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欠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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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宋刚的，可能是个杀手，来自一个新出现的杀手组织。楚留香很好奇，一点红为什么会愿意告诉自己这一点？
“我从不欠人情。”一点红的声音淡漠，没有一丝起伏。
楚留香微微一怔。刚才他从琴声下，救了一点红，楚留香并未居功。他也没想到，一点红会立即予以回报。
“红兄，我当你是朋友。”俊朗男子笑着开口道：“朋友不必算得太清楚。”
“你有很多朋友？”一点红看着他发问。
“自然。”楚留香略带得意：“我有很多朋友。”他真情实意地道：“我也希望，能成为红兄的朋友。”
“对了，你猜方才泛舟湖上、弹琴之人是谁？”楚留香带着和煦的笑意：“是妙僧，他也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他。”一点红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出现一丝波动。
夜色暗沉，楚留香并未发觉这一点。他继续道：“无花有感而发，一时兴起。不想琴音却惊扰了红兄。他十分愧疚，托我代他向你致歉。”
“希望红兄不要介怀。”楚留香极其诚恳地代朋友道歉：“若红兄赏脸，在下请你喝酒。”
一点红并未立即答话，他直直盯着楚留香，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妙僧？”
“问什么？”楚留香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追的那个杀手，最后遁入湖中。你为什么不问问妙僧，有没有发觉异常？”
楚留香下意识道：“杀手自岸边下水。湖面宽广，无花泛舟湖心，如何能够察觉？”
而且跳入水中，便踪迹难寻。这也是为什么，楚留香追到了岸边，便放弃了追索。
无花当时醉心抚琴。楚留香并不觉得，他当时会分神留意湖面。是以，楚留香也不曾向他询问。
“但你我在岸上比试，都逃不出他的耳目。”一点红神色紧绷，颇为戒备。
他出乎楚留香意料地说了一句：“妙僧，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
看来，一点红是被无花的琴声，吓得心有余悸。
“他当然非常可怕。”楚留香笑着道：“如果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像妙僧那样，烧得好菜，酿得好酒，还风雅无比……”
“那他一定也非常可怕。”楚留香玩笑道：“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女人都想得到他的青睐。男人都只恨，自己不能成为他。”
不过一点红提醒，毕竟出于好意，楚留香便道：“下次我再见到无花，也会问问他，有没有发觉异常。说不定，就能留意到杀手的踪迹。”
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红兄，还有一事请教。”
“沙漠之王扎木合、朱砂门长老杨松。这二人是否为你所杀？”
楚留香没有算上那具海上女尸。因为不知其身份，实难准确描述。
一点红根本没有追究，楚留香为何有此一问。他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是我。”
“好，红兄，我信你。”楚留香心下一宽，但随即便陷入了苦恼。杀人者不是一点红，固然是好。但他又失去了线索。
“这二人，都已死于非命。”楚留香微微叹了一口气。“伤口又小又深，似乎被一种轻薄利剑所伤。”
他大致描述了一下伤口的模样。“我见红兄的招式，也是迅疾狠戾之路。本以为能寻出些线索。”
一点红听着听着，神色猛然一变，几乎难以掩饰。他顾不得和楚留香告辞，直接纵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密林间。
这是怎么了？楚留香愕然。他摸着自己地下巴想道。
难不成……杀人的，是红兄的同门？
楚留香扬长入城，一路上反反复复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但到目前为止，仍然一团乱麻，摸不着什么头绪。
夜色渐去，晨光已露。早起讨生活的行人，稀稀落落地开始出现在街头。
“谁？止步！”
楚留香重新回到快意堂，刚接近大门口，便被神色紧张的弟子拦住。
朱砂门弟子，左手持刀，右手立掌，厉声喝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楚留香这才想起。前几番过来，都是易容化名。眼下恢复本来面目，快意堂弟子根本不认识他。
只是，这里是赌坊，理应开门迎客。这些弟子未免也太凶蛮戒备。
他假托朋友旧交的名义，请了冷秋魂出来了。只见冷秋魂眉头紧皱，面色蜡白，左张右望。
