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罂粟》杉树

4、毒药与杀戮

　　一片喜气笼罩在东宫，册立侧妃的事被提到东宫的日程，虽然皇帝皇后心中不岔，但太子的坚持却又让他们无奈，毕竟曾经已经答应要封那个女子做侧妃。至于太子妃，虽有百般不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消息传至夏侯闻远耳中，他惊讶不已，心中又生出一阵担心。

　　虽是册立侧妃，但太子却执意要办的隆重。就连仪式上所穿礼服都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绣坊锦绣坊来做。

　　锦绣坊主管姬三娘入宫，为太子要封的新妃量身。

　　“太子妃！这是我们锦绣坊最好的绣工所绣，您看您喜欢什么样式，喜欢哪个绣工的手工？”

　　姬三娘殷勤的说道，故意用上一个不合时宜的称呼，紫笙疲惫的抬起头，有些无奈，几天来她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

　　皱着眉头，指向一副花样，然后转头，等她们做完事离开。

　　他做了太多，让她感觉负债累累，似乎欠了他太多。

　　姬三娘见她沉默而冷淡，不禁叹了口气，见四下无人，变悄悄使眼色让跟随的小婢将门口守住。

　　然后走进她，突然半跪在地，低声道：“参见郡主！”

　　紫笙被吓了一跳，低头去打量她，姬三娘三十岁左右，看起来精明利落，一双眼睛奕奕生辉，却不似寻常妇人。她不由诧异。

　　姬三娘见她疑惑，忙解释道：“妾身是奉闻远少主之命，来带话给郡主！”说着，从袋中拿出一块玉佩，仍半跪着，伸出双手捧上。紫笙虽然面上怀疑，却仍接过玉佩，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佩上浮雕的飞凤，正是夏侯家的族徽。摸着玉上的浮雕，她有些茫然，想起夏侯闻远，又想起赵昀，不禁苦恼，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为她做着决定，只有矛盾的她徘徊在他们之间无法抉择。

　　锦绣坊恰巧是夏侯闻远在京中产业，这样一个机会他自然不愿错过，且已做好打算。

　　“郡主，公子让我问你，是否忘记家族的血海深仇？是否忘记自己的使命？”说着她的眼睛因为仇恨而发出冷光，岚笙哑口无言，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有些事她不会忘记，但有些事她却正在忘记，虽然不甘不愿，但赵昀好似总能想出办法让她忘记。

　　“郡主难道想在我们的敌人杀掉夏郡的子民后，为他庆功和欢呼吗？”姬三娘逼问道，她的的话压在她的头顶，让她喘不过气，她不由捂住胸口。那些从未想到事，她好似正在做着。
　　她忍不住轻声喊到：“不！”双手捂住脸颊，低低哭起来。

　　看着面前女孩突然露出的脆弱，姬三娘想起少主曾经说过，‘若是她不肯便不可强求。’轻叹一声，向门口走去。

　　“等等！”她的袖子却被岚笙拉住，姬三娘忙停住，心中涌出一阵欣喜，扶住她的胳膊，看着她泪眼阑珊的脸，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夏侯岚笙抓着她的袖子，咬紧牙，一字一句的问道：“哥…哥…他……要…我….怎…么…做？”有些事情，有些责任夏侯岚笙无法推脱。

　　看到她眼中和话语中的坚决，姬三娘满意的点点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叹道：“这才是夏候家的岚笙郡主！”

　　……

　　锦绣坊的姬三娘已经带着一堆绣品，告辞离去。而岚笙则坐在窗前发起呆。

　　“放进他的茶水中，他会象患上疾病，浑身无力。”姬三娘的话又在她耳边回荡。

　　手中的白色瓷瓶似乎有了千斤的重量，让她不得不用双手去握住，却好似仍旧拿不稳。

　　“郡主？难道你要看着我们的敌人将你的亲人、夏郡的遗民都一一杀死？”她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便忍不住抱住头，揪住头发。

　　“紫笙！”赵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他站在面前，手中握着的瓶子已经来不及藏起，随手放在窗旁，她低下头，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

　　他果然没有注意，发现她脸色苍白，他便担心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却被她转头避开，他的好心让她无法接受。

　　他皱起眉头，几天来见到她时她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几次冲口而出想问问她是否不愿成为他的侧妃，但又怕得到的会是否定的答复。

　　见他皱起眉头，怕他会去注意那瓶药，忙叉开话题，讷讷道：“哦！绣坊拿来的花样，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握起她的手想将她拉起，却突然停下，她的心中不由惴惴起来，抬起头，但没等她说话，他却已经指着窗外一个方向，笑着说道：“你看！多美的蝴蝶！”

