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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愿逐月华流照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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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半月之内,流川和神宗一郎又提审了几次村雨,但村雨自第一次过堂之后,态度骤变,再次上堂之时,不仅主动在堂上跪下,而且脸上戾气尽去,神色之间有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阿神原本想要详细审讯那一份并没有被流川肯定的同谋名单,令村雨提出些证据来,却不料村雨在这件事上忽然三缄其口,无论阿神明示暗示,他都闭眼沉默不语。
如此几番下来,口舌也费了,大刑也动了,村雨却始终不再开口,案子整个陷入僵局之中。流川一直几乎不置一词的由着阿神主审着案子,冷眼看到台下听审的清田信长的耐心几乎要被消磨殆尽,而阿神神色之间亦渐渐显出几分焦躁之色,流川终于开口阻止了阿神还要动刑的命令,淡淡说道:“再动刑,人就该晕了,今日看来审不出什么结果了,先到这儿吧……”
他说完话之后并不给阿神任何反驳的机会,径自命令衙役将村雨押回刑部大牢,阿神见他欲走,急忙问道:“流川大人,下一次何时再审?”
已经站起身来的流川听见他问,头也不回的答应道:“这几次审讯皆是无功而返,村雨此人,有几分硬骨头,照此趋势,再频繁提审亦是徒劳,神大人若是只会刑讯逼供,再提审多少次,结果亦是一样,还是先斟酌好如何让他开口的方式,再做打算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颇不客气,阿神脸上顿时显出几分讪讪的表情,清田见状,开口说道:“神大人提审村雨虽然暂时无功,总算是尽心尽力的在审案子,敢问流川大人,父皇命你主审,你却如此懈怠,如果迟迟结不了案,你如何跟父皇交代?”
流川冷笑一声,停下了正往外走的步子,看着清田冷冷说道:“如何交代,是下官自己的事,就不劳十爷费心了!”
言毕他留下一脸震怒却又发作不得的清田,出了刑部大堂,三井正斜斜坐在堂前石阶上等他,看着他出来,英俊脸上泛起懒洋洋的笑容:“今天这么早?”
流川白他一眼,伸手将他拉起来:“白痴猴子呢?”
三井就势将他的手握住,笑道:“晴子要去买布料胭脂什么的,他自然当他的护花使者去了……”
流川轻哼道:“他……给晴子护花?”
三井嘻嘻笑道:“他最近功夫练得很不错的,若真是公平比试,晴子还真不是他对手了……”
流川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这都是咱们三少的功劳?”
三井摸了摸鼻子赖皮的笑:“能得流川少爷肯定,小的不胜荣幸……”
两人一路说着往回走,没走几步,撞见了买完东西回来的晴子和樱木,流川瞥见樱木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眯着眼悠然说道:“这猴子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三井让他的话逗得大笑,此时看见两人的晴子已抬手招呼道:“少爷,三哥……”
樱木接过话头问道:“小三你笑什么?”
三井看了看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的流川,笑答道:“没什么,樱木,刚刚枫夸奖你了哦……”
流川瞪三井,樱木却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么是么,那只狐狸也会夸我?”他一边问着,一边还喜不自禁看了看流川。
流川暗自翻个白眼,三井哈哈笑着说道:“当然,他说樱木你其实很有用的……”
樱木一时间没有听出这话隐含的意思,正挠着头得意,晴子在一边看着他捂着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樱木手中两卷布料说道:“少爷,帝都的铺子里没有云锦,最好的布料也只有这种金缕帛,我只能先将就着用这个给你做两身夏衣了,你看行么?”
