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槐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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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双喜的娘，从十五岁自何水村嫁到三家村来给双喜她爹作媳妇，已有二十年。二
十年来，下田耕作，生孩子持家，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
山下的秀元镇。他们辛苦了半辈子，生活还是难以维持温饱，没办法，山上太穷太
偏僻了，即使萨丁人在下面打翻了天，他们山上依然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她知道，
她跟双喜她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惜苦了孩子。两天前，山上突然来了对夫妇，
说是被地气震散到山上来的，无论如何，反正是待两日就走的。她这辈子即便在山
下也没跟多余的人接触过，家里突然多两个人，自然是不习惯的，但是既然人家给
了报酬，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两人出奇的让她省心。
看起来是对寻常夫妇，男的三十岁左右，初见时没看清楚，只是一身血污的落魄模
样，后来脸洗干净看清楚眉眼了，原是个白皮肤，高鼻深目的年轻人，又高又瘦，
总觉得跟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却又说不清不一样在哪儿。那女的她从来没瞅清楚
过，来时被那男人抱着，落脚后就一直在屋里躺着，门都不出一步，似乎病得不轻。
两人总在屋里待着，也没多大声响。刚开始她还担心吃饭问题，毕竟她家真是一粒
闲米也没有。结果来的第二天，那男人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大堆山鸡野兽回来，剥得
干干净净让双喜做去，做出来满屋子香，那小两口却只喝了些汤，剩下的肉全让她
跟双喜留着了，就盼着孩子她爹快回来尝一些，毕竟这样的山珍让他们吃到的机会
不多。谁知道第二天一早，那男人上了趟山，居然又扛回一头人高的花豹，同样把豹
子剥皮刮肉清理干净后交给双喜，什么都没要只要了豹胆。二十年来，她从不知道
这山上居然还有花豹。这对年轻夫妇其实一点也不寻常。
下午时分，她把儿子交给双喜看着，往老槐树那边去了。
今天太阳还是很大，就是消停了些，没往日那么辣，迎面偶尔有风吹来，很舒服，
怪不得男人那足不出户的老婆也终于出来晒太阳了。
远远看到两人坐在槐树下的背影。她走过去，女人背靠着树，似乎在闭目养神，男
人头枕在女人腿上，嘴里叼着根干草，跷着腿，一副闲散模样。这时候出现，大概
唐突了，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想，还是待会儿再说，正要转身走
时，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大嫂请留步。”
头也没回，怎知道是她。
双喜她娘走过去，男人和女人都已起身，女人脸上带着笑意，和一道从左至右划了
半边脸的长疤。
她赶紧转过眼睛有些紧张对两人道：“大爷，不用起来，你们继续躺着说话，我来。。。
其实是有个请求。”
男人扶了女人坐下，“请讲。”
她本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面对面才发现男人的眼睛直视人时又黑又深，被他多
看两眼就觉得胸口气闷，接不上气来。她照事先想好的跪在两人面前，诚心道：
“我知道你们很快就要走了，如果不嫌弃，请带上我家双喜，让她服侍二位。”
男人似乎有些吃惊，女人却道：“大嫂，关于此事你问过双喜的意见么？”
“这个，她会愿意的，她很喜欢你们的，我看得出来，你们待她也很好。”
女人道：“大嫂，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让双喜跟我们走，但我也是做娘的，我
觉得无论如何，子女承欢父母膝下才是最幸福的。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
帮你想办法解决，双喜不一定要离开你们。”
双喜她娘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听出女人话中的婉拒，但那话又说得诚心，并且还有
出手相帮的意思。最后，她只得道：“多谢你们，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双喜她娘走后不久，安小凤靠在缇素怀中，“咱们能给她们一家找个去处么？”