　　伸出头向窗外看去，却见蔷薇花从上正幽闲着飞舞着一对色彩斑斓的蝴蝶。两只蝴蝶飞动的姿势洒脱而划一，好似变成了一只。

　　叹了口气，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好像他们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那只瓷瓶，她的心中一阵战栗，一股冷意涌上心头。

　　这时，他却从身后将她抱住，脸颊贴在她的颈上，略带调皮的宣布道：“我们也会象蝴蝶一样！”

　　眼泪扑铄而下，为自己差点要做的事情，她的心中充满悔恨。一滴眼泪跌落他手上，他吃了一惊，扳过她的肩膀，却看到她眼中泪光盈盈，那种难以言说的悲伤，让他不安。

　　“好像太高兴了！”突然她说道，扯起一个微笑，靠入他的怀中，好让他看不到她眼中正要流淌下来的泪水。

　　沉默的抱紧她，他说不出话，她的伤心让他难过不已，却又疑惑万分。

　　一只白色的瓷瓶从窗台悄然落下，落进了窗外绵软湿润的泥土中。

　　选择他，背弃家族和亲人，背弃久久扎根在她心中的仇恨，她能够做到吗？不能！但伤害他，看着他死去，她也不能！

　　……

　　池边柳下，她半眯着眼看着天上漂过云彩，还有三天，便会离开这里了。这时，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她笑着闭上眼。

　　“在想什么？”赵昀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她摇摇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还是不愿意呆在我身边？”他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

　　她感到诧异，沉默的低下头，她可能永远不能在他面前掩饰自己。

　　他感到自己要崩溃掉了，不禁咬紧嘴唇：“在想别人！”

　　看到他恨恨的样子和掩饰不住的醋意，她突然感觉好笑，便趴在他肩上低低的笑起来。

　　她的笑让他感到恼火，捧起她的脸，他说道：“我是认真的，不要再想着逃走！”

　　见他突然象孩子一样执拗，她止住笑，心中突然变的酸涩起来，不由低下头，靠进他怀中。

　　她的顺从却让他心中生出丝丝不安，“紫笙，你在生气？”

　　回答他的只是摇头。

　　他不由无奈，问道：“我让你伤心了？”

　　“怎么会？”她挑起眉毛，无奈的笑着辩解道。

　　“后天带你去山上吧！”他突然道，以为她是在宫中呆的郁闷，所以对他不满。

　　“好！”她却只是点点头，不再象已往那样脸上露出兴奋。

　　他皱起眉头，看着她道：“紫笙！你的心中藏有事情。”

　　她惊讶的抬起头，以为他已经发现什么。

　　“还在记仇？”他问，脸上露出愧悔，“若是还不能忘，你便再打我一下。”

　　她抬起头，那日的事情她后来没有提起，心中只盼自己忘掉，此时被他提到，却看到他脸上的悔意和愧疚，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芥蒂竟然化去，突然心中涌出万分委屈，便忍不住扑入他怀中，呜咽出声。

　　“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的！”叹了口气，他却一脸庆幸的说道。

　　听他如此说道，她感到心中一阵恼火，突然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然后跳起来，飞快的跑开。

　　“啊！”他捂着肩膀，脸上露出恼意，站起身去追她，将她拦腰抱住，“你说我该咬你哪里？”说着，便咬牙切齿的低下头去，但到了她身上，却变成深而缠绵的吻。

　　......

　　湖的另一侧，一个绿衣女子正躲在树的阴影里，呆呆的看着对岸两人，手中捏着的一条绢子似乎要被她搅碎。

　　“太子妃！该回去了！”站在她身旁的红衣女官一边劝着，一边拧起眉头，为对岸两人的肆无忌惮而气愤。

　　“有时候，真的希望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而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喃喃道。

　　“太子妃？”女官感到疑惑，她说的话让她不能理解。

　　“是有些累了！”她叹了口气，提起裙子，转头向对岸看了一眼，疲惫的消失在一片绿树中。

　　......

　　摸着他肩上湮出的两道湿痕，看着他无可奈何又带着宠溺的表情，她突然脱口问道她突然脱口问道：“如此纵容我，不怕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若是真的想要我死，那我就死吧，我的性命是你救的！”他淡淡的笑着，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看到面前男子面上的无所谓，她突然感觉心痛和无奈，不禁抱着他的胳膊呜呜哭了起来。

　　抚着她黑缎一样的头发，他偷偷微笑起来，她又怎会忍心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