楚留香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一下，压低声音道：“在下是张啸林啊！为避人耳目，不得已特意乔装打扮。”
或许是他的手势，提醒了冷秋魂，还有个三百万两的生意。后者怔了怔，方才带他入门。
可刚一进前门，楚留香便愣住了。
厅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放着水桶，仆役杂使正拿抹布，擦洗收拾血迹。两三个弟子，拖着一具尸体，往后院而去。
“冷、冷兄，”楚留香变了脸色：“这是……”
“昨晚，你追着人离开后，”冷秋魂愤愤道：“天星帮这群熊包，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
他嗓音沙哑，“当然，他们也没占到便宜。”
楚留香瞬间明白，继尔十分低落。
冷秋魂说得轻描淡写。但刚才拖出去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无疑说明着，昨夜发生了一场极其残酷的打斗。
如果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而是留下劝和解斗。是否还会出现这么多的伤亡？
楚留香正黯然间，冷秋魂问他：“追到人了吗？”
“追丢了。”年轻俊朗的侠士只得摇摇头：“我猜那是一名杀手。”
“必然如此！”冷秋魂气道。
朱砂门下弟子众多，冷秋魂也未必能一一认清。他本还不确定，昨晚偷袭宋刚的，是否为自己门中弟子？但听楚留香这么一说，他立即确定，朱砂门是无辜遭殃。
他一拍桌子，牵动了左臂伤口，嘶声道：“天星帮那群狗贼，在皖南霸占水道，横征暴敛，早就弄得天怒人怨！不知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死了人，肯定是被替天行道。与我朱砂门何干！”
楚留香略带担忧，“不知天星帮的人，会不会去而复返。”他实在不愿意，再见两派因误会而拼杀。
冷秋魂却以为他担心，影响了三百万两的生意合作。冷秋魂拍胸脯道：“我刚接到消息，海南三剑之一的天鹰子前辈已到济南。”
眼下，朱砂门吃亏就吃亏在，高手都不在济南城。唯一坐镇本门的长老杨松，还被人刺杀。碰上这样的变故，冷秋魂心中战战兢兢，但面上却强撑不改。
不过，天鹰子的到来，让他看到了转机。
冷秋魂对楚留香保证道：“本门和海南剑派，素来互为友盟。我有把握请天鹰子前辈帮忙。”
天鹰子？他也来了。楚留香眨眨眼，突然意识到，天鹰子为什么突然来了济南。
海南三剑中的另外一位，灵鹫子莫名身亡，浮尸海上。就如同天星帮已经发现了不对，开始寻找掌门，海南剑派必然也有所觉察。
这两个帮派，都不约而同派人来济南。可见，左又铮和灵鹫子当初留下的线索，都必然指向这里。
楚留香精神一振。
只要找到天鹰子，一定能够得到更多消息。若二人开诚布公，互通有无，说不定还能借机抓住幕后真凶的马脚。
楚留香不愿耽搁，立马很清楚天鹰子的落脚住处，运起轻功，赶往迎宾楼。然而十分不巧，他到达时，天鹰子刚刚外出。
昨夜，朱砂门与天星帮刚刚厮杀一番。楚留香唯恐，天鹰子此来，同样会动起刀兵。同时，也格外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故而，楚留香不敢拖延，急急运起轻功，匆匆赶回了快意堂，准备催促冷秋魂，发动人手找人。
冷秋魂正站在门口，远远瞧见楚留香，满面笑容走来道：“天鹰子前辈真是和善可亲！”
他朝周围指指，“我这里尚未收拾妥当，故而还未来得及前去拜访他老人家。没想到天鹰子前辈，却先一步来了。”
“我已将近日的变故，向前辈诉说。他已经答应……”
楚留香没听完，就忙抓住他的肩膀，迫不及待问道：“天鹰子说了什么？”
“这也奇了。”冷秋魂笑道：“海南剑派竟也有人失踪。”
“更奇的是，他不找别人打听，偏偏来找我。海南与济南相隔千里，他们有人失踪，朱砂门又怎能知道下落？”
楚留香立即追问，“他可曾说，离开此地要去哪里？”
“回迎宾楼。”冷秋魂笃定回答，“我已和前辈约定，午后前去回拜。老兄，届时你可以与我一同……”
没等他说完，楚留香已如轻烟一般，飘没了影子。
他轻车熟路，翻入了跨院。只见屋子里，木窗掀起，隐隐见一个乌髯高髻的枯瘦道人，正在窗边沏茶。
楚留香松了一口气。“我总算及时赶来了。”
这一次，他有了提防。一定不会再让真凶抢先灭口，也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
他整了整衣裳，抱拳高声道：“屋内可是天鹰子道长？”
天鹰子似在出神，并未回应。楚留香神色一变，急急冲到窗前，天鹰子维持着倒茶的姿势，但呼吸已断，茶水流了一桌，又流了他一身。
楚留香不敢相信，隔窗伸手拍了拍他肩头。天鹰子直直向后倒下。直到此时，他胸口的血渍，方才慢慢晕开。
天鹰子竟是已被人先点穴制住，再一剑穿胸刺死。
楚留香急急奔到屋内，小心掀开天鹰子的衣襟。果然，伤口又小又深，又是一样的武功招式。
楚留香站起身，身形一晃，面带悲色。
这幕后黑手，竟然又一次，又一次抢在他之前，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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