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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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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无际的零度空间,漫天飞扬的白色羽翼,笑容悲悯与狰狞的少年刀剑相抵、错身而交的瞬间,激起一阵诡异的腥风四处弥漫。
被不祥梦境所惊扰的丁姬,虚汗涟涟地将失焦的视线投向混沌的大殿暗处,茫然自语道:“神剑被夺走了……那样就会出现两个神威……两个神威,两把神剑……为什么……”
纱幔低垂的大床上,妖艳丰腴的棕发美女缓缓地起身,酒红色的眸中带着初醒时特有的迷离慵懒,被饲麒游人微侃地问候过后,她道出的事实,让刚才还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男人难得地现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
“原本藏在刀隐神社里的神剑被夺走了。”
“哦,会是谁呢,莫非……是那个有趣的大阪少年?”饲麒游人一手若有所思地抚着下颚,微微翘起的眉角满是掩饰不住的愉快笑意,眼中的那抹暗沉的光芒随着朦胧的灯光不着痕迹地晃了去,那一瞬间让人错以为那只是幻觉。
庞大而隐秘的地下实验室,塔城元春认真地听着研究人员对“神剑”研究情况的汇报,他神色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培养液中的神剑,似乎对它具备生命特质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交代完必须的注意事项后,带着随从沉步而去。
幽长而昏暗的天桥直通向另一处深匿于地下的实验台,沉睡在通天培养皿中的少年,长睫微启,碎发轻飏,宛如美丽的人偶般让人心生赞叹。
忽然想起了数年前自己痛失爱子爱孙时,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神秘男子,是他告诉了自己古代中国名为“哪吒”的神的传说,教自己运用细胞合成的方法复活了自己的亲人,这是禁忌,是要付出代价的,复生的少年没有人类的灵魂人类的情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对于这样的结果,塔城春元不是没有犹豫痛苦过,但是那份对亲人的强烈思念和对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的珍惜,让他不惜违背伦常,造出这样一个时刻提醒着自己所犯下何种罪孽的人偶,执然不悔。
“孩子,原谅我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塔城家,为了地球的未来!”塔城春元强压满心的沉痛,愧疚地说。
培养皿中的少年似有所觉,纯净的眸静静地张开,再多无奈的叹息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所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世界在他的眼中不过是空白一片。
阴沉的天空带给人无所适从的压抑感。从医院探病回来的司狼神威与有株川涳太一脸沉郁,两人心中各有所念,关于被夺走的神剑,关于星见大师的预言,关于被袭击的桃生镜护,关于惶惑不安的封真兄妹,关于不知何时会再出现的危机。
注意到刚刚在病房里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神威脸上自责的表情,有株川涳太暗暗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开口劝慰:“神威,别自责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的。”
“我……原本想着一拿到神剑就离开的……”神威回想起病房里眼底藏着忧虑的封真和脸上挂着泪痕的小鸟,清冷的语调带出几分黯然,“但途中却被人阻挠,如果能早点解决的话……”言犹至此,神威忽然想起了暗夜霓虹中那个有着烟青色眼眸的少女寂寞的身影,还有那延袭在鼻翼间的幽幽紫藤香气,剑眉星目寒芒毕现,有个声音在心底骤然响起:“下次,绝对会杀了她!”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这是你的命运,”有株川涳太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劝解眼前隐隐散发着戾气的少年,凝一眼他寒峭的侧脸,涳太将思虑的目光投向被一片阴蒙天色所笼罩的东京湾,“星见爷爷的语言里早就已经显示,神剑会被七御史之中的某位夺走,然后就会出现两个神威,虽然我不懂他的意思,但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就算你不愿接受事实也一样。”
“世界末日吧,那个所谓的约定时刻,你曾经说过这个。”第一次神威对这套“末世预言、宿命轮回”的说辞,不再抱有强烈的蔑视与抵触情绪,也许是预感到了自己所要肩负的使命,也许是经由这一系列莫名的袭击事件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他反倒可以静下心来清醒面对。