云锦是产自湘北的极品绸缎,分为厚薄两种,厚的为锻,适合冬天做外袍,薄的为绸,却是做贴身的夏衣最好,流川家世居湘北,自父辈起就是云锦绸缎庄的熟客,而流川所有的衣物都由晴子去云锦绸缎庄挑选布料亲手所制,这一回在帝都没有买到她想要的布料,自然随口间便问了出来。
正巧此时阿神也已从刑部大堂出来,路过他们身边,听见了晴子的话,不由得侧目看了流川一眼,三井看见阿神的眼光,微微笑了笑。
流川在平日里吃穿用度上的挑剔,三井初见他时便已见识过,初时的误会过后,三井早已明白流川的这些所谓“挑剔”,不过是因为家世的关系,自然养成的一种生活习惯,听在旁人耳中或是一种奢侈,但在流川或是晴子水泽任何一个人跟随着他长大的人眼中看来,却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而已。
流川并没有注意阿神的神情,答应着晴子的话:“去年的衣服不是还有么,不必做新的了……”
樱木在一边附和:“就是就是,晴子你也太宠着那只狐狸了,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要挑三挑四的……”
晴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那怎么行,每年少爷的衣服都要换一批新的……”说着他瞄了一眼三井,笑道,“三哥,这一匹布料是给你买的,你看喜不喜欢?”
三井看着那一匹淡青色的布料,有些意外:“咦,还有我的份?”
晴子的眼神在流川和他之间打了个转,娇笑道:“当然,三哥跟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嘛……”
流川白皙的面容在听着晴子这句话时浮上一层极其清浅的红晕,没什么气势的轻喝了一声:“晴子!”
晴子吐了吐舌头,冲着同样红了脸的三井笑了笑,樱木奇道:“小三狐狸,你们脸红什么?晴子也会给我做衣服的哦,你看,颜色还是本天才自己挑的呢!”
三井见流川神色之中的不自然,笑着拍了拍樱木的肩,说道:“看来晴子对你很好啊,……在这儿站了半天了,咱们走吧,回去再说!”
当日深夜,流川宅中大部分人已然入睡,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翻越围墙,朝着宅中还亮着灯光的,流川的书房方向掠去。
宅中一片安然沉寂,黑影在流川书房上方的房檐上停了下来,轻微的哼了哼,双脚勾住房檐一角,正要俯下身子看向房中,忽然间有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黑影传来,那黑影听得风声,足尖在房檐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拔地而起,重又回到了屋顶。
与此同时,房顶另一侧同时翻身跃上两人,那黑影身形尚未立稳,两道剑光自他左右已攻了上来,黑影轻笑了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样长长的东西,在他手中,似有生命力一般轻巧的划了一个半圆,叮当两声,挡开两人的剑光,而他自己身子往后一翻,轻轻盈盈的落在了书房院中的一株高大的银杏之上。
书房的门此时由内拉开,流川和三井从书房出来,晴子和水泽也跟在后面,另有十余人在樱木的带领之下从院外高举着火把跑进院中,速度虽快却井然有序,整个院中只听脚步之声,却丝毫不见任何慌乱。
樱木站定之后,叉着腰仰头看向树上黑影,哈哈大笑:“大胆鼠辈,竟敢夜闯本天才看护的狐狸窝,我看你今天往哪儿跑……”
三井听着樱木“狐狸窝”三个字,忍不住“扑哧”一笑,流川瞪了他和樱木一眼,仰起头看向树上的黑影,此时院中在火把的照耀下灯火通明,流川看清树上的人影之后,诧然喊了一声:“健司?”
三井和樱木同时循声看去,只见树上之人一袭墨绿长衫,翘腿而坐,手中的登云索闲闲散散的垂了下来,清丽面容上笑靥如花,不是翔阳岛主藤真健司却又是谁?
流川府中方才跟着樱木拿火把过来的人全是翔阳弟子,房顶上的两人正是这二十人中领头的高野永野,他们看清藤真之后皆是怔了一怔,此时回过神来,齐齐单腿跪下:“见过岛主!”
藤真自树上一跃而下,笑着摆了摆手:“众位兄弟辛苦了……”
三井迎着藤真走上前去,在他肩头一拍:“你怎么来了?”
藤真斜睨他一眼,调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来了?……我来试试你们保护我的军师有没有偷懒,不行么?”
