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佞臣》恶来

14、【人妖】尾声

　　“我怀疑，他是受到你母亲的指使，有意地接近你，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一项什么任务。但任务最终结束了，所以他找了个借口结束任务。我最清楚他这个人，他根本不是断袖，所以，他不可能为了质子抛弃你。”

　　我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真的，”姬然从袖中取出一物，“这东西他一直压在枕下，回家之后，他常常做噩梦，都是在向你说对不起。”

　　是一枚同心结，当年我亲手送给姬凤之物。

　　我轻轻擦了一下眼泪，笑道：“唉，我听说，只要你全心全意想着某个人，你就会有机会再见到他。我看到你的时候以为自己愿望成真了，原来还是坑人的。”

　　我心爱的人，自始自终都没有爱过我。甚至他也只是母皇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看看我，犹豫道：“要不要让你一个人静一静？”

　　我很想回答他，但是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演变为大声的哭泣。姬然很理解地一瘸一拐离开了墓室，的确，这个时候的我，需要一个人安静。

　　我一个人在墓室里呆了不知道多久，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流逝，我也终于明白了无双七两百年来一个人独自守候的那种心情。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往外面走，忽然间眼前一黑。

　　我以为自己又要晕倒了，但其实不是，我的双腿还稳稳站立原地。
　　这让我有些莫名，花了很久我才意识到，姬然又一次袭击了我。

　　我的心顿时抽紧。

　　——长明灯火，熄灭了！

　　这时候前方有明明灭灭的灯光，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阿三，阿三？”

　　我意识到那是在叫我：“我在这里！”
　　无双七果然很快出现了，她背上的陆无病燃着火折：“殿下，没事吧？”

　　我发疯一样问她：“姬然呢？”
　　陆无病道：“他看见我们来，跑了。”

　　无双七道：“刚刚我们路过，发现墓室都在微震，快点出去，可能会塌。我知道在哪里。”

　　我们在不断崩坏的陵墓里奔跑，无双九沿路找回了人妖和尚银霜，大家一面跑，和尚的光头被石灰砸到，疼得哇哇大骂：“谁又碰了机关，害死人。”

　　“是姬然。”我怔怔地道。

　　人妖冷冷道：“他在那边。”
　　我们顺着他所指望去，姬然正从另一头的墓室跑出来。

　　我不顾人妖阻拦冲了上去，墓室的震荡使我差点没稳住自己，一个趔趄又被姬然扶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愤怒的抓着他的双臂，“为什么这么做！你说过不会再报复的！”

　　姬然拽着我，眼里有无奈，也有恨意。或许他对于母亲的憎恨已经无法消解，却也无法发泄，唯有我是他的出口。

　　这时候我背后银霜他们大叫：“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陵墓的崩塌使得它自身启动了保护机关，箭矢像雨点一样从侧壁冲击过来。姬然迅速和我调转了个位置，使得他的后背挡在我的身前。

　　一瞬之间，他被流矢万箭穿心，人像棉花一样软软倒向我，我顺势扶着他坐下。
　　“姬然，”我哆嗦着唇，“姬然……”

　　他抱着我的肩膀，轻轻凑在我耳边：“公主，如果我说……我没有想要害过你……你会不会相信……”
　　我一震，内心之中似乎有种愿望，使我极想要去相信他。
　　但理智使我我终究开不了口。

　　他无可奈何地微笑，放开了手。

　　“公主你没事吧？”流矢停止以后，其他人冲了上来。

　　我如梦初醒：“陆无病，快救救他！”
　　陆无病看着我，有几分悲切地摇摇头。我再低看怀中的姬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和尚急得不行：“快走吧，这陵墓要塌了，再不走大家只能抱团死！”
　　人妖一把将我扯起，扛在肩上就跑。大家也跟着一起跑起来。

　　我在人妖肩上回头看，姬然所躺过的地方，已经被漫天坠落的碎石所湮没。伴随着陵墓崩塌的还有回忆，它毁灭和掩埋一切的秘密。
　　胸口一阵郁堵和刺痛，我失去了知觉。

　　有人说，睡一觉起来，发现什么都改变了。我想我现在便是如此。我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姬然死去的片段不断反复。我感到异常痛苦，简直不愿意醒来回到现实。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中自己的大床上时，我仍然这样想着闭上眼睛。

　　陆无病他们一行人回到宫内复命之后，把陵墓里的事情陈述了一遍，当然，该说的说，比如陵墓失窃的原因等等。但不该说的，比如当年的一些事情，他们没有说。
　　而且非常幸运的是，陵墓在我们离开之后就停止了塌陷，从外部看来并未遭到过度的损坏。

