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愿为先锋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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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眼中有了三分笑意，“既猜不到我叫你来做什么，怎么还如此高兴，不怕是我要罚你？”
碧华又福一礼，“奴婢不怕，二奶奶待奴婢好，只要奴婢尽心着为二奶奶办事，又怎么会罚奴婢。”此时若带上几分过于明显的笑意，别人只会当她在拍马屁逢迎青娘，偏是碧华就这样稳稳站着，那一丝笑意是出于尊重，出于礼貌，唯独不是谄媚，倒叫人觉得这话再真心不过。
青娘笑意又添几分，“那你倒不妨猜一猜，我叫你来是为什么。”
碧华着意不提早上的那个小小功劳，“二奶奶来了，奴婢还没有给二奶奶说说李家的情形呢。这会子可有功夫？”
“李大奶奶是当今宰相的嫡长孙女，为何会低嫁小小四品太常寺少卿之子。只怕是政治上的联姻。奴婢小心翼翼打听寻思，又求了二少爷进书房找了书看，才知道太常寺少卿一职负责祭祀事宜，因此这一职位上的人说话多耿直，又少参与政事，只在一件事上——”
碧华轻轻望过去，青娘果然目露惊骇之色。
“昔日，武皇改朝称周，便是以恢复周朝古礼为名，由当时的太常寺少卿撰文昭告天下的。
“也就是说，李大人可能与当今宰相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联盟。”碧华不敢深言，将话题转回来，“内院不谈政事，想来老爷的心思太太是不知道的。”碧华将李大奶奶在府中境遇一一归纳说给青娘听，“李大人在这件事情上不置一词，在奴婢看来，大概是不方便置言内院事宜。”更有可能是，这位出身草莽的李太太重新掌家之后根本就不听李大人的话，有人说李太太原是当今圣上的嫡系人家的女儿，又提起太太夫妇二人阋墙的根由，“府里人说新住进‘漪澜’院的这位三小姐容貌甚美。”
青娘点头，早上认亲戚的时候，那位三小姐甚是低调的坐在末首，一身琵琶襟上裳百蝶穿花紫烟裙，一枚步摇贯发，一枚翠玉簪挽髻，月牙刘海，素净小脸，连唇也不是朱红而是淡淡粉红。整个人看着清纯婉约，送她的礼物却很是贵重，一只南绣加缂丝的荷包，上面作的是顽童闹春，里面是些晒干的蘼芜，古语有云蘼芜多子，因此这件礼物意头极好，更难得的是低调。
比那些包金步摇之流实在强得太多了。
本来是妹妹，她之前又未听过，因此她急中生智拔了自己一只凤头钗算是见面礼。不及细说，就被本有意略过的婆母给硬拽走了。
不过，当时她头上两三只钗，却偏偏拔了既贵重又有好意头的钗头凤，想来若她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不会在意她的疏忽。
青娘道，“喝茶。”
碧华谢过先给青娘倒了一杯才给自己，咽了茶继续说道：“这位三小姐自住进府里就深居简出的，给嫡母请安向来也只是尽到礼数。照道理，她已界嫁龄应该小意对待嫡母才是，怎么会连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都不屑。除非老爷许给了她极好的前程，又或者她已有了去处，进到李府不过是要个嫡女的名头。”
青娘再次点头。
“二少爷……”碧华斟酌再三，“奴婢来到李府，二少爷也见过奴婢，对下人宽容的很，尤其是近身的几个。”碧华脸红了，死过两回的人了，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这事儿说的太直白，“奴婢知道金铃银铃的身份之后，就没有提‘试婚’的事。”
想到青娘身上“惨不忍睹”地痕迹，不由内疚道：“没想到二少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青娘红了脸，“女子总要过这一步的，不必如此。”
碧华有些傻眼，难道青娘也是个M？不怪她如此想法，当初她那一次可没镜子给她照照，又是生病又是棒伤的，这些痕迹早消失无踪了，现在如此表现便也不奇怪了。咳，最重要的，人家是小姐身子，娇娇嫩嫩地，略一掐捏就会留下痕迹……
“太太要我帮忙掌理家事。”想起上午经的那些事儿，青娘毕竟是初到陌生地界，极想找个人说道说道。
碧华讶异，随即释然，“大奶奶生谨哥儿伤了身子，母子两个都有些体弱。原本府里都在说大奶奶现在已经重新开始掌家了，没想到太太拿奶奶作伐。”
青娘颔首，“大奶奶是前车之鉴。”方才碧华已经跟青娘说了这事儿。照道理下人们是绝不敢非议当家主母的，问题是贤良的大少奶奶身边儿总有几个打抱不平的好心人，特地过来提醒碧华，“让你们奶奶也小心些吧，就是冲着你们落英城第一富贵去的。”
碧华知道她指的是嫁妆的事情，她早就想过了，“活水开源才是正道。”青娘的嫁妆到底价值几何她不知道，也不懂，那上好的瓷器在她手里也不过是喝茶吃饭的家伙什，顶多好看些，轻省些罢了。
青娘点点头，要想开源，必然要用人，“你早来了几天，可见得有什么可用的人么？”
碧华羞愧道，“奴婢来的日子浅，见得都是媳妇子，跟奶奶来的几个都是在陈府被人捧惯了的，奴婢没名没分不敢指派她们什么。派他们家里的去管奶奶的陪嫁庄子，反为不美，就怕里外里都给他们拿住。倒不如奴婢先去近处的庄子上看看再行打算。”到现在为止她们主仆也不知道那庄子到底在什么地界，是个什么情况。