缇素道：“你说怎样便怎样。”完了，忽然又道：“别太挂念赫赫，咱们明天就动
身回去。”
她想些什么越发瞒不过他了。安小凤低声道：“怎会不挂念，二十五年第一次分开
那么久。而且，我怕赫赫她怪我。。。那时为了你把她抛下。。。”
缇素揉揉她的头发，“。。。别担心，她会明白的。”其实这话，他说得一点底气
也没有。他忽然发现，天底下最让自己头疼的人，又多了一个。
“缇素，你还不了解她。那孩子，心思跟你一样多，这么多年，连我这做娘的也看
不透，说来，她最忌惮老夫人，老夫人或许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缇素没吭声，然后渐渐陷入沉思，半晌，沉沉道：“又是她。”
安小凤叹口气。关于她跟御瑛这些年的纠葛，从御瑛带她寻到锋荣草，到两人四处
漂泊，遇上钟山水，到产下赫赫，在德阳镇扎根生活，她都跟他提过，虽然都选了
他能接受的说，好的说细些，不好的一笔带过。
她提起这些往事时，缇素总是平心静气的听，从不打岔，但每次一说到老夫人，他
就会眼睛一闭，淡着口气道：“跳过。”她知道他从来没原谅过御瑛，她曾经也是，
然而二十五年相依为命的生活，御瑛在她生命中的份量，无论恩怨情愁，又岂是一
句话能带过的。
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又绕到哪儿去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打岔道：“不
公平，我的二十五年你都知道了，你的二十五年呢？为什么从来不说！”说起来就
有气，无论她如何死缠烂打，他的二十五年就如上了封印的门，死也不打开，永远
也不泄露半句。
“缇素？！”见他没反应，她气愤的拉过他的手臂轻咬一口，“说话！”。说来，
现在这件“短衫”穿在他身上，跟他以前层层叠叠，包裹严实的黑袍银袖相比，简直是
衣不遮体，宽阔的胸膛，结实的手臂轻易可见，随时接受毒辣阳光洗礼，不过几日光景，
原来的白皙肌肤便染上淡淡的古铜色。那古铜色看在眼中，让她。。。让她随时都想咬
上一口，她就这样盯着他的手臂，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声音，“喂，安小凤，我说你看够了没有？”
“啥？”她傻呼呼抬头。
他瞟了眼手臂上的浅浅齿印，又瞟她，抬高下巴，“光天化日下占便宜流口水，我
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她脸唰的红了，然后看他一脸的得意洋洋，越看越气闷，干脆双臂一
绕，勾着他的脖子，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眨着眼睛，用自己听了都腻的声音道：
“相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如此秀色可餐，让娘子我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你就。。。”
“安小凤。。。”缇素吼，“你抽风啊，别把脖子在我面前扭来扭去。。。”吼着
吼着脸上开始泛红，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相公，你最近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缇素一把抱住她起身，眼神一凛，沉声道：“谁？给我滚出来。”
穸挲声中，一个年轻人，头上插着跟干草，从远处的草垛里走出来，远远跪下，声
音紧绷，“属下，莫何，参见缇主。”
他以为缇主知道，他已经在草垛里弄了很多声响出来了，缇主居然现在才发现。他
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想不到神一样威严的缇主居然会跟那个女人。。。他
绝对没有偷窥的意思。
缇素拍拍安小凤的手，“待着。”
小莫看到缇素远远向他走来，虽然那身奇装异服让他威严大减，但那阵阵寒意迫得
他胆颤心惊，他低着头，不敢起来。
缇素走近了，大祭司在神坛上才有的声音，“怎么找到这里的。”
“御瑛指的路。”
沉默，然后缇素道：“她在哪儿？”
“山下秀元镇，长风客栈。”
“很好，在这儿等着，我要回去交代一下。”
小莫捏了捏手中的冷汗，“缇主，御瑛说她会上来见您。”
“不用。”
“。。。”
“我要亲自去见她，”缇素上前一步，莫奈看着眼前缠满布条的脚，大气不敢出，
只听见缇素压低声音道：“然后宰了她。”
小莫微愣，迅速恢复镇定，“缇主，少主人也来了，在客栈一块儿等着。”
“再说一遍？”
“钟赫赫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槐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