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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地狱之门(上)完 ...

  •   漠北的天几乎从不下雨,漠北的天上也难得有厚云,纵然如此,今夜漠北的夜空,仍
      然没有月亮,看不到半点月光。漆黑一片,仿佛天地从来没有之间,世界从来就是
      黑暗的混沌一片。

      在这样的夜里,人和殿内透过窗户宫纸传来的点点烛光,也仿佛成了照亮黑暗前路
      的一盏盏明灯。

      通往内宫的一条廊道上,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不紧不慢的并行。

      阿德兰的手心有些微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滚烫的流动,从来没有那么通畅
      过。他很兴奋,当然不是因为人合殿周围穿梭往来,盔甲沉重的侍卫队,也不是因为
      前面那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却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的宫廊,更不是因为东边一里外
      数年未见的父王阿土巴。

      是缇素。

      走在他旁边的,他做梦也希望着能够比肩的萨丁岛大祭司,缇素。

      纵然不能比肩,至少此时此刻可以并行。

      这条宫道很深,且越行越黑,越行越能嗅到空气中的陈旧和阴暗气息。即便是他,
      就在五年前,这条长廊他也是不会一人独行的,即便是在白天,因为望不到尽头的
      黑暗,只会带来让人逐渐绝望的恐惧,即便是想像中的恐惧。

      行来已有半柱香时间,缇素一声不响,在这个高大男人周围,气流平静缓和,在他
      身上,几乎连呼吸也微不可闻。阿德兰很好奇,一个人的呼吸,周围的气流,甚至
      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如何可以如此轻易的隐藏,和改变。

      “你真的相信我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阿德兰终于忍不住了,“人和殿我可
      是熟悉得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这里,如果我想找麻烦,即便你是神,也没办
      法全身而退!”

      “你不会找我麻烦。”缇素直视前方,眼皮也没动一下。

      “为什么?”

      “你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无论如何我是漠北王的皇子,在漠北这块土地上,天大的麻烦我也有路可退。”

      “不错,不过那是在没有谢夫凯的前提下。”

      “哼,你真以为漠北已经成了谢夫凯的天下?”

      “还没有,不过快了。否则几日前住在天字特号房的就不是谢夫凯,而是你阿德兰
      了。”
      “你真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能在漠北称王?”

      缇素轻笑道,“此时此刻的你,单凭这颗摇摆不定的心胸,称王?逞强还差不多。
      成王之路不会平坦,长路上识时务,懂得权衡轻重,意志坚定的披荆斩棘者,才有
      机会成为最后的王者,像你这般拿不定主意,因一时之气或蝇头小利而蠢蠢欲动,
      我看成寇的机会更大。”

      阿德兰张嘴想要争辩,想了想,最后低声道:“你当初给我的承诺可要实现,漠北
      王,最后一定要是我阿德兰。”他不蠢,缇素刚才虽在笑着说话,那道忽然而起的
      杀气他可是感觉到了,这时候自己倘若轻举妄动,在缇素有麻烦前,自己长了翅膀
      也是逃不了的。

      两人继续走了约半柱香时间,宫道往左转了角,视野终于明亮起来。

      缇素忽然顿住脚步,连呼吸也似乎缓了半拍。

      阿德兰道:“怎么了?”

      在阿德兰看来,眼前景象虽然陌生,却比之前冗长的□□好上百倍。

      小桥,流水,绿树,红花,以及桥后一座半人高的雕像,他从未见过的,白玉般的,
      背着两只翅膀的美人。这一切在黑夜里看得依稀全耐正前方屋梁上那张匾,匾上那
      粒金光闪闪图形的照亮。

      缇素一语不发。

      阿德兰顺着缇素的眼光望去,有些不解。一横,一竖,很简单的图像。。。

      然后,缇素开口道,“那尊雕像,那张匾上的字,何时开始出现在人和殿的?”

