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一抹浮尘

8、李姨娘探病

　　佟氏近日繁忙，头痛病又发了，自己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你以为老爷不知道？当日是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话，自然会传到老爷耳里，老爷心疼嘉哥儿，自然而然的会想到伺候我这事上来，免不了要拿我做那出气筒。”

　　“可是，太太岂不委屈？”耘翠知佟氏头痛病又犯了，去到后头给佟氏轻轻揉着，佟氏哼笑一声：“委屈？这算什么委屈，你还没嫁人，你若嫁人了就会明白我的苦，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委屈的事情说不尽了去。”

　　耘翠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嫁入什么大家大户，自己理想的婚事是嫁个有点田地的小伙，两人守着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没多想佟氏的话，只道：“老爷若要骂人，大可拿我和含盈做出气筒，实不该是太太，若是被李姨娘知道了，岂不是得意到天上去了？”

　　“她自是会知道的，得意也必然有，不过她好在有自知之明，知道收敛，这些年并未恃宠而骄，我也干脆给她脸面，不至于开罪老爷，也不至于和嘉哥儿聚哥儿闹得不快，毕竟是老爷的儿子，这府里的少爷。”

　　耘翠又一次对佟氏的宽容隐忍佩服不已，这周府姨娘这么多，佟氏要管好这内宅实属不易。

　　“太太，李姨娘在外头。”含盈掀帘进来，佟氏点点头，问：“大老爷给的礼都送妥当了？”

　　含盈笑：“妥当了，老太太收了，没说什么，只嘱咐我们好生照看着六少爷，她腿乏，就不过来看了，姑娘少爷们的礼也都到位了。”

　　佟氏点头，说叫李姨娘进来。

　　李姨娘在佟氏面前磕了头，两片长长的睫毛是湿的，明显的刚刚哭过了，佟氏叫她起，道：“嘉哥儿近日来伺候着我，累着他了，这实是我的不是，这会子着了病，在他屋里躺着，你去瞧瞧吧。”

　　李姨娘并不急着去看儿子，垂了眼柔声道：“六少爷是太太的儿子，儿子伺候母亲天经地义，何来太太的不是，等六少爷好了，理应继续在太太跟前尽孝。”

　　佟氏扯了扯嘴角，又道：“他的孝心我是知道的，我本是不要他伺候的，奈何这孩子真诚，在老太太面前说要从先生休假之日起伺候我到来年开学，我教他要以学业为重，他不听，你也知道，老爷最是看重这个的，如今他害了病，老爷甚是担心，又骂了我身边的这两个不懂事的丫头，说她们懒惰懈怠，才害得嘉哥儿受累。”

　　李姨娘垂眸静听，心下已经明白佟氏的意思，屈身行了个礼，道：“六少爷害病，应是天气湿寒所致，不与他人相干，老爷向来英明，会明白这个的。”李姨娘说罢看了看佟氏身边的含盈耘翠，也是屈身一礼，不曾言语，众人却知这是在代六少爷向她们赔罪。

　　含盈耘翠本就没挨骂，心里有点虚，便各自回了个礼，李姨娘这才退了出去，又往元嘉的屋子去。

　　是夜周守业歇往春晖园，李姨娘低着脸庞深情款款的弹了首曲子，佳人静好，琴声悠悠，迷得周守业神魂颠倒，拉了李姨娘的芊芊素手，道：“能有菱花，何其幸也！”菱花，李姨娘的艺名，当年澂州成响当当的歌姬，周守业曾豪扔两千两，赎得佳人归。

　　李姨娘脸上娇羞一片，更垂了脸，道：“老爷抬爱，救妾身于风尘，妾身之万幸！”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李姨娘的风情却不减当年，看得周守业心潮澎湃，爱怜不已，拉了李姨娘往床边去。恩爱寻欢之时李姨娘在周守业耳旁微喘道：“今日妾身去瞧了六少爷，喝了药，好了许多了。”

　　周守业嗯了一声，李姨娘喘息一声，又道：“六少爷随了老爷，一片孝心，这是好事，不过终究是年纪小，在太太跟前没得打搅了太太做事。”

　　周守业继续嗯了一声，李姨娘见周守业并不反感说事，便伸手在周守业背上轻轻抚了抚，道：“妾身，妾身想，老爷不如命六少爷春节里多读些书，大少爷二少爷不日也都将回来，两位少爷学问好，正好可以多多指点六少爷。”

