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那边不是陆地（写手：飞飞）》飞飞粒粒闯天涯

3、第3章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里，叶荻从熟睡中睁开眼睛。她侧过身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不规则型小闹钟。真早，才八点二十分。她重新躺平身体，柔软的席梦司将她完整的嵌合住，感觉非常舒适。
　　窗外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给这个假日的早晨平添了几分生动。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几缕光线，已经清醒的大脑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昨晚莫凡并没有提到他几时才从法国回来，以往的认知告诉她莫醉言的灵感之行常常是行期不定的，而且他是一个公私界定得非常清楚的人。对于他的行程，家里人可能还没有他办公室的职员清楚。
　　欧贝儿！
　　一个名字蹦跳着从脑海中闪过。对了，贝儿准知道！她有些兴奋，眼睛里最后的一丝慵懒也褪去了。她抓过枕边的手机并没有急着打，考虑片刻，慢慢按下几个按键。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她知道对方和她一样有24小时开机的好习惯。
　　“喂——，哈啊——”另一头睡意惺忪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个哈欠。
　　“懒鬼，还不起床，晚上又去哪儿鬼混啦！”
　　“后妈，现在才几点？哈啊——，混，混你个头。”
　　叶荻不禁笑出了声，“宝贝，今天想你了，有空来我家喝杯咖啡吗？”
　　“少来，后妈请我喝咖啡准没好事！说，是不是又让我这小密探帮你搞什么情报？”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什么话，爱来不来！”叶荻故意说道。
　　“来，不过要到下午。昨天晚上画了一个通宵，五点才爬上床，再让我睡半天！”
　　叶荻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道：“好，省得又有人管我喊后妈。我上午研究一份报告，下午二点，怎么样？”
　　“哼，明明自己有事还放个人情。知道啦，二点。”
　　“不准迟到！”不知道贝儿有没有听到，电话已经挂断了。
　　这小妮子！叶荻仿佛看见几条马路以外的那个人，此时正用被子蒙住脸，继续她的昏天黑地。
　　欧贝儿是她高中时代的同桌兼死党，算起来都有十年的友情了。她的生性崇尚自由，从同济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做个兼职的室内设计师，工作以外的时间全献给了旅游和扶贫救援组织。一年多半呆在外面，只有等到积蓄用完了才回到上海接单干活，赚取下一站的开销。叶荻对于她的这种生活模式不置可否，除了叮嘱她为将来存点保命钱外，从来都不多说什么。尽管，她也知道要贝儿存钱是天方夜谭。记得三年前刚把她推荐给莫醉言的设计公司做编外设计师时，她竟然和人家先约法三章：言论自由，思维自由，来去自由。想不到莫醉言居然笑着答应了。
　　叶荻伸了个懒腰，一骨碌跳下床。梳洗后的她换上纯白的运动服，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看上去清新可人。她从公文包里取出昨天看不下去的资料，走进客厅，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起支烟，认真地研究起手头上的报告。
　　两个小时之后，整个项目的大致轮廓已经在她训练有素的头脑中行成了。投资方要在苏州河沿岸开发一个类似新天地这样的时尚区域。由于新天地是依据旧式石库门房子改建的，这个项目的风格定位就不能有所雷同了。根据他们的意图，带有欧洲元素的设计更能衬托天然的水景。目前，投资方经过初步的筛选，比较倾向于法国、希腊及意大利风格的设计方案。莫醉言的设计公司“若斯菲娜”法国化的设计风格在业界非常有名，所以他的入选是情理之中的。至于竞标成功，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叶荻不无揶揄地想到。
　　欧贝儿二点钟准时出现在叶荻家的客厅里，这种情形对老是迟到的她来说实属罕见。难怪叶荻在端咖啡给她的时候，直嚷嚷天上要下红雨了。
　　她放下咖啡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叶荻脸上扫了一圈，坏坏地问道：“叶子同学，今天想知道点什么啊？”
　　“宝贝，你能告诉我点啥？”对于多年的老友，她叶荻也不是吃素的。
　　欧贝儿将两条腿盘起，大拇指飞快地掐着其他手指，神秘兮兮的说道：“哎哟，红鸾星动，有人春心大动喽！”话音刚落，一个个靠垫飞了过来，其中一个正好砸到她的脸上。
　　“要死啊，看我不收拾你！”
