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花开有两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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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一刻，碧华看了沙漏，觉得不宜再睡，起身去前面葳蕤轩没惊动碧蚨自己进了主屋浇了香。出来招呼蓝冰把水打好，这才重又撩了大红纱帐去叫青娘。
床上青娘的呼吸几不可闻，眉眼间好像有些打不散的愁意。碧华看得顿生怜惜，想着她之前的嘱咐还是狠心轻轻将她唤醒，“二奶奶……”
青娘呼吸顿了顿，很快睁开眼睛，“碧华……”似在辨人，又似在叫人，双眼朦胧没聚焦。
碧华看得直觉得心里软软的，鼻头却又微酸，只微微笑道，“二奶奶睡得可好，咱们起身梳妆吧。”
新婚第一天，见了那么多亲戚，婆婆又不是个体恤人的，这会子睡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算是忙里偷闲了。梳洗打扮一番沙漏又过了两刻钟。
碧华帮青娘换了身团花紧簇朱红纱裙，正要给她换一件新褙子，青娘忽道，“还是穿上午的那件吧。李府是清贵人家不好太过招摇。”一天换两身，怕有些人又要多心，又要招某些人的眼。
碧华点点头，自架上取下衣裳帮她穿了。
“册子都准备好了吗？”补好妆容青娘淡淡问道，口中已然了无困意。见碧华应是，便道，“你今儿不是休息，还自去吧，碧蚨跟蓝雨跟着就行了。”
碧华应下，待青娘出门锁好门窗，嘱咐看院门的媳妇子几句这才离去。
不知道青娘是要把她们几个的卖身契给李氏夫人还是怎样，碧华心里有些不安。
青娘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婆母院子里。
“轻云姑娘，太太可起了？”门口的丫鬟正是母亲房里余妈妈的女儿叫轻云的，因年龄还小，只做了一个二等丫鬟，可眼见着只要李氏院里有大丫鬟打发出去配人，第一个升上去的就是她。
轻云看二奶奶只早上跟自个亲娘去收贞洁帕子的时候见过自己一次，居然还记得自己不禁眼中一亮，笑着朝屋内禀道，“二奶奶来了。”
青娘笑着向轻云颔首，“有劳姑娘。”
屋内李氏的声音轻快，“快进来，正说到你呢。”
青娘亲自接了册子进屋，让碧蚨蓝雨两个等在门外。
“给母亲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成婚这几天可累坏了吧，怎么不在房里多歇歇，瞧这小脸儿瘦的。”李氏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碧华羞红着脸，蹲了全礼，“儿媳不累，太太为了儿媳的婚事忙里忙外才真是累着了呢。”
李氏脸上笑开了花，拉了青娘的手笑对一旁的余妈妈道，“瞧瞧这个可心儿的哟，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余妈妈自然凑趣，“您相中的还有错么，二奶奶一看就是照您想要的那个样儿长出来的。”
一听就知道是个拍马拍惯了的，也不想想这话有多别扭。三人以李氏为中心捧了半天，青娘终于在李氏眼睛第三次瞄向她怀中的册子时开口。
“太太喜欢儿媳是儿媳的福气，可是李家在京城是名门，儿媳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规矩，怕给太太丢了脸，就想着太太早上说的管家的事，能不能劳太太先帮儿媳管着……”
太太听她说起这事正中心思，她给了青娘管家的名义可没打算给她权利，如今她自己提出来倒是个识趣的，心里不由对她又喜欢了两分。温言道，“你跟远儿正新婚燕尔，倒是我早上糊涂了。也罢，我做得事我担起来，你们放心去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青娘臊得脸更红，这个太太说话还真是直白得她有些受不了，不过既然把管家的事情推出去了，也就没了正面跟大嫂对上的机会，两下皆宜。
只是她不能就这样让婆婆撇下，否则她整日困在内院，身份又不高，那才真是想要说句话都没人听了。想到这里她一边道，“太太体恤青娘，青娘感激”，一边将手中的册子抬起，半伸着，“青娘的下人仆册这就交给太太记在府里吧。”
这记在府里，便是将下人的名字挂在府里，那么他们的月银自然也是府里发，这种白得那么多张嘴吃饭的亏，李氏是自然不会干的。不过看到册子下面的盒子，她不由就看了余氏一眼，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可都在里头呢。
余氏眼皮一跳，太太这是又犯毛病了，见着东西就想吃，还不管代价。当年大少奶奶进门可是闹过一出的。这二少奶奶虽说跟大少奶奶有云泥之别，但这万一赖着银子不给再闹一出可就跟两个儿媳妇彻底都离了心了。
便是为着自己想也不能让太太这么办啊，太太还能管多少年家，大少奶奶她跟着太太都得罪尽了，现在只好指望这位二少奶奶打一开头就处好关系了。这个时候说上几句让二少奶奶记自己一份情也好。