“正是,这是事关地球未来的战斗,也是我们在此集结的原因,”有株川涳太此时用着与他那滑稽的大阪腔极不搭调的严肃语气,对着已经有所觉悟的神威做着最后的点拨,当说出“我们都是被命运选定的七封印”时,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既无奈又忧伤,这也许是一场残酷到他们所不能想象的战斗,可能有去无回,甚至连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自己能不能尽全力去守护也不敢想,就这样怀着一种既向往又畏惧,既期待又彷徨,既满载希望又压抑绝望的心情去赴那场惨烈而又凄美的盛宴。
“神威,我已经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星见爷爷告诉我,我三岁的时候,被僧人们从她的身边带走,那时她紧紧地抱着我,怎么也不肯放开,但我最终还是被带到了高野山,她看着被带走的我,站在雨中伤心地哭泣,一直哭,就那样一直哭着……”涳太抬头望天,看不见表情,他沉言述说着自己那些仿佛经年日久的童年记忆,不知是忽然降下的淅沥缠绵的雨线掩盖了曾经那些缓慢流淌的悲伤,还是悄然蒸氲的凄迷缱绻的雨雾模糊了儿时那些不能触碰的惆怅,让人只觉得他终未见起伏的语绪,就像是在讲一件于己无关的事。
一瞬间的沉默,有株川涳太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愉悦少年的模样,搔着后脑笑得一脸无谓:
“一切都好像昨日重现一样,不过有好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神威无语,并不代表他烦躁或不屑,微微颤抖的幽深眸光表明了他有用心地听着涳太不经意间言及的往事,也有认真地思考这些话的分量。
涳太并不介意神威一如既往的冷淡,而是前所未有地郑重道:“我能体会到失去一个亲人的痛苦,也同样能够理解直面命运的感觉,所以,不要再逃避了,神威!”
雨越下越大,涳太定定地看向神威依然冷峻的脸,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神威却微转过身子闭起了双眼。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横亘于两人之间带着僵持意味的对峙,一个清雅娴静的女声随之响起:“我也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命运的轨迹呢。”
“是谁?!”涳太扬声喝问,虽是一同进入了戒备状态,但神威与涳太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立即将内心的质疑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一静一动的临敌反映,也不失为一种默契。
“神威……我是这个世上唯一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伞下的女人轻柔地唤着神威的名字,字里行间带着深深地爱意,她一边慈爱地看着身形瘦削的神威,一边缓缓地摘去眼镜,“我像不像你一人……”
“血缘关系……”神威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当她摘除眼镜用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心底里呼之欲出的那个人的名字,让警戒全部变成了一丝久违了的无可抑制的震动与欣喜,除了将惊怔的视线投向那张在自己梦境里反复出现的脸之外,神威再也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映。
“没错,是你的母亲。”对面传来的坚定的回音,让整个世界顷刻间一片寂静。
温暖的花洒浸湿身体的时候,橘络闭了眼睛任氤氲的雾气将自己包围。神剑被夺,意味着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可自己似乎已无法再行使守护者的权力,眼前闪过那天穿透自己身体的少年肃杀阴沉的脸以及冷厉如刀的视线,不免浮起一息自嘲的冷笑,真是讽刺啊。伤口早已在自己体内强大灵力和昴流治愈之光,这双重力量的催动下迅速愈合,没有留下一丝曾经被重伤过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心中郁结,连着几晚都被噩梦纠缠。
有些烦闷地关闭了水源开关,淋漓的水珠沿着橘络的发尖滑过冰冷的肌肤砸出点点扰人的涟漪,撑着墙壁的手指渐渐收紧,从透明的天窗里传来的密集的雨声,让橘络厌恶而又忧伤地皱起了眉:“我果然还是讨厌这样的鬼天气。”
一霎间的灵源萌动,橘络微怔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犀利而冷酷的幽芒,凝滞须臾,她伸手扯过架子上的浴巾,走出门去。
穿衣,将湿润的头发利落地扎起,她在镜子里看自己掷弃心底的恐惧与犹豫,眼神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坚毅,表情中不曾出现的一往无忌,既然决定了守护与维系,就不应该存有那些无力的祈愿与逃避!
拉开房门的瞬间,昴流清定温润的目光映在她的视线里无比安心,勾起菱唇一角,她对他报以散漫而凌傲的微笑:“呐,阴阳师,我现在去助阵,一起来吗?”
昴流早已习惯了她这般顽劣恣肆的骄傲与艳若玫瑰的自信,他如往常一致的但默不语,却是她此刻最想要的支柱与鼓励,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只要她回过头来,他一定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