起，轻晃的手腕配合着她的教学课程，目光不禁有些迷离。没有拒绝自己的心血来潮。虽然手指微凉，但是她的手心不是冰冷，而是淡淡的温暖，一点一点地入侵皮肤，好像天生就和自己是相同的温度，像容易上瘾的甜美，又像无法割舍的温柔……
直到手腕上的温暖离开了，他才稍稍回过神：“……我可以穿过那些幕布吗？”心里暗暗地惊讶自己刚才的失控。
“可以吧～嗯，忽然不见的前行者也是蛮吓人的呢～”神月淡淡笑了笑，刚才虽然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是手冢愿意留下来帮忙……她很高兴。
是因为现在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吧。
借着昏暗的微光看手冢面无表情地当起“幕后黑手”，神月不禁微微眯起眼凝视了这个背影一会儿。然后扬起满满的微笑，轻盈地跨出幕布。
接下来鬼屋里的合唱绕梁不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叫做鬼屋的東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