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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好心人相救 ...

  •   柳格在大坑里过了一夜,虽然他也很想爬上去,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弄的,坑洞周围的土质极其疏松,稍微一抓就哗哗地往下掉土,根本就没有可以借力使力的地方。他的脚又在掉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更是行动不便。是以虽然费了半天的劲儿,可除了把自己弄到更累更饿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成效。

      好在柳格算是个没心没肺的,在柳含笑扔下他一跑了之后,他虽伤心、难过了一会儿,可没过多久,就又在心理上活蹦乱跳了起来。他又试了几次,发现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之后,倒也并没有怎样绝望难过。

      这坑洞原本是被掩饰得极好的,洞里头也没有残留的动物尸骸,显然并不是被废弃不用的陷阱。既然如此,那就肯定会有猎人过来,而且还应该不会隔上太久。毕竟这天气一日热上一日,若真有什么动物摔进陷阱里,只是受伤也就罢了,真是摔死了,设陷阱的人若来得太晚,岂不是只能拎一堆腐肉回去。

      因为觉着还没走到绝路,柳格倒也并不十分着急。

      虽然没有食物,好吃是捞不上了。可倒是并不耽误他一通好睡。一开始,他倒也并不习惯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简陋环境,再加上肚子一直此起彼伏地唱咕咕歌,脚腕又疼得难受,真是让他辗转反侧了好半晌。可等到天一彻底地黑下来,昏睡虫袭了脑,他窝坐在坑洞里,脑袋点着点着,倒还真是睡了过去。

      甚至第二天早晨,若不是有一只野猪在洞口哼唧,他还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醒。

      柳格虽然一向是倒头就睡的体质,睡熟的时候也是雷打不醒,却很不喜欢有声音一大清早地就在他耳边吵闹。

      刚被吵醒,还没彻底清醒的瞬间,柳格还心里烦躁地想着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在他头顶上哼唧个不停。等他一睁眼,再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尖嘴獠牙的野猪正探着脑袋在洞口扒坑,倒好悬没把他吓得跳起来。

      等到更清醒了一些,发现他头上的这只野猪虽看着吓人,离得他也很近,可再近也没法下来的时候,柳格就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甚至还很有闲心地捡了地上的石块,抛起来打野猪玩。

      那野猪本只是看着这坑底下有人,过来哼唧哼唧的。可被柳格拿着石头一打,倒是一下被击起了凶性。然而这被挖作陷阱的坑实在颇大,对于野猪来说这种高度也实在可怕。它并不敢太过往前了,都只敢在坑洞边转转而已。这样被柳格一打,这野猪顿时哼哧哼哧地喷了粗气,一副气得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柳格只所以那么无聊地拿石头是打野猪,纯粹是因着自己心情郁闷。他虽面上是一副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可到底心里还是装着两重心思。一来,是被柳含笑抛下的伤心;二来,他虽觉得早晚会有人过来,救他出去,可猜想是猜想,总还是抵不住要担心现实。这洞里毕竟是没吃没喝,他又扭伤了脚,自己爬不出去,万一真是隔着十天半月才有人找来,那他就要活活在这里被饿死。正是因为想着这两样,柳格面上虽然不显什么,可心里却着实憋闷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一样。

      再加上一大清早就被野猪吵醒,起床气一发作,柳格登时就感到一阵委屈、愤懑,只能以这般幼稚而无聊的行为来稍稍舒缓他心中的难过了。

      可这头倒也是十分有趣。

      它在柳格的头顶上喷了一会儿气,又左躲右闪地发现一直都是自己在吃亏,最后竟干脆用鼻子拱了洞口的土石下去,浇了柳格一身。

      柳格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这头野猪如此善于报复,他还正仰着头往上扔石子,没防备下,竟让头顶上落下的土石淹了个满头满脸,好悬没迷了眼睛。

      柳格赶紧躲到一边,把头顶上的灰土拍下去,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沙土。然而恶狠狠地咬了牙,跟这野猪玩起了攻防战。柳格的脚虽崴着,可他一蹦一跳地移动起来倒也并不算十分费力。而且这洞口颇大,那野猪要拱土,也只能在一边拱。它在哪边拱,柳格就躲到另一边去,一人一猪几番来回,那猪是什么心思柳格不知道,他自己倒是颇得了些乐趣,一时倒也忘了腹中的饥饿、脚上的疼痛以及如今的困境。

      可那野猪大概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利形势,在洞边拱了一会儿,见也不能把柳格怎么样,就摇摇尾巴,颇为拿得起放得下地扭屁股走了。

      倒是它这一离开,柳格就无聊了起来,时间也一下子仿佛走得慢了。

      都等了不知道多久,眼看着这洞里的光亮又渐渐暗了下去,才有一颗脑袋从洞口冒出来,咦了一声,“怎么掉了个人在里头。小兄弟,你还活着吧。”