　　“我知道你的意思，倒是不错，等嘉哥儿好了我自会和他说，现在你不要说话！”周守业年轻时以温柔俊美著称，赢得不少闺中人心，如今有了年纪也不失年轻时的风采与品性，在李姨娘面前他更是柔情似水。

　　事已说妥，李姨娘自不再多话，一心赋予娇羞事，鱼水甚欢。

　　二十日的下午，静琬在散步时得了消息，自己的两个大哥，这周府的两位嫡出少爷已经进了澂州城，不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难怪瞧见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花俏，原来是这个原因。”静琬抱着胸瞅着身边路过的一个娇羞羞的小丫头，暗自好笑。

　　“才多大的人呢？”静琬低低的说了句。

　　“四姑娘说什么？”后头的雪晴耳力倒是好，那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也被听到了，鸢华看了看雪晴，她可什么都没听到。

　　静琬皱眉间无意的回了句：“没什么？”

　　这回可是连鸢华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笑开了嘴快走一步至静琬面前，道：“四姑娘总算又开口了！”

　　静琬鼓着嘴看她一眼，松开抱着的手绕开她走到前头，又不再理会，这几日静琬时不时的低声自语，有时睡觉时也会胡乱的说几句，雪晴与鸢华知道她已能讲，只是不想讲罢了，这会子鸢华便铁了心要静琬从此开口言谈，跟着跑上去，道：“四姑娘既然能说了为何不开口呢？须知道有话得说，不说会闷坏了身子。”

　　静琬不予理会。

　　“奴婢们和太太天天望着四姑娘开口说个话，奴婢们是下人，四姑娘自然无需体贴，但是太太不同，这些年太太不知道为四姑娘哭出了多少眼泪，如今四姑娘既然能开口了，为何不让太太安心呢？”

　　静琬继续不予理会，雪晴在后头抿笑，鸢华再接再厉。

　　“四姑娘自打出生时算起，到如今是喝了十年的药了，莫非四姑娘还想继续喝下去？”鸢华抛出个猛料，静琬愣住，停下步子偏头看着鸢华，鸢华喜，再加把劲道：“四姑娘再这样下去，一来太太担心，会命四姑娘继续服药，二来若是真的闷坏了身子，最后还是得喝药，四姑娘说奴婢讲得对不对？”

　　好丫头，倒也算是伶牙俐齿了！静琬冲她扯了扯嘴角，拐了弯往回走，道：“不走了，回去泡澡去。”

　　鸢华在后头听了笑得满面得意，雪晴冲她掩嘴一抿，两人跟了静琬回去。从现在起，静琬四姑娘终于要上道了。

　　“雪晴姐姐，太太遣人来请四姑娘过去见两位少爷。”才从浴桶里出来便听得外头小丫头回话，雪晴听了一边给静琬着衣一边应道：“叫他回了太太，说四姑娘更衣后就过去。”小丫头应了出去。

　　“见两个哥哥？”静琬伸着手由着雪晴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她也习惯了，这里的人都裹得像粽子似的，她因为体弱，比别人更怕冷，便是粽子里的粽子。

　　雪晴点点头：“大少爷二少爷这一去就三年了。”

　　鸢华端着一面硕大的铜镜在前面，接着雪晴的话说：“当年一众人在门口送两位少爷，四姑娘身子不好，却也要下人们抬了车辇出去相送，拉着两位少爷的袖子哭得泪人似的，看得人心里生痛，大少爷当时眼睛也红红的，二少爷更是在一众人面前哭了，拉着四姑娘的手要四姑娘千万保重身子，说他回来时要见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四妹，说了好些，说得几个婆子都抹眼泪了。”

　　如此看来这两个哥哥和自己关系挺好的，尤其是这二哥哥了，静琬自顾点了点头。

　　雪晴特意给静琬梳了个双环髻顶在头顶，两边耳后又各留着一对小辫子，放在胸前或是披在肩上都可，加之静琬近段时间各种方式的调养，面上已有了血色，如此一梳妆，颇为可爱娇俏。

　　“再披上这个，外头下着雪！”出门前鸢华给静琬拿了件粉红妆缎狐肷褶子斗篷来，也是佟氏给静琬新做的。

　　“四姑娘要不要坐轿辇？”因往日见静琬偶尔出来都是乘车，这次往风华园去有段距离，雪晴便问了句。

　　“不坐了，这么厚的雪，好踩着呢！”静琬说着便自己把斗篷后的帽子往脑袋上套去，这么些日子，虽未曾去过风华园，却也知道路了。正式的出门，后头竟然还跟了四个小厮小丫头，静琬着实不习惯，命他们都留下，只雪晴跟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