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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汩蕃行逢阿塔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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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炫未曾与钮奚儿说过半句话儿,共进过半顿膳食,亦没有同床共枕过。好似把钮奚儿当作瘟神一般,处处回避,还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钮奚儿心里委屈,她觉着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很想当面质问他,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真是很廉价,但还是止住了。有些话,不问,堵得荒;问了,又怕伤心、伤感情。
与爱人在生活中没有交集,日子变得漫长了许多。每日,钮奚儿起得早早的,盼着炫能在出门之前与她道个别,又挂念着他回来时能与自个儿说一句“对不起”。可等来的却总是无声的回应。
漫漫长夜,无心入眠。钮奚儿披上风衣,踱步走出寝室。
书房的油灯还亮着。是炫在里边吗?这么晚了,他还在作什么呢?钮奚儿蹑步走近书房。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窥探,果然是炫。他凝视着那件茹妃唯一留下的锦衣,自言自语道:“母亲,请保佑孩儿此次出行顺利……”
出行?他将要去哪儿?强烈的探知欲促使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冒失地问道:“炫,你要去哪儿?何时走?又何时回?”
“你为何出现在此?”炫有些惊讶。
“请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你会知道的。”炫说话冷冷的。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钮奚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炫。
许是被这炙烈的眼神感化了,炫的语气变得温和:“汩蕃国……”
“那是什么地方?气候可好?离这儿有多远?……”还未待炫说完,钮奚儿便又吐出一连串儿的问题。
“来回约两个多月吧。”
“奚儿同你一块儿去!”
“那儿尘土飞扬,哪是你们姑娘家经受得住的。再说父皇是派我去涉交,身边带个妾氏多不方便呐。”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露出了消失许久的淡淡笑容,“好了,快去歇息吧,时候不早了。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好好待自己,瘦了。瞧这眼睛,跟个熊猫似的。”
原来他还关心着自己,钮奚儿笑逐颜开:“不生我气了?”
“不了,没事就好。其实当日,我也不……”
钮奚儿伸出手指,堵住了炫的唇,轻语道:“别说了。我明白。”
“早些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再拿自个儿的身子出气了。”
“何时走?”钮奚儿有些舍不得。
“后日清早。”
“行李备了吗?”
“已经派人去打点了。”
“你也早些睡。”
那个夜晚,她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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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半个时辰,炫即将启程了。可钮奚儿却躲在寝室里,迟迟不肯开门送行。她将所有前来扣门劝说的侍女小卒们一一驳回。理由很简单,不愿见到离别场面,免得难舍难分,哭哭啼啼。其实,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一身丫鬟的行头。待到众人都退了回去,她便像个贼似的,从偏门而出,一路东躲西藏,最后在一辆放货物的马车上安了身。钮奚儿寻了个不宜被发觉的位置,倚靠着车壁,侧耳倾听车外的动静。
“太子,时辰到了,上车吧!”一个尖尖的声音。
“哎,好一个萍妃。连太子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走吧。”是炫。话语中带着些许遗憾。钮奚儿捂着嘴,偷偷地笑。如若炫在异地见到了她,一定很开心吧。
由于路途遥远,马车毕竟不如火车飞机那么稳当快速,再说又是辆货车,不透气,一路颠簸,钮奚儿觉着有些头晕,昏昏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因惯性,钮奚儿一头撞在行李箱上,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她感到肚子一阵痛,是饿过头了吧。她跳下马车,人晕晕沉沉的,走起路来也跌跌撞撞地。
一个小卒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打哪儿来?为何在马车上?”
钮奚儿把头一抬,瞪了瞪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小卒慌了手脚,马上跪地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娘娘饶了小人。”
“起吧。快带我去见太子!”
小卒立马为钮奚儿引路。
钮奚儿见炫正在用膳,就走了过去,屈身作揖:“奴婢给太子爷请安。”
“你怎么跟来了?”迷惑写满了炫的脸。
“奴婢放心不下太子,才出此下策。”
“怎么还奴婢奴婢的?”
“奴婢就是奴婢。太子您说过,此次出行不便带上妾氏。可丫鬟是必备的呀。”钮奚儿顿了顿,又撒娇道,“难道太子您不担心我在宫中又自作主张了吗?放心,我留了份书信在桌上呢。”
“已经出城很远了,难不成我还把你赶回去?来人,备菜!”炫拉住钮奚儿的手,一使力,将她揽入怀中,“抵达汩蕃国估计还要大半个月,你不怕苦?”
