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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许家开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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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夫人的寿宴,是不仅柳含笑和柳格要跟着张氏同去,柳家一家,除了二公子柳建功要在营区当值,抽不得身外,一家人都要同去的。
寿礼早在赴宴的前一日就已经送进了许家大门,当天便只是一家人同往。柳尚书与张氏、柳茵分坐了两辆马车,而柳家的三位公子则是骑了马,由大公子柳成业打头,柳格和柳含笑则随侍在坐了女眷的马车两侧,护卫而行。马车后面,一名管事和几名护卫也骑马而行,周围又有众小厮奔跑随护。虽没有特意张扬行事,可也足够引得一般百姓引颈观望。好在,京城贵胄繁多,纵有好事者出来围观,也不过是品评一下谁家的仪仗更有派头,又说一说今日这么些权贵倾巢而出又是为了哪家的热闹罢了。
靠近了静敏侯府,一队人马却是分道而行。柳尚书和柳成业往正门的方向行去,他们已是成年男子,虽说是前来给太夫人拜寿,可也入不得许家后院,自然也就免了亲身拜寿,不过是来吃一顿寿酒。而柳格和含笑则因勉强要算在孩子的行列,便随了张氏从后门进入,去拜见许太夫人。
一入许家的门,马车便已经不得再坐。自有强壮的婆子抬了小轿,把张氏和柳茵用软轿移进内里。柳格便同含笑一起,跟在两顶轿子后面,一起进去。
一直走到许太夫人的院子,张氏和柳茵才从轿子里下来,带着柳格和含笑一同去拜见许太夫人。
没等进到屋里,就已经可以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虽然来的都是些京中的贵太太或是小姐,没得个大声说话,不讲规矩的,可实在架不住人多热闹,以致里面的声音就是听不真切,也能感到那种热切的气氛。
张氏刚领着儿女们走到屋外,一个身穿着藕荷色百褶裙的美妇人就已经急急地迎了出来,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多许的年纪,容貌清丽,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明明是许家大喜的日子,样子却看起来满带了疲惫。可她一出来,却还是绽放出一个既热切又愧疚的笑容,几步走到张氏面前,就抢先告罪道:“柳太太莫怪,是我有失远迎,还请柳太太原谅。”
张氏自然认得这迎出来的人就是静敏侯的妻子许太太,她本是出身自诗书世家,据传是自幼便有些弱症,在生静敏侯许佳的长子许宁时更是伤了身体,因而一直身体羸弱,小病不断。
静敏侯府上,在许佳这一辈上,原是有两个嫡子,三个庶子。然而嫡长子自幼体弱,只留下许谦这一遗腹子,就先老静敏侯而去,而许谦的母亲也在他七八岁上就生病去了。三个庶子,一个战死沙场,连个子嗣都没留下;还有两个,是一个自小就被过继,还有一个则被撵到了云南当了一个小官,并不在京里。因而许家虽权倾当朝,却实在是人丁稀薄。整个家里面,现在就只有许太太一个年轻媳妇,能够出面主事。可她又身体不好,这样的大场面对她而言,实在是于身体有损无益。
张氏自然清楚许太太的难处。这样一场寿宴,来往的都是京中贵妇,人人都需要亲迎,可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怎么也要有五六个年轻媳妇才招呼得来。然而许家却只得许太太一人出面打点,别说她原就身体不好,就是再健康的人,招呼一圈下来,也得气喘吁吁。许太太此刻是根本分身乏术,更何况她已二品夫人之尊,对着自己讨好道歉,张氏又怎么会那么没趣地去挑许太太的礼呢。
张氏笑起来,“许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难道还能挑你的礼去不成。我你是不用管的,快行去吧,别要慢待了别的客人。”
许太太挽了张氏的胳膊,她虽与张氏在年龄上差了颇多,可两人的丈夫一向同声同气,虽不能明说出来,暗地里却都知道这算是自己人的,因而也就跟张氏更为亲近一些。许太太也笑,“柳太太您大度,可我也不能顺杆爬了不是!”她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我这两天也是忙得晕头转向,正也是在您身边,借着您歇歇呢。这京中贵妇,我真正熟悉的也少,也就在您这,才松快一些。”
张氏也怜惜似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回道:“真是难为你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到了里屋。许太太松开了张氏,站到屋内一位坐在炕中的老太太身前,恭敬道:“婆婆,柳太太来给您拜寿了。”
张氏自带着柳茵走上前,给许太夫人行礼。许太夫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柳茵。她是女儿家,也不兴磕头,只福身为礼,却还未等深福下去,许太夫人就已经连番招手,“把孩子扶起来,带到我这边看看。”
许太太去扶了柳茵,将她从到许太夫人身前。老太太便拉了柳茵的手,笑眯眯地打量,“这丫头我见过的,是两三年前的事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出落成美人啦。”
张氏笑应,“太夫人的记性真好。”
许太夫人笑呵呵地点了头,再看地上,已经铺好了蒲团。柳格和柳含笑双双跪下,“柳格∕柳含笑给太夫人贺寿,祝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快起来吧,真是两个俊俏的孩子。”许太夫人连连点头,又转向张氏,“你真是个有福的,孩子个顶个好。”又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去把我前个儿得的那两块玉佩拿来,给这两个孩子带上。”
张氏笑着推辞:“是来给您拜寿的,怎能再收了您的礼回去?”