　　我急忙入宫求见母皇。

　　一开始，她甚至连我的面都不愿意见到，这件事情会办得如此糟糕，最初也是因为我执意要入陵墓调查。但我还是不顾曹公公的阻拦闯了进去。

　　“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道：“你杀了姬凤，你也打算杀死姬然吧。不过不必了，他已经为了救我死在了陵墓里。”

　　“你都知道了？”母皇脸色一变，她想了想，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你对我有所误解。”

　　我漠然道：“您的秘密太多了，多到我无法跟上您的脚步。如果您还承认我是您的女儿，请放我走。”

　　“刹那，当时的情况，你并不了解。”

　　“我一直希望了解，只是您没有给过我机会。”

　　“你知道吗，你的哥哥永恒，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我送出宫了。”
　　“什么？”
　　我不由得一怔。
　　那么这么多年来，陪我一起长大的人是谁？

　　“我当时急于诞下龙子，因此服用了催生的药剂。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皇兄一生下来便患有痼疾，大夫说活不过满月。我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被立为太子，便自作主张将病了的恒儿送出宫，而换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回来。”

　　“后来我听说恒儿没有死，心里很想念，但是我却不敢与他光明正大地相认。于是我便托人辗转将他弄进宫来，做了影卫。好在他拜师学艺跟了药师，身体也渐渐好转。”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您说的永恒，难道是……”

　　“你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了，他现在叫陆无病。”

　　果然！

　　我不知道陆无病为何每每能与我有所灵犀，如今看来，恐怕就是血缘维系着的心灵感应吧。

　　“可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泄露了风声，传到了你现在的皇兄永恒耳朵里，他自然很惊恐，以为我要剥夺他的地位。所以两年前，他便设下计谋，想要逼走无病和你，逼我退位。”

　　我想，假永恒定是偷偷去了陵墓，看到了那上面的壁画。壁画之上，一定有过母亲偷龙转凤的记载。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串通姬凤来诓骗你，他想让你嫁给姬凤之后，让姬凤带你私奔离开皇城，这样便不会有人跟他争抢皇位。虽然我并没有打算过把皇位给他，但是我一直爱着他，当他是我的儿子。当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控制住他，并且让姬凤马上远离你。”

　　“所以，我的初恋只维系了短短的三天而已。”正因为母皇的行动如此迅速。

　　“我舍不得杀他，只得找个借口，把他当作质子送到风隐国去，我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他回来，这样他就不会有机会再伤害你。但是那个姬凤，伤害过你的人，我是绝对无法原谅的，所以我本打算将他处死。哪知道你当时什么都不懂，一路跟踪曹公公到了书房，我见你还向着他，不由得生气，当场便杀了他。”

　　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母皇害怕我痛苦，便让陆无病的师父清洗了我的记忆。当她发现我对姬凤无法忘怀之时，他便找到了和姬凤一模一样的姬然，许他国师之位，命他作出些恶相来令我死心。甚至还强硬地将我许配给甄红，希望我能够换到风隐国的环境去重新开始生活。

　　在我记忆里，母皇从未以这般恳求的语气对我说过话，使我感到她不像是高高在上掌握着我命运的母皇，而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我将视线移开，盯着她龙椅扶手上的一簇雕花，面无表情：“既然您已经都安排好了，那便放我走吧。”皇位的继承人，应该便是陆无病无疑了。

　　她深叹一声：“这几日，风隐国已经提出了换回质子之请。我派人查过，风隐国太子重兵，甄红极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我也正考虑同意这个请求，既然你现在也这么说，那就和他一起回去吧。”

　　“谢母皇，儿臣告退。”

　　三天以后，我踏上了离开雪国的旅途。临走之前，我的兄长，陆无病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我觉得，那便是一个让人走向毁灭的魔咒。壁画最后的预言，是三国将被统一，我只能告诉你雪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因此当我走向长明灯火的时候，便有一种想要结束一切的愿望——如果是破坏，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更彻底，让一切重新开始，让我们早早归于宁静吧。”

　　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理由，如果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亲手毁灭自己的国家。只是长明灯火是否熄灭，恐怕再也与我无关，因为我即将成为风隐国的一员。我不想理睬陆无病，虽然他几经暗示，人妖将会继承风隐大统，成为最终的赢家，但我依旧无法想象他驱引大军长驱直入雪国的情景。

　　“我们走吧。”我说。
　　人妖看着我，微微一笑，媚眼百转千回：“刹那，我像你保证，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是啊，这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