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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是否还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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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柳格还是小妹,都没想到会有人大中午的出现在苏景大的家门口,两人愕然地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苏锐正半倚在门框上,一副闲闲无事的样子。
柳格见到苏锐,倒没有什么,本也知道他同在苏家村,见了面也不过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是苏锐寻了来,使两人相见。
却是小妹见到苏锐时,很是吓了一跳。
她自然知道这长相好看的青年,就是新近回来的宗子。这一阵子,整个村子里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位宗子展开,讨论这久离村庄的宗子到底会不会继承族长之位,以后村子里的事情又都要由谁来话事做主。不过,不论最后村中耆宿们的结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是与小姑娘毫不相干的。她家只得兄妹两人,又一向拮据贫困,无论村中是由谁做主,两人对于村中的事务都是说不上半句话的,只能听命行事而已。听谁的命,也就没什么分别了。反正更多的,两兄妹还只是彼此相依为命而已。
可饶是如此,小姑娘见了苏锐这般在村子里应算是身份尊贵的人,也还是不免紧张。她从前可只是在远远的地方,偷瞄过这宗子一眼,如今他竟站在她的家门口了,怎能不让小姑娘手足无措。
她赶紧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还因放得太急,而一下子掼出了好大的声音。小姑娘慌乱地扶了下碗,又心虚地看苏锐一眼,生怕对方会觉得这声音是对他的无礼。视线余光中,又见柳格竟还四平八稳地坐着不动,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龇着牙把柳格从凳子上硬拽了起来,还狠狠地斜了他一眼,给他使出一个“机灵点”的眼色。
苏锐走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小妹的肩膀,脸上现出极柔和的微笑,“不用这么拘束。我只是听说你家收治了一个受伤的过路人,就过来看看。倒没料竟还是熟人。”说着,他还似笑非笑地瞄了柳格一眼。
小姑娘见了村里的“大人物”,早就紧张得不行,哪还能注意到苏锐表情上的变化。她只是低低地垂着头,束手束脚地挺立着。可虽然没能看到苏锐如沐春风般的笑脸,只听那柔软中带着安抚的声音,小姑娘竟也觉得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连原本紧绷的肩膀都跟着松懈了下来。
柳格却是在一旁,将苏锐的表情变化看了个分明。他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是该称道苏锐装模作样起来,竟还十分人模人样呢,还是该说这人假模假式,在人小姑娘面前就装出一张正经脸了。
小妹的心情稍一放松,倒也想起来就这么让苏锐站在院子里说话似乎十分失礼,她期期艾艾地快速抬头,瞄了苏锐一眼,颇有些捉摸不定地唤了一声,“族……呃……五……”
苏锐立刻就发现了小姑娘的为难,他宽和地笑了一下,“按着辈分叫就好了,大家在一个村子里头,本就都是亲戚,又何必太过生疏。”
小妹似乎被这话说得颇为高兴,甜甜地叫了一声“五叔”,倒是让柳格惊诧了一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其实小妹这样叫,倒也没有什么。小妹才十三、四岁的年纪,都还是小姑娘呢。而他虽然并不知道苏锐的确切年龄,但看着怎么也有二十一、二的样子,这就差了八九岁的光景。按着一个人十四、五就能成亲生子来推演,小妹叫上苏锐一声叔叔,倒也实在不是什么很新奇的事情。
柳格之所以一时没能接受,却是想起了苏景大应是比苏锐要大上几岁。他插着想象的翅膀稍微翱翔了那么一下,脑补了一点那个朴实大汉恭敬地管一个比自己小的家伙叫“五叔”的样子,就实在觉得颇有几分好笑。
他这边还没笑话完别人,倒是小妹在自己叫了人后,竟不忘柳格,抓着他的胳膊对他恶狠狠地使了个眼色后,又转回头去,一脸乖巧恭顺地垂着头,低声道:“叫人。”
“啊?”柳格没想到小妹会把这样一份诡异地差事派到自己头上,他还想着自己是借宿的,这孙家村里的辈分与他一点关系都无呢。柳格有些怕会错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又指了指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苏锐,“你说让我叫他?”
