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一抹浮尘

6、开言

　　静琬连着出来走动了几天，起先几次还觉得照旧的不舒服，后来几次便明显的适应了些，慢走个半个小时已是没问题了，如此静琬便决定提升自己的锻炼规格了。

　　十五那日早，静琬醒来，照旧是先趴在床头闻了阵子梅香，雪晴进来服侍起床，鸢华在外头布早饭，到底是富庶之家，每日的早饭除了必备的粥品和汤外总还有些不一样的吃食，静琬从寝屋出来，瞅见了桌上那一碟梅花糕和一碗鸡蛋牛肉面，一大早的就感觉胃口大好，鸢华见静琬站在那里盯着桌上的面条甚有意思要吃，便笑着将碗推至静琬身边，又将筷子递给静琬，静琬抬眼看向她，却是将手潇洒的一上摆，转身出了屋子，身后雪晴与鸢华各自不解，互视一眼后都跟了出去，却见静琬正撩着袖子在院子里小跑着。

　　“这，这这…”鸢华拿手指着院子中央小跑着的静琬，吓得小脸儿都白了，“这是怎么了？”不止是鸢华，院子里那些扫洒的婆子，待使唤的小丫头小厮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四姑娘。

　　雪晴打了打鸢华指着的手，又皱着眉快跑着追上去，“姑娘可使不得，快快停下来罢！”

　　静琬自然是不会理会，甩着手抬着脚继续慢跑，雪晴眉头更拧了，看眼那边交头接耳的婆子们，雪晴继续劝解道：“姑娘听我讲，别说姑娘身子不好，受不住这般跑，就是姑娘身子健康，也使不得这样，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又或者被传说了，姑娘怎么圆回来？”雪晴苦口婆心委婉说明要害，静琬自然是懂的，雪晴的意思是女子就该娴静文雅，慢行慢止，最好是能一步一生莲，不过她很不幸运，她劝解的人可是空降至这里的，压根儿还没把她们奉行的那一套规矩放心上。

　　扯了扯嘴角，静琬当做没听见，继续小跑着，雪晴倒是有十足的耐性，竟一路跟着劝解，绕着院子三圈下来静琬感觉自己有点不舒服，便停了下来，雪晴终于松了口气，对着天唱了句阿弥陀佛，又扶着静琬进去。

　　鸢华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饭桌旁喘气的静琬，见过没规矩的，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哎，四姑娘啊四姑娘，这日后可如何找个好姑爷？

　　雪晴见静琬歇息的差不多了便问：“看四姑娘额上有汗珠，想来身上也是的，要不奴婢们先伺候四姑娘沐浴更衣，然后再用早饭？”

　　静琬抬手抹了抹额头，起身往寝屋里走，雪晴鸢华见状立时忙开了，雪晴跟着进寝屋将屏风摆好，又去柜子里给静琬找换洗的衣裳，外头鸢华招呼小厮们抬水抬浴桶，又指定小丫头去取花瓣，另外的人去备下四个炭盆，一时间静园里的下人们都忙开了。

　　洗完澡出来，桌子上的早餐早已重新加热了布上，早起运动了会儿，如今又泡了个热水澡，静琬感觉浑身舒畅极了，胃口更加好了起来，端过面条呼啦啦的就吃，静琬本也是个吃相斯文的人，只是这面条得放开了吃才更有滋味，便刻意的吃出些声响来，这又看得旁边的鸢华惊圆了眼睛，可静琬那样的确像是好吃，馋得鸢华的喉咙也一直咽呀咽的，真想也凑过脑袋去咬上一口。

　　静琬端着碗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后掏出袖子里的帕巾擦干净嘴，叹一句，“好吃！”然后将帕子甩在桌上，起身往寝屋去，而桌子旁边的两个人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了。

　　过了数秒鸢华才笑弯了眼儿问雪晴：“四姑娘开口说话了？”这一大早的，静琬的状况实在多，鸢华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了。

　　雪晴咯咯一笑：“是开口说话了，四姑娘说面条好吃。”雪晴说完双手合掌，闭了眼对着头顶说了句“感谢老天”，鸢华则在原地啊啊的直蹦脚，雪晴睁开眼后拉了手舞足蹈的鸢华笑道：“快别只顾着自己高兴，赶紧的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是正经。”

　　“是是是，瞧我糊涂的。”鸢华说罢快速出了屋子，又对院子里守着的一小厮说：“快去请了上回给姑娘把脉的大夫过来，就说姑娘刚刚开口了。”

　　那小厮听了自是高兴，拔腿就走，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对着鸢华的背影喊道：“好姐姐，这请大夫的事是要先回太太的，我这么一去……”

　　鸢华也正急着去回佟氏的话，哪里愿意与他耽搁，只边走边回说：“你且先去，我这正要去回太太话呢，姑娘的事太太哪有不上心，自然是要请大夫的，早请早好，万一耽搁了什么切诊的时机可不妙！”话音还再人已没了影，那小厮挠了挠后脑勺后，一溜烟的跑了去请大夫。
　　风华园里佟氏正在翻看府里这一年来的开销账本，六少爷元嘉的先生前日请了年假，他便从昨日起一直在佟氏跟前伺候，此刻正在桌前倒热茶准备端给佟氏，耘翠担心他烫着手，一直在旁仔细的瞧着。

　　“母亲喝茶。”看了这许久眼睛也有点累了，将账本搁置一边，佟氏接过元嘉递上来的茶，温言道：“嘉哥儿回屋里读书去，先生虽然告了年假不在，可学业却不能因先生不在就耽搁了，是不是？且年关又至，你父亲向来有这个习惯，月末年末，都要考考你们的学问，嘉哥儿若是回得不好，岂不是要受你父亲的批评？”

　　元嘉退后一步恭敬的听着话，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像极了他的父亲，见母亲说完了才开口回道：“书上说，‘百善孝为先’，儿子自然是要读书的，可若只读书而忘了孝悌之义，岂不是本末倒置了？母亲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为儿子付出不少，儿子在母亲跟前尽孝，实属应当，父亲若是知道，应也是赞许的。”

　　小小的年纪，说的话却自有道理，滴水不漏，佟氏看着他静默了片刻，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只又把账本拿起，继续翻看，不多时含盈进来回话，说北陲仓城二老爷给的年礼到了，佟氏便起身出去，将物品一一过目，命人收录记挡，又叫含盈将二老爷给周老太太的礼和孩子们的礼都归在不同处存着，其余的通通放入库房。

　　“往年都是二老爷的年礼最迟来，想来今年二太太赶了个大早。”含盈拿着库房的钥匙掀帘进来，将钥匙收入柜子。

　　佟氏看着账本抿抿嘴，问：“都好了？”

　　“好了，这些日子外头送礼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眼看着库房就要满了，还不知大老爷姑太太他们的礼往哪儿放呢？”

　　“放满了就再设一个，总有个放处，你去刘望处瞧瞧，看看有成哥儿和奎哥儿写来的信没？”

　　含盈笑：“刚遇上刘管事了，知道太太惦记着两位少爷，奴婢问了，暂且没有，太太且放宽心，今儿个十五，估摸着就是这两天要到家，信倒不打紧了。”含盈刚说完，外头丫鬟进来禀报说鸢华来回话，佟氏便将账本合上，叫了鸢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