　　她左躲右闪，口齿不清地讨饶，“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对面的叶荻扔完最后一只垫子还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假扮淑女，”欧贝儿揉着被打中的的鼻子，不痛有点酸。“在莫醉言面前就不敢了。”
　　“你还说——”女高音倏然拔起。
　　“莫醉言去法国了，莫醉言去法国了！”冲口而出的话适时制止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暴行”。
　　“知道了，昨天莫凡跟我讲了。”语气一下子转淡了，有股不自觉的涩意在里面。“瞧，你们都知道他的生活，而我——。”
　　欧贝儿原本就知道叶荻和莫醉言的事情。她知道从叶荻十五岁开始暗恋一个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比叶荻整整大了二十岁，而且是叶伯伯的好朋友；她也知道那个男人英俊儒雅、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她更知道好友的单恋爱得很深，爱得很苦，爱到直至今日还孑然一身。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楚。这些年来，她陪着叶荻为莫醉言笑过、哭过、祈祷过、诅咒过……..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之后，当叶荻要她兼职莫醉言的公司时，她考虑都没考虑就去了。她清楚叶荻的用意，所以三年来心安理得地扮演好“眼线”这个角色。
　　看到好友眼中的那抹黯然，她收起嬉笑的表情，叹了口气。
　　“叶子，你看得到尽头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叶荻缩进沙发的一角，曲起双腿，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
　　“你也知道的，五年来他躲我象躲瘟疫一样。爸妈五十岁见过他两次，小凡二十岁那次，带你去他公司一次，还有就是偶然碰到的。小的时候，我还有理由跟着爸妈去他家玩。现在我又搬出来一个人住了，连见面的借口都找不到了。没有你和小凡，我和他可能就成了认识的陌生人。”
　　水气迷蒙了眼眸，她垂下眼帘让睫毛挡住那阵湿意。欧贝儿摇了摇头，关心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我肯定会把他的消息告诉你的。可是，仅仅是这样对你又有什么用呢？”
　　叶荻猛得抬起头，把欧贝儿吓了一跳。她显得有些精神了，说道，“我找到机会了，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和你老板这次去法国有关。”
　　“是吗，那个河畔项目和你们公司也有关系吗？”欧贝儿也来了精神。
　　“投资方委托我们公司运作，前期工作其他部门会做的，我主要负责资金这一块。不过，我要想从头管起也没问题的，包括设计公司的招投标。”
　　“设计公司招投标！你不晓得莫醉言盯这项目用了多大力气，连我这油子也给抽起来了。对了，他知不知道你们公司负责啊？”欧贝儿说这些话时手舞足蹈的。
　　叶荻沉吟一会儿，摇摇头，“应该不知道，我们和投资方是这周签的协议。初期做的筛选工作是他们做的，他们定下来要欧洲风格的设计之后我们才开始接手。再说，和他们签协议的是我们的一个子公司。等他回来——”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那你有打算了？”欧贝儿看她寻思不语，连忙问道。
　　“不算很周详。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下周应该回来了。具体时间我说不准。”欧贝儿掠了一下流海回答道。她的头发削得很有层次，刚做过柔离子，飘逸的直发刚到肩膀。
　　叶荻看着她的目光中有着欣赏和赞叹。学生时的欧贝儿就是个灵动的女孩子。圆圆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微翘的鼻尖俏皮可爱，身上时刻闪烁着率真乐观的光芒。叶荻最羡慕她的这份光芒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它，因为她的肠子天生九曲十八弯。
　　她自嘲地笑了，接过话说道：“我有办法让他早回来！”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叶荻故作姿态扬起头，嘴角一撇斜睨着干着急的好友。
　　“嗵，嗵……”
　　又是一阵垫子乱飞，只不过发“炮弹”的人变成了欧贝儿。
　　“说不说！你，说不说！”
　　“我交代啦，我交……啊——”
　　客厅里，两个年龄都不太小的女人，你扔我挡。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笑着，闹着，抛开了成人世界里的烦恼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