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何在GL》逝水流年

8、第七章

　　六点半左右，钟吾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即使今天是星期六，但她的生物钟却依然“强迫”她醒了过来。
　　翻身坐起来，在床上迷糊了几分钟后，钟吾的神智一点点清晰起来，昨天发生的景象如同电影胶片似的在她脑中一幕幕地迅速闪过。
　　要是能一直睡过去就好了，那样也不用去面对江小木了。想到江小木，钟吾觉得有些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她也曾在心中无数次地想过和江小木见面时的情景，可这种情况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本来以为经过了两年的“锻炼”，她应该可以坦然地面对她了，可是没想到昨天一见到她，却又慌乱得不能自已。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钟吾顺着木踏板下了床。在江小木的床边站立，她看见了正在熟睡中的江小木。江小木的睫毛轻轻地覆盖下来，很长，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顽皮的孩子玩累了之后睡着的样子，却又带着婴儿般的纯净无邪。
　　突然，江小木重重地叹了口气。钟吾心中一惊，哪知江小木只是翻了个身便再也没了动静。
　　自己怎么了？钟吾不禁有些气恼，反倒是像一只惊弓之鸟似的。
　　我是老虎吗？
　　江小木昨晚的话似乎重又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老虎，钟吾想，是老虎大概还要好一点。
　　睡个好觉，小木。钟吾在心中说着，走出了宿舍。
　　啊——真是舒服啊。江小木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醒啦？你还真是能睡啊！周海蓝惊叹道，都十点多了——你都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了。
　　哈，那个，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江小木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她比较习惯晚睡早起，典型的“夜猫子”型的，再晚的时候她也睡过，何况是现在呢。譬如说某年冬天某某人凌晨四点才睡，结果一直睡到午后两点才起，要不是同宿舍的室友对次现象早已见怪不怪，肯定就要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哈，只是这些她现在都还不好意思和袁心她们说罢了。
　　正常，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的袁心探过头来，乍到一个新的地方，肯定睡不习惯的。
　　不是啦不是啦，江小木急忙摆摆手，只是我习惯了晚睡早起而已，和换地方没有多大的关系。
　　就是啊，反正学校的床睡起来都是一样不舒服。南校区宿舍中的床应该和这边一样吧？周海蓝问。
　　差不多的，江小木解释道，只是宿舍的结构不一样：那边的宿舍不像这边是两张双人床并列然后对面是组合柜，而是单床单桌——四张床并排，每张床前有一个小型的组合柜。
　　那倒是挺好的啊，袁心似乎有些羡慕，要是那样的话也就不用爬上爬下了。
　　也不完全是，江小木说，那样的话就显得有点太独立了，说话都不方便。还是像这样好，亲近一些。
　　是啊是啊，周海蓝接道。
　　对了，小木，袁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以前有没有到过这边的校区？若是没有来过的话，吃过饭就让海蓝带你到校园里逛逛吧，也熟悉一下环境。
　　嗯，以前是没有来过，一来实在太远了，我又晕车；二来我挺忙的也没有时间。回答完袁心的话，江小木左顾右盼，钟吾到哪儿去了，怎么没看到她？
　　她啊，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周海蓝接道，她有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你就随她去吧，她说不定过会就回来了。基本上她都是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哎，小木，你到底去不去？
　　江小木正想着难道大一一年钟吾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听见周海蓝的问话，愣了愣：去哪儿啊？
　　到校园里去熟悉熟悉环境啊，周海蓝奇怪地看着她说，我看你走神和发呆的程度和某人有的拼。
　　谁啊？江小木好奇地问。
　　我们的大班长同志啊。袁心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江小木和周海蓝走在了校园的梧桐道上。周海蓝不时地告诉江小木这是哪儿而这又是哪儿，江小木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想钟吾到底去哪儿了。
　　你有在听吗？看到身边这个人似乎是在神游的模样，周海蓝不禁疑惑地问。
　　啊？江小木回过神来，在听，当然在听。
　　是吗？周海蓝仍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嘿嘿，江小木干笑了两声。
　　海蓝。江小木突然转过脸。
　　嗯？
　　钟吾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不知道？周海蓝转过头来惊异地看着江小木，你和她不是高中同学吗？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呢？
　　我是高二的时候认识钟吾的，江小木的目光紧随着面前飘落的梧桐的叶子，但是没等升入高三，她就转到另一所中学去了，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联系。况且，我想知道，在这儿，钟吾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这样啊，周海蓝不疑有它，怎么说呢？钟吾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就很引人注目了。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而且对人还很和善，无论和谁说话都是微笑的样子。所以班干竞选的时候，她得到了很多同学的拥护，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班的班长。要说她这个班长做得还真是让人没话说，说到这儿，周海蓝的眼睛亮了起来。