三井嘿嘿一笑:“那你试得如何?”
藤真点头赞道:“不错!相当不错!你训练的?”
樱木抢着答道:“当然是本天才训练的!”
藤真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微微侧了侧头:“真的?”目光却是看向一边的流川,“我不信……”
流川漆黑眸中带着由心而发的一丝欣喜,看一眼樱木,慢慢说道:“他么……,也还有点功劳……”
樱木先是一喜:“你看,狐狸都承认了……”说道这里才觉出不对,瞪一眼流川,“臭狐狸,什么叫有点功劳?”
三井在一边哈哈大笑,拍了拍樱木的肩:“樱木你就别吹牛了,训练计划明明是枫制定之后,赤木一手执行的,若是严格算来,你最多也就是个副队长罢了……”
樱木不服气的哼哼:“副队长也是队长!”
此时赤木也已过来跟藤真打了招呼,随后拉着樱木指挥着众人退下,水泽和晴子知道藤真此番来找流川三井定是有话要说,也都各自回了房间,院中便只剩下了流川三井和藤真三人。
藤真瞥一眼三井,继续刚才逗着樱木的话题:“三儿,赤木跟樱木是正副队长,那你呢?”
三井得意洋洋的将流川往自己身前一揽,咧嘴笑道:“我嘛,当然是我家少爷的贴身保镖兼护卫了……”
藤真白他一眼,故意往流川跟前凑了凑:“我说流川,他这个保镖究竟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帮你物色更好的换掉他……”
三井瞪着藤真道:“健司你说什么呢……”
流川却抿了嘴,悠然说道:“好啊……”
三井转过头,故作委屈状:“枫,每次你都跟健司合起伙来欺负我!”
藤真在一旁笑道:“你认得清楚现状就好,流川可是要当我翔阳军师的人,我们当然要联合起来欺负你这个‘外人’,……不然,你也就此入了翔阳?”
三井受了惊吓般的摇头:“我才不呢……,入了帮更得被你欺负死了……”说着他自动的转换了话题,“我说,你这一趟到帝都,究竟是干什么来了?不会真是来亲自检验我们有没有保护好你的军师的吧?”
藤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然后转向流川:“你告诉他!”
三井扬眉:“枫怎么可能知道……”
他话音未落,流川清冷的声音却已响起:“押货!”
三井瞠目结舌,藤真却已拍手笑道:“军师果然是军师,猜得分毫不差!”
流川淡淡说道:“翔阳同七爷的第一单生意,于情于理,岛主都该亲自押货过来拜会一下,要猜原因,也并非什么难事!”
藤真含笑看了一眼三井,三井嘀咕道:“枫,我就没猜到……”
流川忍俊不禁的瞥他一眼,拉了他的手招呼着藤真进书房,含了笑意的清冷声音淡淡传过来:“白痴,我猜到,不就等于你猜到了么……”
次日一早,流川差人告诉仙道藤真亲来帝都的消息,仙道很快便送了帖子过来,当天晚上,在湘江上给藤真接风,让流川叫上三井他们一道参加。
入夜之后,流川他们一行到了码头,码头上少了白日工人们挥汗如雨的繁忙喧嚣,各色花船缓缓驶入江心,呈现出的另是一番清歌曼舞的别样风情来,流川转头朝四方看了看,藤真知道他在找什么,抬手指着不远处停泊着的一溜七八艘黑色货船,轻声说道:“那是翔阳的船队,……我跟七爷商定过了,为了不惹人注意,船队不挂翔阳的旗号,一切上岸的手续,七爷都已经提前办好,那边的位置是专供船队停泊的!”