青娘明白碧华的意思，陈王氏，她的好嫡母，怎么可能把好人选给她，想来无非是她早就想打发出去的一些人家吧。这些人要么是不得母亲法眼，要么是府里老夫人管家时候得用的一些人，一时间都到了她手下，正在互相称量。若是一开始就重用她们，只怕她们就真的要奴大欺主了。
碧华望向青娘，“奴婢想着小时候在村里是游荡惯了的，如今又只是个丫鬟，不怕抛头露面，想过些日子替奶奶做个先锋。”
青娘有些讶异，府里的大丫鬟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都养的娇嫩，就是出去嫁人也是要被高看一眼的，谁不捧着，她居然自请去做泥腿子？
一旦真的抛头露面，想嫁个身份好些的人家都不能了。她是为了什么？但不管为了什么她如今都要记一份情，于是笑道，“你为了我可当真是豁出去了。”
谁料碧华却摇了摇头，“奴婢不瞒奶奶，当初进府，签的是十年的契，实在是因为操办母亲身后事导致家中无米下锅，又无姻亲帮衬这才不得已到府里谋个生路。”
“奴婢心里想的是若复了自由身，便回去买些田地，自耕自种，当个小地主过个种田翁的逍遥日子。
“奴婢如今尽心尽力给奶奶办差，归根到底也是为了自己打算的，只盼着奶奶在碧华想走的时候能给句痛快话。”
青娘起身拉了碧华的手同坐在榻上，“你如今跟我讲了心里的话，我也与你做个保证，待我缓过气来，只要你想走，我一定风风光光的送你出门。”
碧华感动得要拜谢，被青娘一把拉住，“君有坦荡之风，大丈夫也不过如是！”
青娘相信，碧华的心思她已经了解了八九分，虽然她无法想象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为什么执意去种田，却是人各有志，只赞叹道：“五柳先生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也很喜欢。”
幸亏有后面那句诗，不然碧华还真不知道五柳先生是神马人物。
碧华心道，我若是穿成千金大小姐也不会想着去种田，跟您那位五柳先生因为政治不得已而只能看开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心悦，重新扶青娘躺好，“路上不好睡，到了府里又没机会睡，瞧瞧眼底的青晕，奶奶赶紧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那些事儿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青娘道，“我睡一柱香时间，你去把咱们从陈府带来的奴仆册子找出来。”
碧华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青娘吩咐了，她照做就是。
帮她盖了床大红锦绣薄被，轻手轻脚去瞧了瞧炉内熏香，换了块安眠香这才退出去。
“碧华姐姐。”
碧蚨被青娘打发在廊上，心思却多，瞧见碧华出来立刻叫住她，“碧华姐姐不是今儿休息，怎么咱们奶奶还叫了你来。”
碧华淡淡一笑，“奶奶让我归置嫁妆单子呢。”
嫁妆单子，包括箱笼钥匙，全都在碧华手里，如今新人进了屋，一些随过来的嫁妆摆设就要陆续整理出来以备后用，碧华这么说也没错。
碧蚨眼睛一转，轻抿嘴角，委屈道，“合着荣华富贵四个，就姐姐一人是个贴心的，咱们都是些腌臜物，不入奶奶法眼呢。”
碧华捋着柔滑的帕子，随意道，“哪有人这样自贬，岂不是连跟着的主子也给说没脸了？碧蚨，一意给奶奶办差，办得好谁也亏待得了你。我走了，不必送。”姐姐二字此后再不会用了，毕竟王氏打发来的大丫鬟没了，她手里拿着所有的钥匙，必然，她就是青娘身前的一等大丫鬟了。
说得碧蚨张口结舌，欲待说她特地出来不是送她的，又没个由头，任碧华袅袅离开，兀自气恨不已。往常她们都是姐姐来姐姐去，今儿个碧华竟然直叫她“碧蚨”了，眼见着是得了奶奶的信任瞧不起人了！也不知道蓝雨那个小蹄子跟碧华都嚼了些什么。
叫了蓝雨过来，训道，“要知道咱们姐妹是贴心的，有些话我们两个之间说得，跟别人却说不得。”
蓝雨一脸莫名地应下方才小声道，“碧蚨姐姐训我不打紧，咱们奶奶还在隔壁午睡呢。”
碧蚨一惊，跟蓝雨两个小心翼翼听二奶奶房中动静，见没什么声响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打岔碧蚨也已经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忙转寰道，“咱们姐妹说话还是小声些的好。”蓝雨别扭的点点头。
见蓝雨乖顺点头，碧蚨心里踏实不少。
“你素来是个心思简单的，我们姐妹两个又贴心，因此在我手下做事对你多有照应。换到别人那里就未必了，谁不知道咱们是奶奶最贴身的人，说不定就有哪个撺掇你谋咱们奶奶哩！”
蓝雨半懂半不懂，碧蚨只好直言，“有什么话只管跟姐姐说，别随便就跟别人说了去。人心隔肚皮！”
蓝雨这才恍然，可又不明白，明明碧华姐姐也是奶奶的人，怎么说得她很可怕似的。想到之前碧华姐姐说得那番话，虽然长，可她反倒记住了不少。觉得碧华姐姐跟碧蚨姐姐一样亲近的，怎么碧蚨姐姐倒像是在暗示自己防着碧华姐姐呢？
蓝雨想不通，但平日里总是跟碧蚨近些，于是想她的话总是有理的。便将那份亲近碧华的心思放下不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愿为先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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