“有你在,不怕!”钮奚儿信誓旦旦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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汩蕃国是一个边境小国,虽没有众多的人口,却有着富饶的土地。那儿有着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生活着一群淳朴的游牧民族。蔚蓝的天空飘浮着依依白云,轻扬的柳枝撩拨着弯弯碧水,成群的牛羊点缀着茵茵绿草,星点的毡房浮升着袅袅炊烟……好一副绚丽的画卷。
置身于这美丽的大草原之中,沿路奔波劳累的钮奚儿忘却了虚弱的身子,感受着这清新宁静的一刻,呼吸着这天然净土中的新鲜空气。她不禁喃喃自语起《敕勒歌》来: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才女果然是才高八斗,竟能诵出这敕勒族的民歌!”炫夸赞道。
“当然。奚儿又怎会不知道这首明朗豪爽的民歌。语言简朴,明白如话,音调雄壮,意境开阔。曾有人这样评论过:
‘慷慨歌谣绝不传,
穹庐一曲本天然。
中州万古英雄气,
也到阴山敕勒川。’”
炫有些出神,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许久才道:“你知道吗?其实汩蕃国原本亦属于敕勒民族。后来他们分离出了国界,独自创建了小国。可随着民族矛盾日益激化,他们的野心也随之增长,欲吞并整个敕勒族,扩大领土,加强势力。连年的民族战争使剩下的敕勒族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眼前所见的只是虚像罢了。”
钮奚儿脸色变得沉重。战争,一个多么可怕的名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沾满了血迹,掠夺了无数人的性命。突然,她紧张起来,握住炫的手:“此行难道是……?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来之前,我国已派使者谈妥了收复条件,此行只不过是为表我国的诚意。汩蕃国亦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蛮不讲理。别担心。区区一个小国又岂能动弹得了我堂堂大国的太子呢?”炫伸出另一只手,将钮奚儿的手紧紧地包住。
直到见到汩蕃国王与天真的公主,钮奚儿揪着的心才定了下来。
还未踏入正殿,汩蕃国的公主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炫哥哥,多年未见,俊朗了许多。快过来,父皇正等着您呢。”说着,她拽住炫的手臂就往里跑,完全不顾及钮奚儿的感受,兴奋地喊道:“爹爹!您看谁来了?爹爹!”
炫无奈地朝她做了个苦脸。钮奚儿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还说什么战乱、收复的,怎么看都像是友好访问,还是极其亲密的那种。钮奚儿直跺脚,气呼呼地跟着当地侍女进了歇脚的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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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篝火晚会亦是汩蕃国对远方尊贵客人表示热情欢迎的一种形式。在空旷的草地上,当地人民用木杆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国王邀请炫用火把点燃篝火。接着一群身着艳丽敕勒服装的姑娘们便跃身而出,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伴着悠扬的马头琴声,一个雄厚而宏亮的男声响起,风格别样的敕勒族歌曲让人心醉。随即,满天烟花绚烂,汩蕃国的公主妖娆的身姿出现了,跳着优美的舞蹈。煞是好看。此情此景正所谓“烟花飞舞红透天,火把熊熊舞蹁跹,少女娇媚撩心弦。”
钮奚儿心中无限的热情涌动了,美好的希望燃起了。年少时的张狂与放纵苏醒了,她感到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活跃着。她是那样渴望冲上去与姑娘们一起乐舞欢腾,但还是忍住了。碍于当下丫鬟的身份,她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脚轻踏着节奏,手微微摇摆。
忽然,公主踏着舞步向着钮奚儿靠了过来。钮奚儿满怀期待,正准备将手伸出,却见公主移了脚步,一把握住一旁炫的手。
“炫哥哥,一起来跳舞吧?”公主扭动着婀娜的身子,绕着炫转了一圈,又顺势将炫拉起。
钮奚儿泛起浓浓醋意,却不料炫早已将另一只手勾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的一个起身,竟将她的身子也拖了起来。
“阿塔木,休得对太子无礼!”说罢,国王又对炫道,“请太子见谅,都怪本王平日太宠小女了。”
“没事儿。我虽不懂舞蹈。可我身边亦有懂舞之人。”炫推了推钮奚儿。
钮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方才那股子冲劲不知飞哪儿去了。
“太好了!那我们一块儿跳!来吧。”阿塔木爽气地搭上钮奚儿的手,反扣住,将她与炫一同拖入姑娘群中……
篝火映红了草原的夜空,映红了欢笑的脸蛋,也在钮奚儿的心中留下了一抹永远艳丽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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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明月,独依苍穹。
欢乐总是那样短暂,在不经意间便悄悄从指缝中溜走了。热腾的篝火,灿烂的烟花,舞蹈的姑娘,一切的欢腾景象都被吞没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剩下的只是一些零星的记忆,以及随之而来一夕空落落的苍凉。