      阿德兰想想,“大概几月前吧,总之在我离家出走前,这里原叫素馨阁,是父王过
      世三年的第三王妃曾经居住的地方,别说那尊奇怪的像,即便匾上的古怪东西也是
      没有的。”

      缇素继续道,“那字上的夜光粉还很厚,雕像上的石膏也很新,完工时间最多只有
      两月余。”

      “所以,应该是父王的新妻入住后才有的。”

      昏黄的光下,缇素的脸色有些灰白,阿德兰望着那尊雕像深凹的眼,高挺的鼻梁,
      棱角分明的脸,忽然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一只大掌忽然拍在阿德兰肩上,阿德兰一颤,是缇素。

      缇素居然在微笑,声音平淡柔和道:“行了,路已带到,你可以走了。”

      阿德兰瞪大眼睛,望着对面不远处紧闭的木门,漆黑得诡异的宫阁,不可置信道:
      “你确定?”

      缇素瞳中闪过一道暗光,“非常。你给在殿外候着的左带句话,告诉他,‘芙蓉已
      陨,寻高桐去吧。’”

      阿德兰摇头,“不懂。”

      “不懂就问左,去吧。”

      阿德兰站着不动,缇素挑眉道:“如何,回去的路太暗,一个人不敢走?”

      “笑话,”阿德兰叱道,“我这就走。”

      说了,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转头来,“我说,不管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你最好
      小心些。日后我还等着你教我怎么称王称霸呢?你可得守信用啊!”

      缇素眼里终于带上笑意,“小鬼,少罗嗦,走吧。”

      阿德兰的身影,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缇素抬头望着那枚仿佛鬼火闪烁的“T”字,眸子里开始燃起金色暗火。

      “小凤,有我在这鬼门关前守着,即便入地狱,也由我先。”

      ----------------------------------
      黑穹中,一道依稀难见的黑光以闪电的速度划破天际,俯冲直下,两道黑色羽翼无声
      无息张开,利如刀锋的鹰爪微微一收,落在立在旷野中的黑衣人肩上。

      左熟练的将一颗塞着羊皮纸的竹筒固定在鹰爪上,低声道:“大苍,用你最快的速
      度,到高桐那里去,飞吧!”左反手轻拍鹰翅。

      金色的鹰眼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强壮的鹰翅往四周伸展,掀起有力的风声,鹰儿收
      爪展翅,再次往空中翱翔而去,渐渐跟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一个黑点慢慢靠近,阿德兰抱着双臂走过来,对左道:“那只鹰不错,我很
      喜欢!”

      左垂着眼皮,淡道:“喜欢可以送你。”

      “真的?倘若我想要的不止一只呢?”

      “一千只也行。如果你愿意现在带我回一趟人和殿”。

      阿德兰想了想,“大叔,我可是刚从那鬼地方出来!!再说,我凭什么为你们不要
      命的跑腿!!!”

      左冷笑道:“时刻把那条命挂在嘴上,还当什么王!”

      阿德兰撇嘴:“缇素只叫我传话,又没让我带你回去。你现在回去,就是违命!”

      左抬眼看阿德兰,轻声道:“违命也无妨。”

      阿德兰被他看得背脊骨发凉,“好!好!好!去就去,可别忘了你那一千只鹰!!!”

      “走吧。”左的声音开始不耐烦了。

      阿德兰无奈转身,边走边嘀咕着,“我说,能不能把你也卖给我。。。像你这种为
      主子疯狂卖命的家伙,实在是。。。”

      左顺手在阿德兰背上一按,阿德兰就没声了。

      左淡道:“带路用脚不用口,你话太多了。”

      前方的人和殿因为那围满外墙的金片,在黑暗中,仿佛能带给人光明和希望。在左
      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团因嫉妒和欲望而疯狂焚烧的火焰,不知道最后是毁了他人,
      还是灭了自己。

