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何在GL》逝水流年

11、第十章

　　那晚之后，穆天佑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钟吾和江小木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终于没有被人监视的感觉了，第二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钟吾对江小木说。
　　是啊，江小木看了她一眼，不过想想那家伙也挺可怜的，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呢。说真的，五五，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么？
　　没有，钟吾叹道，老实说，穆天佑还算是个不错的男生，但是他的性格和喜好大概都和我不一样吧，或许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而且，我也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他这样天天跟着我，我只会感到厌烦而已。我连一点儿自由的空间都没有了，连回家都有个不想看到的人跟着，怎么想都挺烦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可没有办法。
　　是没有办法。江小木笑了。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平淡无奇。
　　一个月后的一天，钟吾和江小木像往常一样，骑车在回家的路上。
　　她们的心情都很好，不仅仅因为那天是星期五，按照惯例不用上晚自习；而且因为高三的学长要进行最后一次模考，所以要借用高一高二的教室，所以高二的她们难得有了一个完整的双休日。
　　她们本来约好了周六要一起去逛街的，马上就要升入高三了，这样的机会，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有了。
　　然而，钟吾和江小木竟又看见了穆天佑，他正站在钟吾家附近的那个巷子口。
　　钟吾，你等一下，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只一个月不见，穆天佑似乎憔悴了很多。
　　小木，你要不要先回去？钟吾望着江小木。
　　不要。江小木很干脆地说。
　　江小木，穆天佑叫的竟是江小木的名字。
　　呃？江小木有点儿吃惊。
　　你错了，穆天佑看着她说，我想了整整一个月，我发现你错了。
　　哦？江小木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错了，穆天佑看了一眼钟吾，又回过头来对着江小木说，我不是在和自己赌气，我是真心喜欢钟吾的。你说我不是真正喜欢她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你对我的猜测罢了。我不是真心喜欢钟吾？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喜欢她呢？你知道这一个月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这一个月中，每天我的脑海中就只有钟吾的影子而已。上课的时候是她，做作业的时候是她，吃饭的时候是她，甚至连梦中也全都是她。江小木，你说，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她，我怎么会这样？！
　　江小木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站在一边的钟吾也没有说话，她朝着远处望着，似乎根本没听见穆天佑说话。
　　江小木，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穆天佑突然变得有点声嘶力竭，我不许你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你天天和钟吾在一起，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你能理解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却又不能在一起时的痛苦吗？
　　穆天佑，钟吾转过身，你不是有话和我说么，对小木发什么火？
　　呵呵，穆天佑突然笑了起来，钟吾，你终于肯回过头来看我了吗？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呢？可你看我的这一眼，竟还是为了江小木啊！你竟是为了制止我对她的责问而看我的吗？　　江小木，你看钟吾对你多好啊，你会不会感到很幸福？江小木，你知不知道，我很妒忌你！有时候，我在想，江小木，要是没有你，钟吾是不是就会接受我了！
　　你胡说什么，钟吾不悦地说，就算没有小木，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胡说？穆天佑指了指江小木，那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在胡说？
　　关小木什么事？你为什么总是提到小木？钟吾的表情愈发冷了，这是我和你两个人的事，你不要把小木扯进来。
　　是两个人的事吗？穆天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三个人的事！怎么可能会没有江小木的事呢？钟吾，你连自己被她不知不觉地影响了你也不知道啊，你不知道江小木这个人有多危险呢？钟吾，你知不知道，江小木她……
　　穆天佑！江小木突然出声制止了他。
　　怎么？穆天佑挑衅似的看着她，害怕了？那天晚上在我面前你不是很勇敢吗？不是很坦率地承认了吗？怎么现在没这个胆量了？有本事你就把你心中所想的事对钟吾说啊，你说啊！
　　穆天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江小木看着穆天佑冷冷地说，你说过自己不会说的对吧，钟吾又什么都不知道。你那天不也说了吗？这样会毁了钟吾的。
　　小木，这是怎么回事啊？钟吾有些不明白地问江小木。这不是她和穆天佑两个人之间的事么，为什么穆天佑老是对江小木恶言恶语的呢？为什么穆天佑会说小木很危险，而又是为什么江小木要说穆天佑会毁了自己呢？他们之间的对话自己听得并不是十分明白，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小木从来都不隐瞒自己什么啊。
　　没什么，江小木若无其事地说，五五，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和他还有点话没说完。
　　吾吾？！叫得还真是亲热啊！穆天佑不无妒意地说。
