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何在GL》逝水流年

19、第十八章

　　离“十一”放假还有两天的时候，班里的气氛就有点儿不对劲了。越来越多的同学已经开始就“到底什么时候回家”这件问题讨论得沸沸扬扬的了。其问题的焦点在于：星期六正式放假，而星期五上午只有一堂课——现代汉语，老师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平时从来不点名。那么，是逃了星期五的那堂课上午就走，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到上完课下午再走？
　　这是个很伤脑筋的问题。
　　谁都希望可以早点回家，可是如果早上走的话，就要冒着有可能被学院突击检查抓到的风险，那后果可是很严重。
　　可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总还是有人情愿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也要早点回家的。
　　此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钟吾钟大班长是也。
　　别人逃课也就罢了，可是你作为班长竟然带头逃课，这是怎么个说法？江小木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钟吾。
　　也不过一节课罢了，何必那么大惊小怪？钟吾一边把叠好的衣服放到行李包中一边说。
　　班长做到你这份上可是够呛的。眼看着劝阻无效，江小木也只好随她去了。那你们怎么说？不甘心地转过来问其他的两个人。
　　袁心和周海蓝相视一笑：班长都走了，我们还留下来做什么？当然是星期五上午走啰。
　　你们这不是逼着我“犯罪”吗？江小木仰天长叹道，以前我是多么乖一孩子啊，就这样活活地被你们给带坏了。
　　就你？钟吾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也开始翻箱倒柜的江小木。
　　本来就是嘛。江小木说，想我从上大学以来，就从来不早退、不迟到、不旷课的，怎么不算是好孩子？
　　的确是好孩子，袁心惊讶道，像我们都逃过很多节课了。
　　文学院的制度这么松散吗？
　　也不是，不过要是想逃的话还是可以找的到空隙的，周海蓝对着江小木解释，像钟吾大一的时候就经常回家。
　　回家那么频繁干吗啊？
　　想回去就回去了呗。钟吾淡淡地说。
　　不多长时间，每个人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五点半，钟吾被闹钟惊醒。
　　天已微微泛白，整个校园还沉浸在熟睡之中。江小木她们也一样。除了钟吾其他三人都是早上八九点钟的车，自然无须起得像她一样早。
　　六点半，准时发车。
　　坐到车上，刚开机，手机就震动起来。
　　江小木在昨天夜里十二点多说：早上肯定也起不来跟你说再见了，反正也是今天了，就趁没睡着前说一句一路小心。
　　笑了笑，并没有回短信。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晚，小木现在肯定睡得很香，若是发短信过去，反而是打扰了她的睡眠。
　　靠在后座上，一阵困意袭来，钟吾不觉也沉睡过去。
　　被邻座的大婶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到了车站了。
　　从车上下来，钟吾有瞬间的头昏，眼前一片耀眼的白色——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她有点睁不开眼睛。
　　车站离家并不是很远，没有叫车，钟吾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已经快要到家了，可为什么却没有了往日回家的欣悦呢？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皆是陌生的神色。即使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快两年，但对于她来说，这座城市和其他任何一座陌生的城市一样有什么区别呢？除了在这儿“停留”了两年，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并无任何意义，亦无丝毫值得留恋之处。
　　站在家门口，浑身浸染的好像都是疲惫。
　　像是有了预感般，门开了。
　　看到母亲因为自己回来而欣喜不已的样子，当然也很高兴，可是为什么心中那种奇奇怪怪的心情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呢？
　　钟吾几乎是魂游似的在家里呆着，哪儿都没有去，也哪儿都不想去，只是上网或是看电视。眼睛盯着电脑或是电视屏幕，心思却早已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已经放了几天假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开学，只照例窝在沙发上捧着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换台。
　　钟吾。又在发呆的时候，母亲叫她。
　　嗯？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钟吾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母亲，半晌，却噗地笑出了声：妈——你在担心什么呀？你的女儿好好的呢，好得不得了。
　　钟吾？
　　嗯？索性将电视关掉。
　　是不是有了中意的男孩子了？钟爱看似随意地问道。
　　妈你也知道我们文科班的男生都长得什么样的吧？心里暗暗地笑了笑：母亲明明就是很在意，却还假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就没遇到哪个别的科系的优秀的男生？
　　没有啊，我哪有机会去接触别的专业的人？再说，钟吾往沙发中间缩了缩，懒懒地说，你女儿眼光比较高，一般二般的人是看不上眼的。
　　眼光太高，小心将来嫁不出去，钟爱笑着说，你也不要太挑剔了。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钟吾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只是不知道那“一瓢”现在流到什么地方了。反倒是你——
　　我怎么了？心中咯噔一声。
　　你就准备这样一辈子了吗？声音说得极低。
　　你说什么？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什么，没听清就算了。钟吾双手环在膝上，不再说话。
　　钟爱只呆呆地坐着。钟吾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在耳边来回地晃荡着，她知道女儿想说的是什么，可她该怎么回答？女儿是关心自己，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自己是……她会有什么反应？就算她不在意，可多少年前是自己决绝地要和那个人分手的，为了让自己彻底地忘掉她，甚至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毁弃了。这么多年了，如今自己再到哪儿去找她？
　　而除了她，她谁都不要。宁可这样一辈子。
　　自己的事情暂且抛开不说，可女儿到底有什么心事呢？看着钟吾蜷缩在一起的样子，钟爱很是心疼：在没有女儿之前，那个人占据着自己全部的内心世界；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女儿就是自己的全部。自己剩下的，就只有女儿一个人了。
　　妈——我回房间去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钟吾放下了遥控器。
　　跪在地板上，弯着腰，钟吾费力地从床底拖出一个古朴而精致的木箱，箱面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搬过家之后，这个箱子就一直没有打开过。钟吾小心翼翼地掀开箱子，一股久远而古旧的气息从开启的一条缝隙中逸了出来。慢慢地将箱盖翻上去，尘封了许久的东西出现在钟吾面前。箱子内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即使去碰它，钟吾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高中时的几本日记、小木写给自己的一封封小信件、很久以前两个人合影的大头贴……一切都是和小木有关的东西。
　　钟吾小心地抽出了高二时的日记，坐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