许太夫人作势地瞪了下眼,“怎么不能?我喜欢这俩孩子,又是第一次见面!”再转向众人,“可不许旁人吃醋,也来唬我老婆子的东西。”
她这样一说,一直笑意盈盈地坐在下手椅子上的一个年轻媳妇捂嘴笑了起来,“听听太夫人说的,我们都成什么人了!我们就是吃醋,也是嫉妒太夫人您的偏心,可不是为了劳什子的东西呢。”
有人先打开了话匣子,自然就有年轻的媳妇跟着一起应和。屋子里顺时一阵欢闹。
柳格和柳含笑全都低眉顺眼地站着,就是一向任性恣意惯了的柳含笑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两个人是不能随意开口说话的,甚至连稍稍抬头看看周围,都是不礼貌的举动。毕竟两人虽还不到避讳的年龄,可到底还是外男,这一屋子里坐的,除了京中贵妇以外,还有几位没有撤出去的小姐,两人自然不能随意打量。
没一会儿,许太夫人的丫鬟取了玉佩,送给两人带上。他们便被一个年轻的管事媳妇引出了屋子,柳茵也同几个女孩子一起,被引到另一间房中稍坐。
在柳格和柳含笑被引进的房间里,已经坐了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无不是京中权贵的子弟。其中一些人,柳格是知道的,却说不上熟悉。并且这些人虽然年纪小小,可也都是泾渭分明。柳含笑一进去,就被一个骄横贵气的少年围住。柳含笑跟他们也熟识,不片刻,已经热热闹闹地说在了起来。
柳格就在一方坐墩上坐了,一个少年走过来,向他拱手一礼,“柳三弟。”
柳格赶紧站起来回了礼,才又跟他一起重新坐下。这凑过来的少年,同他一样,也是家中的庶子。京城子弟,对嫡庶的区分最为严格,等闲不会混玩在一起。因而这样的场合,也都是同为庶子的少年才会过来同他说话。
待了没有多一会儿,就有管事媳妇过来通知,开宴时间已到,请他们上桌赴宴。
可这一次,这些半大少年们,却并没有被安排在堂客一桌,而是被引着出了后院,被送进了官客的坐席。
其实这些孩子都是半大不小,大多心里也早不耐烦总是跟着女客们待在一起。知道能随着男人们一起吃酒,一个个倒都无比兴奋,就算是被安排在了比较靠近外围的桌位上,也都没有抱怨。
可等到酒水上来,众人发现竟是果酒,就免不了有些失望。
就连一直眉开眼笑的柳含笑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抱怨道:“怎么都出来吃了,还讨不到一杯酒喝。”
柳格瞥他一眼,“果酒也是酒啊。更何况这是许家的寿宴,真吃醉了,闹出丑来,父亲可是饶不了你的。”
柳含笑自然知道柳格的后一句绝非无的放矢,却不相信自己轻易就会吃醉。他哼了柳格一声,不理他,转头与他身边的人说话。
直等到酒过半旬,席面上渐渐热闹起来,柳含笑才转了转眼珠子,贼笑地看准了柳成业所在的席位,跐溜地钻了过去。
柳格一抬眼,看见柳含笑手里还拿着酒杯,就知道今天怕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