余氏上前几步托了李氏的胳膊肘，李氏便顺势扶了青娘一把，疑惑的听余氏道，“二少奶奶这是做什么，咱们李家可没有将媳妇的陪嫁下人充公的道理，难不成是想让咱们太太替你掏月银养着？”说着挤出一脸作怪的表情，把婆媳俩都逗笑了。
这会儿，李氏明白余氏这是在告诉她，收了卖身契就得把人家的月银也给发了，不划算，便放下了这茬，重又对青娘亲切起来，对余氏假嗔道，“青娘哪里会看上我这几个养老银子。”话里还是对青娘手中的东西有一丝留恋。
青娘的意思又不是真的要把卖身契给婆婆，自然就假意不懂收回了手，“余妈妈可错怪青娘了，我本是想让太太过过目，帮着我掌掌眼的，太太事忙，拿这些琐碎事来烦婆婆倒是青娘的不是了。不过，这里还是有件青娘院里的事儿想求太太帮忙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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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碧华同蓝冰到下人房不远的水井处洗衣服。一群小姑娘都聚在井边的石台上边洗边聊天，不远处就是洗衣房，因此这里常常是不断人的。
时不时总有笑声传出来，若是清晨过来，总会见到挑水的小厮走得特别慢，这时候的小姑娘们要么是把脸憋的通红，恨不能立时端了洗衣盆走掉；要么，就是有那大胆的辛苦的憋半天，待明白那小厮是想看谁之后，便会故意的将水泼在那姑娘脸上，惹出几声下意识的娇斥，那小厮几乎能看痴了去。那好几日不变的呆样，便惹得众人再也忍不住笑。
这院子里的姑娘们一上了等次便是那直肠子也是拐了几个弯出来的，又怎么会公然拿这种男女大防玩笑，不过是知道定了消息，或者两情相悦，顶少也要交情好些才敢如此。
碧华就看到有两个姑娘手里洗的衣服格外精细，都不用棒槌敲打，众人谈笑最高声的时候也不见她们笑，见她们不同诸人用皂角制的胰子洗衣裳，便藉此问身旁一个长相伶俐的女孩，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大少奶奶房里的。
她们用的自然不会是草木灰那么简单，而是用贝壳灰与草木灰混在一起，用它浸在水中来洗丝织品，能把丝织品洗得干净亮丽。
这女孩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出，却给碧华听出了羡慕之意，原来大少奶奶常把一些她不穿了的衣服赏给她们院里的姑娘，听说大少奶奶院里的姑娘们人人都至少有一身丝织的衣裳。
看来这大少奶奶跟太太果然闹得不太愉快呢，比她想象中不愉快多了。
两人都是洗的自己的衣服，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也不知是谁瞧见蓝冰的衣服上总时不时见着亮亮的一抹，难道洗的不是下人们统一发的衣服？拿起来一看，瞧见还真是府里刚发给她们的衣服，只是让她同在陈府里一般加了些彩线上去，立刻就亮了。
李府同陈家一样，下人都是统一服色的，但如蓝冰这样来做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却没她这份巧思，这还只是几条线，有时候听她讲可以绣从小小的文竹，秀气又雅致，说得众人两眼发光，纷纷约了改天拿了丝线请她教配线，顺便描几个小花样子回去，年纪轻轻的二八娇娃，哪个不爱美，不想美得独一无二呢。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绣娘，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一份巧思的。蓝冰周围一下子就聚拢了老些人，相对的，跟她紧跟着的碧华也热忱起来。刚刚不肯讲大少奶奶私隐的那个丫头便是太太房里的，这会儿也愿意多说几句了。让碧华高兴不已，原来这李氏竟在那场婆媳争斗中除了银子之外什么也没赢到，反倒让大少爷跟她生疏起来。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也只能在些面子事儿上折辱大少奶奶了。
大少奶奶屋里的丫头原本也有几个活泼的，却被她院里的媳妇子早早打发到了庄子上不知生死。这一下子便将她们的小院子围成了一个铁桶一般，太太再折腾也闹不进去了。
当婆婆的去看儿媳？哪有这样的规矩呢！大少奶奶几句请罪就把她给请出去了。
给大少爷安排通房丫头？没瞧见大少奶奶抬的几个，个顶个的漂亮乖巧，谁还能看上她找的那些个。
众人约好下次轮休的时候一起作耍，碧华便同蓝冰回了。她们就几件衣服，也不能把一大下午的时光都耗在这里。
碧华自然有她的打算，她早知道蓝冰在服饰一道很有天分，只是没想到这么受追捧，便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花开有两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