又是一个寂寞的夜晚。不知炫回了帐子没?也许再忍耐一会儿,她便能偷偷溜进他的帐子,与他小聚片刻。钮奚儿这样想着。
“你的舞跳得真好。” 清脆的声音在深夜的静默中显得格外纯净。
是阿塔木。钮奚儿赶忙起身。
“别。”阿塔木伸手挡了一下她,“聊聊行吗?像朋友那样。”
钮奚儿启颜点头。她第一次那样仔细观察阿塔木。玲珑的小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桃红的小嘴儿,长得很精致。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嫣红,闪着大草原姑娘脸上特有的光泽。
阿塔木挨着钮奚儿坐下了。“能称呼你姐姐吗?虽然你只是丫鬟,可我觉着你有些不同。看得出炫哥哥也喜欢你。”她脸上泛起了红晕,突然羞涩起来,“炫哥哥待下人真好。”
钮奚儿感觉脑子一震,语塞了。
阿塔木并未察觉,她挽起钮奚儿的胳膊,头微侧,轻靠在她的肩上。“姐姐,你说说,炫哥哥平时都干些什么?他有没有提起过我?……唉,你是丫鬟,他又怎么会跟你提呢……”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眼前的这位公主说话句句刺着钮奚儿的心,让她哭笑不得。不过也怪不得别人,是自己硬要假扮丫鬟跟着来的,自个儿讨来的苦还得自个儿受着。
“听说炫哥哥娶了个妃子,她人好吗?”阿塔木“嗖”地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直盯着钮奚儿。
一时间,钮奚儿有些慌了手脚,毕竟交情尚浅,她实在摸不透阿塔木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着什么。顿了会儿,她才吞吞吐吐道:“公主说的是萍妃吧,她……”
“她怎么了?不好吗?哼,我就知道。你看炫哥哥比前些年来时要少言了。肯定是被她气出来的。”阿塔木噘着小嘴,激动起来。
钮奚儿哑然失笑,道:“不不,公主。萍妃她很好,不仅大方得体,而且明白事理。”瞧把自己夸得……钮奚儿自个儿也有些脸红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阿塔木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
“你不妒忌?”钮奚儿不解。
“妒忌?不,为何要妒忌?只要他幸福便行了。”阿塔木眼神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就像一朵未经指染的花蕊,宛若一潭皎洁明月下的清水,圣洁而纯净。
这一夜漫长而愉快。有太久太久钮奚儿未曾如此敞开心扉地畅所欲言了。她的心灵被阿塔木净化着,仿佛时光又重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年代,那个无忧无虑充满童真与幻想的豆蔻年华,那个有着无数梦想与无限想象力的金色时代。
阿塔木是钮奚儿来到古代后所见到的鲜有的毫无城府的女孩。她像是仙境中的公主,收集着与美好有关的一切事物。在她的眼中寻不到战乱、厮杀与痛苦,只有美丽的草原,和平的国度,慈祥的父亲,还有让她敬畏让她思念的炫哥哥。她说,炫能千里迢迢地来探望他们,她很激动,兴奋了几夜。
钮奚儿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亦没有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她不忍心在净土中掺和半粒沙子,她觉得那样太残忍。就让阿塔木继续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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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阿塔木给了炫一个深深的拥抱,又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这一次,钮奚儿没有生气,她只是嫣然一笑。接着,阿塔木又走到钮奚儿跟前,塞过一个香囊:“这是我为姐姐求的平安。”
“谢公主,希望您永远快乐!”钮奚儿亦给了阿塔木一个深深的拥抱。
马车向着都城缓缓驶去。钮奚儿探出脖子,回首远方,那儿仍有一个洁白无暇的身影正在眺望着他们。她望了许久,才收回了脖子,脑袋却与炫撞了个正着。
炫到不觉痛,把头凑得更近些:“你知道方才阿塔木同我说什么吗?”
“谁知道!”钮奚儿装出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把脑袋扭了过去。
“她说呀,炫哥哥,你身边的丫鬟真好,可不要亏待了她。”炫嬉笑着。
“谁是你的丫鬟呀?!” 钮奚儿狠狠地拧了一记炫的耳朵,心里却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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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注明一下。那个汩蕃国是苍蝇自己编的一个国家,与敕勒民族毫无关系。。苍蝇只是借用了一下,万不可当历史来看。。汗一记~
其次,关于那个灰姑娘的故事,啊~~~~MONICA呐。。。你竟然盗版我的灰姑娘,快付版权费!!(被MONICA亲卫队抽飞。。呵呵,说笑而已。)貌似我也记起来了,灰姑娘的父亲没死,为了忠于原著,还是改了过来。不过这个与灰姑娘的幸福没多大关系啦,我只是觉得女主与灰姑娘有些像,虽然像灰姑娘的人很多的说,个人觉得灰姑娘的那段写得还不错(汗,又要被抽了。。)说实话,写故事的时候,差点记不起来她还有父亲,罪孽啊。。
TO gemini:太子其实待我们家奚儿还是不错的,他发火也是因为他担心她还有爱母的情绪在里面,怎么能说他可恶呢。。
最后,苍蝇要澄清一件事,苍蝇本人是善良纯洁的小孩,各位读者别听信了谣言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