流川点头,水泽在一边插嘴说道:“少爷,那一艘应该是七爷的游船吧?去年七爷拦下我们船的时候,就是站在这上面的……”
流川抬眼看过去,果见一艘颇为眼熟的华丽大船正停靠岸边,而站在岸边等候之人,正是越野。
此时越野亦已看见流川他们,迎过来笑着说道:“流川公子可算是来了,七爷在船上已等候多时了……”
流川冲他微一颔首,带着三井藤真他们跟着越野登了船,樱木好奇,拉了水泽晴子在甲板上东看看西看看,满是新鲜的感觉,流川也不去管他们,只跟着越野径直向船舱走去。
船舱门口垂着两道细细的珠帘,一曲《春江花月夜》自帘中传出,曲子宛转悠扬,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伤怀惆怅之意,让人在这满目的灯火之中,徒增几分悲凉之感。
越野将他们带到舱前,似有几分不敢打扰里面的人弹琴,只是躬身抬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却并不开口说话,流川在帘外静立片刻,轻叹一声,清凉如水的声音低声吟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房中琴音忽然一颤,随即恢复如初,仙道清朗的声音在琴声中应和:“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过得片刻,一曲终了,余音尚存之际,门口珠帘已被仙道掀起,他一双含笑眼眸直直锁在流川身上,温柔说道:“流川,你来了……”
一直站在流川身边的三井忽然间微微侧转了头,藤真看着他的眼中神色,眼波一转,上前走了半步,笑问道:“这位便是七爷?”
仙道一怔,旋即笑道:“藤真岛主,久仰了!……流川,三井兄,岛主,咱们里面请!”
船舱里面是意料之中的精妙雅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豪奢凌人之感,只让人觉得舒适怡然,藤真瞄了一眼仙道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立时便知这个七爷不简单。
桌上瓜果酒水已然备下,仙道正招呼着大家入席,樱木他们也已从舱外进来,随后热菜上桌,仙道拿了手边酒壶,亲自给流川三井和藤真将酒满上,笑道:“这酒可是藤真岛主这一次从湘北运过来的上等花雕,流川,三井兄,你们尝尝!”
三井端了酒杯闻了闻,笑着对藤真说道:“还真是你翔阳岛上自酿的花雕,不过是新酿的……”
藤真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陈年花雕早在春日祭上让你喝光了,你还好意思提!”
三井说道:“那一日在疏影苑喝酒,你和枫都有份,怎么就算到我一人头上了?”
藤真瞪他:“那谁喝得最多?”
三井嘿嘿一笑,竟然颇有些自豪的说道:“那当然是我了……”
桌上的话题便就此展开,晴子在一边听着他们聊起货物,忽然问道:“藤真少爷,您下次再运货来帝都,能不能给我从湘北捎点东西过来?”
藤真笑道:“当然可以,晴子你要什么?”
晴子说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云锦在帝都买不着……”
她这一说,藤真立刻明白,点头应道:“没问题,下次差人给你送过来!”
晴子喜道:“多谢藤真少爷!”
樱木在一旁嘀咕:“怎么又是云锦啊……”
如此这般热热闹闹的吃完饭,桌上酒席撤下去,下面的人又奉了茶上来,樱木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没喝两口茶,便吵吵着要去甲板上透气,藤真早就听闻湘江夜景不错,也想出去看看,于是仙道便让人将舱中的酒水蔬果移到甲板上,众人一起出去欣赏夜景。
初夏之夜,江上凉风习习,流川站在船舷处,乌发素衣随风而动,惹得旁的船上之人不住侧目,仙道信步走到他身边,在了他的身侧站定。
晚了两步的三井跟藤真从舱中出来,一眼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人,犹豫片刻,拎了一壶酒,朝着另一边船舷走了过去,藤真左右一看,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仙道在流川身边安静的站了一会,忽然自语般低声说道:“流川,我还记得那一晚在这湘水之上同你初见,也是如这般月夜,那一曲天籁之音,迄今仍在心中缭绕不绝……”
流川转头看他,撞见他映着月色的深邃双眸,心中微微一跳,别过脸重新看向江边,低低岔开了话题:“今日在堂上所见,时机差不多了……”
仙道眼中一黯,却是顺着他的话说道:“那边的事我已办妥,就等你计划实施了……”
流川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这边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三浦台军营要乱!”