　　噢，那小木，我先走了。虽然还有点不明白，但是既然小木让她回去，那她就先回家好了。至于她和穆天佑之间有什么过节，小木最后肯定会和自己说的。想到这儿，钟吾对着江小木挥了挥手。
　　嗯。江小木点了头。
　　不要走！穆天佑大叫道，钟吾，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接受不接受我？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转过身看着穆天佑，钟吾平静地说，我不会接受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一点都不。
　　那好，穆天佑死死地盯着钟吾，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江小木她——
　　住口！江小木厉声喝道，穆天佑，你真的想要伤害钟吾吗！
　　江小木，你害怕了吧？穆天佑得意地说，你不让我说，可我偏偏就要说出来！你不想毁了钟吾，我却偏偏要毁了她！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要！江小木急急地说。
　　钟吾，你知不知道?江小木她喜欢你！看到江小木着急的表情，穆天佑越发有些肆无忌惮。
　　我知道啊，钟吾的脸上波澜不惊，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小木喜欢我怎么了，况且我也喜欢小木。
　　你？穆天佑有点不敢置信。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钟吾看了一眼江小木，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哈哈哈哈……穆天佑讽刺地大笑起来，钟吾，你是真的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在装傻？你说的“喜欢”和江小木对你的“喜欢”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喜欢” ！
　　江小木她，穆天佑鄙夷地看了江小木一眼，是个同性恋！她喜欢你！
　　江小木的脸瞬间苍白如雪。
　　小木——
　　钟吾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江小木颤颤地站在那儿，不敢回头。
　　很久都没有声音。
　　最终，江小木还是慢慢地回过头。看到钟吾的眼神，她的脸更加惨白无色。
　　钟吾还在看着她，可是她的眼神一片空白，即没有惊异，也没有厌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而这却正是江小木所害怕的。她情愿钟吾骂她，用鄙视的眼神看她，也不希望钟吾是这个样子。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钟吾正在把自己与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为了保护自己，她选择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五……五，江小木颤颤地叫出了声。
　　钟吾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仍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江小木，眼睛一眨不眨，只是她的眼神却一点点地变得混沌下去。几秒钟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山去。
　　五五，江小木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哭腔。
　　或许是为江小木的声音所触动，钟吾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我累了，她疲惫地说，我要睡觉。
　　小木，她茫然地看了江小木一眼，再见。
　　五五——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江小木急切地想要叫住她。
　　似乎没有听见江小木的叫声，钟吾的身影逐渐被昏暗得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巷吞没了。
　　失魂落魄地回过身，江小木的脸上竟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你很开心吗？江小木笑了笑，对着还没有弄清状况的穆天佑轻声地说，可她的笑容比哭还要让人难过。
　　穆天佑，江小木说，看到钟吾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很开心吗？你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喜欢她，你的喜欢就是要你伤害她的吗？你所谓的“喜欢”难道就是要你毁了钟吾的吗？穆天佑，你断送了我和钟吾的友情并不要紧，可是，你却伤害了钟吾，你伤害了你口中说的那个你喜欢的人。穆天佑，你一直都说你喜欢钟吾，可是你了解她吗？你尝试着去了解过她的内心吗？不，你不了解她，你永远都不会了解她。你只像其他人一样看到她表面上显得那么坚强，可是你永远看不到她的内心，你也永远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脆弱。穆天佑，你告诉她我喜欢她，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你让她怎么去面对她最好的朋友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这种事实？
　　穆天佑，江小木凄然地笑着，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穆天佑站在一边并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他自己竟也有点呆住了。刚才那个人是自己吗？刚刚那个那么疯狂那么恶毒那么妒意横生的人真的是自己吗？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那钟吾呢？钟吾临走前恍惚的神情和江小木此刻惨淡的笑容从他脑海中一一闪过，猛然间，穆天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
　　穆天佑，江小木看着他，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绝望，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今天到底做了一件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