      缇主没选择回到锦官驿,因为一切都太晚。

      芙蓉已陨。。。那样的人,六凤御日,最后,竟然选择了背叛。

      锦官驿的天字二号房里,烛光依旧黯淡,且摇摆不定。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好像两道交错的长带,仍然在缠斗。烛光在袖风的吹动下,将墙
      壁上的人影扯得东倒西歪,斗室内的光影交错,仿佛阴阳两界的交界线。

      宽大的黑木床上,罩着白色纱帐,那帐子是缇素几天前才挂上去的。

      漠北人的床顶,没有帐子。没有帐子的夜里,她常常半夜醒来,看到头顶陌生的空
      旷,无数次躲到缇素怀中,缇素总会翻过身,将她拉近,紧贴自己,搂在怀里,沉
      厚的声音带着鼻音,自胸腔里发出,“在怕什么?”

      “我没有,就想搂着你。”她老是那样说,然后边说边轻轻拍着他宽大结实的背,
      听着他的呼吸渐渐重新规律起来。然后她悄悄抬起他的大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只有那样,在寂静的半夜,她才觉得抬眼不再空旷,心头仿佛平添一道保障。

      几天后的夜里,缇素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白色的布,看起来很厚,拿起来却极轻。
      接着,他就一声不响的将布挂在床顶,围成这道别人看来普通,她却自小就视为依
      赖的屏障。

      然后他走到她面前,把她搂到怀里,“有什么心思要跟我说,别让我猜。所幸,看
      你现在的表情,似乎猜对了,不枉我夜夜猜谜到天明。。。喂,安小凤,你怎么又
      开始哭啊。。。喂,做娘子的,你的眼泪鼻涕别擦在我衣服上啊,我没的换啊。。。”

      .....
      .....

      一道血花高高溅起,往这边飞来,顺着厚厚的帐子浸透,变成暗黑的红。

      透过帐子,安小凤看到外面那个朦胧的白影,浑身仿佛散发着红光的白影。

      她的嗓子已经叫哑了,却半个字都叫不出来。全身已经挣扎到精疲力尽,却依然像
      僵尸一样的直挺挺靠在床上,半点动弹不得。

      她只知道,在有人叫她醒来后,她刚睁眼的那瞬间,御英忽然反手一掌往身后的右
      重重打去,一掌,接着又是一掌。。。

      她听到右声音里的不可置信,“长老?!!!”

      她听到御英向来平静无波的声音,“把安小凤给我,看在二十年师徒情分,你自废
      武功,我让你走出锦官驿!”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跟她原来早有勾结!!”

      “。。。”
      “。。。”

      “你们到底想怎样??”

      “因为缇主?!!你跟他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后果。。。”

      “我不要在沉默中消亡,放手一搏,或许是死后烈焰中的永生。”

      “。。。”

      无数的剑气掌风,将缇素为她一手搭建的避风港吹得东倒西歪,却始终不破。她努
      力理清脑子里纷乱的线索,却只能看到白影周围的红越来越刺眼,想到天边的缇素
      似乎离她越来越远。她该死的,没用的,开始心乱如麻。

      又是一阵衣带翻飞的声音,身穿黑衣的御英稳稳落在屋子正中的木桌上。

      “右,现在放弃,我留你全尸。”

      右没吭声,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横过,握住已被砍断半截的左臂,深吸口气,用力
      一扯,左臂脱身而去,冲破窗纸,往窗外飞去。

      刚站稳,对面的御英再次一剑刺来,“右,放弃吧,二十年了,你的每招每式,皆
      为我所传,我熟悉更甚缇主!”

      右身背一翻,甩飞手中长剑,手心里多了一条晃眼的银鞭,咬着牙齿,嘴角肌肉抽动,
      一字一句道:“‘缇主’!这两个字,你若真见了他,怕是这辈子再也无颜叫出口!”

      御英一愣,忽然冷冷笑了起来,转头,目光剑一般的射向对面纱帐里的安小凤,幽
      幽道:“‘缇主’?我御英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就为了不用再叫他一句‘缇主’,
      安小凤,你说是吗?”

      /////////////////
      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掩面逃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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