　　喔？怎么个没话说啊？江小木饶有兴趣地问道。
　　钟吾的性格非常冷静，我最佩服她这点了，周海蓝一副向往的神情，她处理起事情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说也奇怪，事情一到了钟吾面前，似乎都变得很简单。班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都不会着急，似乎她笃定会解决它似的。不管是个人有什么问题去找她也好，还是同学之间发生了矛盾反映到了她那儿也好，总之，到最后她都能处理得很好。学院里布置下来的任务，她也能带着我们出色地完成。大一时，我们班举行了很多次活动，不像别的班搞的活动大多无聊透顶，我们班的活动几乎都能引起同学极大的兴趣，而且到最后每个人都能玩得很尽兴。这些活动，大部分都是钟吾策划并组织的，每次活动完毕，她都要瘦掉一圈呢。因为钟吾，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团结，也很努力，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的，我们班都是最好的。大一的时候，我们还被评为校级的“先进班集体”呢。
　　而且，停了一下，周海蓝接着说道，钟吾对人真的是非常好啊。
　　是吗？江小木笑了笑，看来两年中，这家伙还是改变了不少啊。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你不相信吗？周海蓝似乎有点急了，钟吾对待同学真的是非常好。她虽然是班长，但是她从来都不摆班长的架子。她对我们班同学几乎是有求必应，谁若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只要她能做到的，她肯定会尽力去做。还有还有，周海蓝满脸崇拜的深情，钟吾很漂亮啊！——简直就像是漫画中的人一样！小木你都不知道别班同学是多么羡慕我们班，周海蓝得意地说，哈哈，他们可没有我们这样既能干又漂亮的班长。我们班的好多同学都对她崇拜的要死，很喜欢她呢。我倒是比较幸运，当初竟然和她分到了同一间宿舍，多少人羡慕我和袁心都羡慕不过来呢。
　　不过，周海蓝的口气中带着一点不解，虽然钟吾这么好，但有时候又会觉得她和我们还是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江小木问。
　　钟吾似乎很喜欢发呆。发呆本来是没什么的，念中文的哪个不会发呆啊，可钟吾发呆的程度好像特别高。她发呆的时间很长，有时候能持续两节课。而且她发呆的时候，别人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见。有时钟吾在发呆的时候，或是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时候，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了。
　　说不定她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了呢。江小木笑着说。
　　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诡异啊？可钟吾发呆的样子，的确会让人有这种错觉。而且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回来后，我和圆心问她，她总说自己出去散步了，却又不告诉我们她到底去了哪儿。老是说，钟吾和我们在一间宿舍里同住了一年，但有时候，我和袁心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了解呢。江小木轻声地说。
　　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周海蓝好奇地看着她。
　　啊，没什么，江小木笑着说，一点儿小感慨罢了。
　　对了，江小木，周海蓝不解地问，钟吾为什么会在高二的时候转学啊？
　　江小木愣了愣，咬着唇低下头去：没什么，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吧，我也不太清楚。
　　噢，周海蓝似乎了悟似的点点头，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
　　江小木的心突地一缩，继而绞成一团。
　　江小木，周海蓝突然盯着她看，吓了她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跟钟吾有些像似的。
　　是吗？江小木讪讪地笑着，哪儿像了？我可没发现跟她哪儿像了。
　　我也不知道，周海蓝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江小木，虽然你和钟吾长得一点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和钟吾身上有什么地方很像的，嗯，的确很像。又盯着江小木看了几秒钟，周海蓝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怎么有这么敏锐的直觉啊。江小木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会像吗？她和钟吾？
　　当然会！
　　她和钟吾身上当然有相似的地方，两个能走到一起的人，两个在一起做了那么长时间同桌的人，两个——曾经那么亲近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相像的地方呢？即使外表再不同，可是她们内在的东西，却是一样的啊。本来就是同一种人，所以才会走到一起。世间的人不都是如此么，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不同世界的人，即使相遇了，也只是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只相交于一点，而后却越走越远，最终不复相见。
　　小木，你和钟吾以前玩得好吗？周海蓝突然问道。
　　这个，不好说呢。江小木的眼睛望向远处，似乎在看着什么。海蓝，咱们回去吧。校园我差不多熟悉了，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周海蓝点了点头，或许钟吾也已经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