小妹被柳格失礼至极的动作弄得有些没脸,颇有些羞愧于自己家里的人竟这样没有眼色。她狠狠地掐了柳格的胳膊一把,险些就要把泼辣的本性暴露出来,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对柳格道:“我叫你叫人,你瞎指什么?”
柳格哭笑不得,“我原就与他认识的。你想我叫他什么啊?”
小妹可不管两人之前认不认识。虽说得了这个信息,她心里还颇有些奇怪,不明白柳格怎么地就会认识宗子,然而她心思简单,一时想不了太多问题,只想先搞定柳格这没有礼貌的样子。小姑娘手上使了劲儿,不仅狠狠地掐在了柳格的肉上,还顺势拧了一把,不怕柳格不乖乖听话。
柳格知道小姑娘十分认真,虽然他感到莫名其妙,但看得出来,小姑娘对苏锐存有一分敬畏。在小姑娘的这份敬畏面前,柳格的拒绝只会让她生气。可他被小妹照顾这几天,一直心存感激,自然不想在此时违背她的心意。
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膈应、不甘,但柳格还是乖乖开口,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五叔……”
苏锐倒似乎挺喜欢柳格的这种叫法,竟还点了点头,以示满意。恨得柳格都想一拳挥在他下巴上,打掉他脸上的坏笑。
解决了称呼问题,小妹赶紧将苏锐让到里屋去坐,又殷勤地倒了水来,请苏锐解渴。等自觉一切安排妥当了,再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才束着手脚,站在苏锐身前,恭恭敬敬地问道:“五叔,您怎么会到我们家来呢?我哥哥出门打猎去了,还没有回来。您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可以告诉我。我再告诉哥哥去。”
苏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得柔和,“不妨,我是来看看柳小侄的。说起来,我与他还是早先的旧识,这几日倒要多谢你兄妹照顾于他呢。”
柳格斜了苏锐一眼,“你变得可快,从柳小弟到柳小侄,倒是一点都不嫌别扭。”
苏锐对着小妹温和,对着柳格可就是笑得十分大尾巴狼了,“在下不过是从善如流,柳小侄都唤了我一声叔了,我又怎好不认你这个侄儿呢。那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柳格咧着嘴,干笑,“你尽可以不近人情一些,我无所谓的。”
“侄儿口上说无所谓,那是侄儿懂事。做叔叔的,却又哪能不顾彼此情分呢?”
小妹一直站在一旁,想说什么,也插不进口去。只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苏锐在她看来,实在是村子里有分量的人物,能够到自家的小院子里来,那就是自家的福分。毕竟虽是同一个村子里住着,彼此在不知几代之前,还算得上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然而此时真论起来,其实已是关系不大的两户人家。她自小长在村里,从未出去过半步,对小姑娘来说,族长家的人,就是这村子里最尊贵的人物。她对苏锐既敬且畏,又高兴于他的亲和,唯恐自己说话、做事有让他觉得失礼了的地方,因而伺候唯恐不周。
而柳格则是自家哥哥捡回来的家伙,虽然一开始也觉着是个麻烦,毕竟家里本就拮据,再莫名其妙地养个外人,还要处处以他为先,怎不让人觉得困扰。然而她一向嘴硬心软,只相处几天,就理所当然地把柳格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来看待。毕竟苏景大每日白天都要出去打猎,平常就扔她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现下总算是有人能陪着说说话了。
然而此时看着两人说话,不知为什么,小妹的心里竟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像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慌。
她掩饰似地把桌上的水杯又往苏锐面前挪了挪,插进去急急地道:“五叔,你只是来看看柳格的吗?”
苏锐笑着看向她,又瞥了柳格一眼,缓缓道:“是我听说许公子今日就要拔营回京,想来问问柳小侄,可要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