仙道叹道:“我知道,……神宗一郎一直咬着同谋名单不放,牧绅一这一招,还真是够狠!”
流川说道:“军营已不在他掌控,若是村雨肯招认,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换将,也就会有机会重新掌控三军,这一点,他看得很明白!”
仙道侧了头看他:“你说,村雨此时为何忽然沉默?”
流川反问他:“依你之见呢?”
仙道微微一笑:“他在观望,……或者说,他在等着看太子和我,谁能给他更大的好处!”
流川点头,仙道接着说道:“但其实对我们来说,就算村雨帮着牧绅一提出证据,扳倒这些旧部,都还不算最糟的,……我就怕牧绅一他一不做二不休,将村雨招供的名单传到军营,那宫城那边就麻烦大了!”
流川轻轻抿了抿嘴唇,淡然说道:“若他要做,只怕此时名单已在路上了,……不过就算如此,也还有两种可能!”
仙道皱了皱眉:“最糟糕的是哗变,……还有,”说道这里,他恍然道,“对,他们还有可能派人来灭口!”
流川抬眼看他:“哗变需要一个威望极高的领袖人物,以我之见,村雨旧部之中,并无有此魄力之人,……但你先让宫城留意着,切不可掉以轻心!”
仙道答应道:“放心,我知道!”
两人说到此处,沉默了下来,流川静立了一会,转身想走,仙道看见他别在腰间的紫云笛,忽然开口喊住他:“流川!”
流川转头看他,仙道凝视着他温柔笑道:“如此月夜,不如跟我合奏一曲吧?”
流川跟他目光对视,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好!”
一曲《高山流水》,琴音起处,笛音相合,三井此时跟藤真坐在甲板之上喝酒聊天,怔怔的看着流川跟仙道合奏的身影,听了一会,忽然仰头灌下了一口酒。
藤真坐在他身边,侧目看他一眼,摇头,夺过他手中酒壶,也往嘴里倒了一口,随后轻笑一声:“咦,今日这花雕,怎地又酸又苦?”
三井瞪他,藤真满不在乎的瞪回去:“流川说你白痴,你还真就变白痴了,他和七爷谈完事吹个曲子,你跟这儿喝什么干醋?”
三井无奈笑了笑:“健司,别告诉我你没看出啦,七爷他……”
后面半句三井没再说出来,藤真却已了然于胸,揶揄道:“什么时候,你三井寿也会害怕起别人来了?”
三井苦笑:“我不是怕……,”他迟疑了一下,重新开口,“只是有时候看见他们在一起,听着他们说话,会有一种无法插足,觉得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藤真张大了眼睛看他,骇笑道:“觉得自己多余?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叱咤江湖桀骜狂放的雪影飞鸿三井寿么?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井垂下眼沉默,藤真看着他,慢慢敛了脸上的笑,认真的喊他:“三儿!”
三井“嗯”了一声,藤真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叫流川军师?”
三井有些不解藤真为何会问这一句话,嘴里却仍是答道:“我问过他,他说答应你以后去翔阳当你的军师……”
藤真微微笑道:“你看,在他未来的设计中,只有和你的江湖,并没有和七爷的朝堂,对不对?”
三井身子一震,抬眼看向藤真,藤真面上的笑容温和:“你比我清楚,他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无论是才华还是谋略,这世上能胜过他的人已然寥寥无几,所以他需要的,并不是同他一样聪明的人,而是可以全心全意包容他的人,……三儿,不要让表面的现象迷惑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才好!”
三井眼眶一热,轻声言道:“健司,谢谢……”
曲音此时终了,藤真朝着前方努努嘴:“喏,他过来找你了……”
三井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说着他站起身来,笑着迎向流川走了过去,藤真靠在甲板上,看着他牵了流川的手,走向船头,脸上甜美的笑容中泛起一点点悲凉,喃喃低声叹息:“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成眷属的,三儿,你还真是好运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