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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危身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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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胡戒备地往后挪了挪。
“我要是想带你走,没人可以阻止。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问你,”顿了一顿,“是不是,宁肯祸及自己,也不肯置身事外”
阿胡勉强听懂她的意思,“我不能抛下仙君和碧虚。”
“所以抛得下你的妈妈和哥哥们”
阿胡愣了,半天才强辩道:“我先得帮仙君和碧虚。”
“眼前的事情固然重要。不过,也许你妈妈也需要你赶去帮她。世事总得有取舍。”
阿胡被她的话搅得头脑混乱,不由发起怒来,“你是坏人,你在骗我!”
黄衣女子躲过她的推搡,依旧笑着,“看来,我还是带不走你。好吧,在你消失之前,我不会再出现了。”
瞬间,黄衣女子化为青烟,失去影踪。阿胡环顾四周,又对上仙君投来的目光。“刚才——”然而她的话被打断了。一时山崩地裂,赤火喷天。无数巨大的火球将浓雾烧成灼灼热气。自扶光那边传来了惨叫,他之前不顾一切,此时便承担起恶果。熏天的烟雾之中,扶光合掌唤出千花万叶的幽影,围绕在他和胡枝子周身,任它们被烈火烧化,以图片刻的自保。胡枝子看得惊心动魄,赶忙说:“我们要逃吗?”扶光转身掐住他的脖子,“谁都不许走!”
昙尘则径直降落在地狱的大门之上,他从怀中擎出那只小玉碗,悬空着放在面前。又用手指点触水面,一点涟漪散后,水中映出肆虐的火海,一个孤立的人影。碧虚,他已然冲破了护法之罩。昙尘复又拿出玉笛。声声激越,如鹤唳。玉碗中水也随之动荡起来,火海依旧,碧虚的身影却愈来愈小。直到,一束强光忽从罅隙中直射九天,昙尘这才停了片刻,直视着渐渐呈现身影的,那个面露嘲讽、头颈高昂的少年。
同时,扶光几乎抚掌大笑,他对胡枝子道:“徒儿,你且看好,神仙和神仙自相残杀,是万年也不遇的。”
胡枝子这才明白师父方才不惜自戕,为的就是释放碧虚的灵识,让两强相争。他也露出傲慢的表情来,说道:“师父,徒儿心服口服。”
阿胡一旦望见碧虚的身影,兴奋地大叫。碧虚却只瞄了她一眼,嗤笑道:“仙君,她并不值得我出手伤害,我也想为你留些颜面,”话只半句,随他残袖拂去的是一道火晶之流,想必是他收的千焰轮中那些余火。白鸟见火便飞起躲避,阿胡则怒而站起,挥起蝉冰剑直直砍向那道火流。火流断而复聚,成为一团,热焰熏人。阿胡亦将袖中一物掷出,正是那时用来困住雪虫的冰葫。冰葫一旦封住火团,阿胡便跃下鸟背,直落在碧虚面前,嚷道:“坏蛋,别用偷袭的,想杀就直接动手吧!反正所谓的朋友,都是说翻脸就翻脸,我阿胡也不要你们了,索性拼一拼,死个痛快!”
碧虚摇头笑了几回,才道:“仙君不会让你死,我也不会。只是想你躲远一些。”他又对昙尘道,“仙君,我被你困了这几百年,不曾用过法力,可能会有些生疏,但我还是想跟你比一场。”
昙尘道:“你若要离开,现在就可以,我不强求。至于今后,你且好自为之。”
“这样是不是太无趣了”
“世事本真,原也无趣。许久以来,我只是困住你,绝不教你法术,乃是无奈之举,缓兵之计。我无法改变你,也许放你离开,才是对的。”
“你不怕我再做出血洗三镇的恶事”碧虚冲他照出掌心,掌心处,一弯银灰泛蓝的新月之形隐现。
“既然认为那是恶事,说明你这几百年并没有白费。”
阿胡被冷落一旁,不免委屈,“打便打,怕他什么!”
“阿胡,退后。”昙尘冷起脸来。
碧虚道,“不行,我不服气!”话音未落,他便飞身丈外,在半空中扬起手掌。只见新月自掌心脱出,一时间月相变化,充斥千峰万壑,俨然置身广寒之无边月海。昙尘不慌不忙,一边唤来白鸟将阿胡强行叼走,一边平地升起,将白扇打开。扇外风动,飘然而出一朵朵无瑕白云,如水面落花,悠然荡去。不久,云海如涛,浩然无际。云海之上,唯昙尘与碧虚对峙。
碧虚冷笑,“云能遮月,可惜不能长久。”
“月亦有西沉、圆缺之时。各有弱势,只待厚积薄发。”
碧虚“哼”了一声,再次使出蚀月之掌,这一次,数月凌空,重轮交叠。锦绣山中所有有灵之物皆被惊扰,一时纷纷窜逃而去。当然,也有不逃的。
阿胡在云海之下百无聊赖,她搂着白鸟的脖子问东问西,然而白鸟一言不发。扶光则满面含笑,对胡枝子道:“鹬蚌相争,我们倒可以得些好处。”胡枝子问:“他们斗法怎么如此安静?”扶光笑道,“斗法不是斗力气。刀剑相击,血流满地,至多死伤几条人命。斗法却大有不同。风云变态之间,而能令生灵涂炭。”胡枝子颇为神往,“不知怎么样才能修炼到那样的境界。”忽然头上挨了一记,有什么弹落在地上。胡枝子捡起一瞧,竟是一颗青溜溜的野果子。他怒而四视,其实并不难找。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之上,一只大猴子勾着树杈冲他龇牙咧嘴。他把果子掷回去,猴子闪身钻入茂密的树叶间。
扶光眼中忽□□光,“山刑!”拂尘一挥,将大树裹得如铁桶一般。先是闻听几声吱吱乱叫,然后变为一种促狭的人声,“天平天平,东倒西歪!东倒西歪!”
胡枝子问道:“山刑,莫不是护山的灵兽”
“对,想必这只山刑就住在这里。为师来到这里,便把所有异物都驱出这三山五峰之外。今日之斗法,打破了我设的结界,所以山刑就跑了回来。它虽然是只猴子,却护卫着镇山之宝。抓到他,必有所获!”
这师徒二人的动向为阿胡看见,她便心生疑惑,自然也不肯旁观,当即催白鸟跟上去。
大猴子好容易逃脱出来,等着它的却是罗网。它不停念着那一句谶语,一边极力挣扎。阿胡寻个空档,令蝉冰剑飞出斩去,网破坠地,大猴子伶俐地逃之夭夭去了。胡枝子瞠目回头,见阿胡一副骄傲的表情,怒气更盛,“少多管闲事!”
阿胡道,“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要除魔卫道,说妖也不好,仙人无良却原来说一套做一套,净干些坏事!”
一阵密密麻麻的种子扑向阿胡。阿胡将袖子一转,悉数纳入袖中。继而一缕花香钻入鼻中。阿胡正在惊讶,香气一变为酷烈的腐臭之味。熏得白鸟都无力飞起,扑楞楞带着阿胡跌在就近的崖顶。阿胡摸了摸口鼻,鲜血微咸。
扶光道:“老夫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阿胡冷笑道:“你的法力高强,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