      柳格正无聊得昏昏欲睡,猛地听见头顶上有声音传过来,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着上面的人又问了一声,他才惊醒了似的,兴奋地抬起头来,摇着胳膊冲上面大声喊道:“没死,没死。我还活着呢。”

      这来人嘿嘿一笑,听了柳格的回话才觉着自己问得实在不那么恰当,又似乎想起来这人是掉到了自己设的陷阱里面,自己是有责任在的,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急慌慌地道:“你稍等等哈,我拿绳子拉你上来。”

      费了一番功夫,来人将柳格拉了上去。一边往上拉,一边还连声道歉,“对不住啊,小兄弟,这陷阱是我挖的,是想着有什么猎物掉进入,就省了我的力气,没想到倒是把你栽了。”

      柳格也知道这北仓山里一向人迹罕至,除了以狩猎为生的猎户外很少有人进山,是以这些陷阱在设置时也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伤人的问题。他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件事情非要大汉负责。顺着绳子从洞口里爬出来时,柳格已经颇有些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友好地冲着来人笑了笑,虚弱道:“没事,是我自己不留神掉下去的,与你没关系。”

      这来人是个颇为壮硕的大汉,身上穿的衣服虽带了几块补丁,可却拾掇的极为干净,一身干练猎人的打扮。他脸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眼角稍稍向下耷拉,在看着略有些没精神的同时,也现出憨厚来,是个一看着就极为老实厚道的男人。

      虽然面上似乎很粗糙,可他其实却是个颇为细心的人。在拽着柳格往上爬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柳格有一只脚根本使不上力。等把柳格拉上来,靠着一旁的大树坐下了,他便自顾地拉了柳格的脚过来,去看他崴到的地方。

      柳格虽然也觉着钻心的疼痛,可一直没怎么仔细看过脚上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等到大汉把他的鞋袜扒了,他看过去,才知道脚腕上已经肿得如馒头般大小。

      大汉看了,脸上的愧疚更浓,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拧着眉毛对柳格道:“小兄弟,真、真不好意思……我叫苏景大,就住在这山脚下的苏家村,要是不嫌弃,我就带你回村子,找点药给你治治脚,你看怎么样?”他虽然长得颇为强壮,可脸色发红,此时又是小心又是愧疚地看着柳格,倒像极了无害的兔子。

      柳格正愁没有地方可去,听到苏家村三个字时,脑子里虽迅速地闪过了苏锐的样子,而莫名地有几分心绪复杂,可在柳含笑扔下他之后,他一时也并不想再去见他,能有个暂时安身的地方,柳格又怎会反对。

      柳格赶紧一抱拳,应下苏景大,生怕过一会儿这大汉反应过来,要问他是怎么进的山,有没有人陪同诸如此类的问题。“小弟柳格。如此就谢过苏大哥了。”

      苏景大见柳格没有拒绝他的补偿,倒是松了一口气去。他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笑道:“谢什么,本来小兄弟你就是掉进我挖的陷阱里才受伤的,我照顾你,这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他就转过了身,拉着柳格的手就要把他背到背上去。

      柳格倒是一愣,他自幼所受的教育,对外人都要周到有礼。背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下人才会做的,属于伺候人的事情,断没有让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给他做的道理。然而他看这大汉自然而然的样子,就知道这朴素的猎户心里头可没他这些虚伪礼数,也就自嘲地笑了笑,任由这大汉把他背了起来。

      这陷阱设得离苏家村显然还颇有一段距离。苏景大背着柳格,一路走,倒还一路不见外地跟他叨叨。柳格听苏景大嘀咕,“怎么这两天倒还有这么多人往北仓山跑了?”又听他继续说,才知道许谦派人进苏家村找猎户时,苏景大是正好不在村里。等他回去的时候,村里的猎户们倒是被网罗了个一干二净,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去。又说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诸如此类。

      柳格一直都只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声,却也不并多话。苏景大也不以为意,只自顾念叨。在他心里,许谦那拨人都是有村里的猎户领着上山的,而柳格是单蹦一个。他就完全没想到柳格也是许谦带来的人,还念叨了几句,这山里危险,野兽多,最好不要一个人上山之类的话。柳格不想解释他本有同伴,后来又怎么只剩了他一个的原委,只能做出受教的样子,老实听着。更知道苏景大为人敦厚,他们虽不过是刚见面,苏景大对他却全无防备之心,反有关爱之意,就更是念着这份朴实的情意,老老实实应是。

      苏景大一路背着柳格进了苏家村,拐进一条小巷去,又进了一处小院子。

      刚踏进院门没有两步,屋里头就有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快步迎了出来,“哥,你回来啦。”

      她几步走到苏景大面前,正要接过苏景大身上的弓箭,就猛地看见柳格,倒是吓了好大一跳。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带笑的眼睛立时瞪了起来,如银杏般盯在柳格身上,不快地道:“哥,你带了什么回来啊?”

      苏景大也楞了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妹妹问的就是柳格,等想了一下,才一唬脸,沉声道:“怎么说话呢?这是个大活人,什么‘什么’?”

      柳格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想起来刚见面时,一般人见了有人掉在坑里,都会问“没事吧”,可苏景大问得却偏偏是“活着吧”,虽然听着都是好意思,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可见这两兄妹说话都是一个风格,根本谁也教训不了谁去。

      并且这小姑娘显然也并不怕自家的哥哥,她插起腰,再一瞪眼,简直是要被苏景大这个哥哥还要威风,“我就是问哥你怎么带个大活人回来啦!你这是要吃了他,还是要养着他啊?”

      苏景大被妹妹抢白,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又听妹妹说了这样吓人的话,更是无地自容。可一向娇宠妹妹,此时想要训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张了张嘴,焦急地嗫嚅。

      柳格不欲苏景大为难,赶紧从他背上下来,客客气气地道:“在下柳格,不小心掉在了抓野兽的陷阱里,扭伤了脚。多亏苏大哥好心,救我上来,又带我回来养伤——”

      他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已经很不耐地摆了摆手,截断他,“行了,行了,什么在下在上的,我管你上下!受伤了就进来吧。等养好了伤就赶紧走,我们家可没有余粮来养个外人。”

      说完,就一转身,掀帘子进了屋,再也不理苏景大和柳格。

      苏景大冲柳格抱歉地笑笑,“小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小妹其实心可好了,就是嘴上不饶人。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格自然不会跟个小姑娘怄气,别说他正是要寄人篱下,就算不是,也没得跟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置气的道理。

      如此,他便在苏景大家里住下养伤。

      苏景大平日里要出去打猎,白天只得他跟一直被苏景大称作小妹的小姑娘呆在一起。

      初时,倒也很是被小姑娘刺了几句。可没有两天,柳格就发现了,小妹的确如苏景大所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柳格因为脚上带着伤,虽渐渐已不像一开始那般疼痛,肿处也消下去了,可到底不方便四处走动。因此他虽进了苏家村几日,却也一直没能在村里面走上一走。可就算没什么对比,柳格也看得出来,苏景大家周围的这几户人家,日子过得都不算如意。尤其是他们隔壁的一家,家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儿子却是个无赖,根本不怎么顾家,倒是多赖小妹平日伺候照顾。

      不光是对街坊邻里,就是对柳格,小妹虽嘴上喜欢讽刺、挖苦,这实际上照顾得却是无微不至。

      柳格并不欲在寄人篱下时还要挑三拣四,可直到住在苏景大家才知道,往日家中主母虽对他多有克扣,然而比较起来却还算得上锦衣玉食。在苏家,柳格日日只能以地瓜、玉米等物为食。苏景大虽是猎户,可他打来的猎物是要拿去换取平日的吃穿用度的,自己家倒很少食用。就是为了柳格而特意留了一些,也并没能留下多少。总体上而言,苏景大家里,吃得更多的还是粗食。柳格虽不欲抱怨,可到底他的身体并不习惯这些粗淡饮食。拿地瓜当了主食后,就时常觉得烧心难受。

      小妹见了,虽嘴上讽刺着他是娇生惯养的身体,可隔日却是在吃饭时加了一道热汤。

      因着外头天气正好,苏景大家里吃饭,一向是在院里摆着一个矮桌,大家围在矮桌边吃饭。正午时,苏景大又出去了没有回来,饭桌上就只有柳格和小妹。

      柳格看着小妹重重地摆在他面前的瓷碗里盛着的热汤,虽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能解了烧心,却还是感到心里一阵温热。

      就是在柳家时,家里除了柳茵外,也再没人如此处处关爱于他。而他与这苏家兄妹,其实却不过萍水相逢,却得此照顾。

      柳格顿时感到心底一阵纠结,说不上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莫名地就有些酸了眼眶。他低了头,哑着嗓子轻轻地道:“谢谢。”

      小妹冷哼一声,她虽是女儿家,却一惯泼辣,其实细心处都不如自家的哥哥,此时也根本没察觉到柳格情绪的异样,只是很嫌恶地斜他一眼,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我是怕你又吃得难受了,哥哥待会儿回来要骂我。否则,才不管你。”

      柳格低着头,暗暗地收拾了下情绪,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就听着院门处一个略带着调侃的好听声音道:“我本也觉得自己中午过来,有些不是时候,却没想到是这般不是时候。不过,来都来了,倒还要柳小弟见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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