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快救命》猫十七

4、骑马射箭去

　　柳家的大家长柳岩虽任的是兵部尚书，职务所限都与军事有关，可实际上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文官，一生从未接触过行伍。可他的头两个儿子——柳成业和柳建功，走的却都是武官之路。

　　一来，柳岩虽然名义上属于六部，归尚书省管辖，然而实际上真正的上司却是静敏侯许佳。这静敏侯，不仅是大秦世家，且是先祖当年封侯时，唯一特许可世代传承，不削品级的人家。许佳还官拜上大将军，掌管了京城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当今皇后也是出自许家，这静敏侯的风头，在京城内外，根本无人能出其右，说是炙手可热、权势熏天也毫不夸张。柳岩既早都已经把自己渡到了许佳的船上，对于儿子们，自然也要让其跟紧上司，去走武官之路。

　　二来，这也是因势利导。如今天下隐隐已有大乱之象。先是各地都有小股流民作乱，朝廷却没能趁着其势还微时将火星熄灭，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动乱。一时间，各地都有乘势揭竿而起的所谓义军，人人争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柳岩让大儿子和二儿子进入行伍，正是早就看清了天下大乱的趋势，知道届时哪怕是一品的文官，都比不上手上有兵有粮的七品武将。

　　正是因为柳岩早在把自己划到静敏侯一营时，就隐隐地起了让儿子们以武入仕的心思，再等到乱象兴起，就更坚定了这种决心。因此柳成业和柳建功两个人，都是允文允武，拿笔握弓两不耽误。倒是柳格和柳含笑，一个是因为不受重视，一个是因为被过于宠爱，于骑射上就都颇有些疏忽，不过是能骑马跑起来罢了。

　　不过随着年龄渐长，柳含笑虽有些被娇宠过头，柳尚书并未严格要求他的骑射，可他自己对挽弓射箭一类的事情颇感兴趣，因此偶尔也会求了柳成业或柳建功带他去城郊的军营演练一二。

　　城郊的军营正式的名称是京畿大营，也被京城人叫做东南大营，驻守的是静敏侯麾下的一万亲卫。柳建功就正是在此处当差。他虽是尚书之子，可要想带兵打仗，当个上阵时让兵士信服的将领，首要就是与手下士兵同甘共苦。因此自柳建功入了东南大营，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倒是都呆在营区，只偶尔待到休沐日才会回来，第二天就要回去。

　　因为答应了妹妹要带柳格去营里见识历练，而柳格早上是还要读书的，柳建功将回营的时间定在了午后，让柳格吃了饭后到马房在找他。

　　柳格来的时候，柳建功正满脸慈爱地抚着一匹枣红大马的鬓毛，看见柳格，略显黢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来啦！怎么这么早？已吃过饭了？”

　　柳格几步奔到柳建功身边。对于这个二哥，他是很有几分好感的，虽然两人也并不亲近，但比起其他人来，至少柳建功待他，也从不会露出恶意。“吃了！本是想早点过来等二哥的，没想到二哥却是比我还快！”

　　柳建功淡淡一笑，“我在营里习惯了，饭都吃得快。”

　　柳格“哦”了一声，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却不免嘀咕：就算吃完了饭，多跟二嫂呆一会儿也是好的呀，就这么急着走了。他心里转过自家二嫂端庄却不免透着寂寞的模糊面孔，却还没等他想起来二嫂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就听柳建功指着旁边一匹小白马道：“你就骑那匹追云去吧。”

　　柳格早看到了那匹漂亮的白马，心中也揣测了这是要给自己骑的，可等到揣测被确定，却还是不免欢呼一声，跑到追云跟前，扬起脸冲柳建功笑道：“好！”

　　“不行！”没等柳格话音落下，马房门口，柳含笑跨步走进来，身上还穿了一身明亮的白色软甲。在他身后，一个机灵的小厮捧着一张长弓，背着箭囊，故作恭谨地跟着他。

　　柳建功看见柳含笑，温和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宠溺，“含笑，你怎么也跑来了？”

　　柳含笑几步走到柳格身前，示威似地抢走他手里的缰绳，又哼了哼，才转过脸，嬉笑着对柳建功雀跃道：“二哥，我要跟你去校场玩！”

　　柳建功嗔怪地哼他一声，脸上其实却仍旧带着笑，“胡说八道，什么‘玩’，校场可不是让你玩的地方！”

　　柳含笑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弟弟说错了嘛！”他换了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弟弟是要到校场去跟你练习骑射。”

　　柳建功被他故作正经的样子逗得一笑，旋即却又有些为难，“家里的小马只有一匹……”

　　柳含笑瞥了柳格一眼，事不关己地道：“追云本来就是爹爹特意买给我的，就是我不骑，也断没有让别人骑的道理，更何况，我还要骑呢。”

　　柳含笑话都说出来了，柳格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柳含笑这根本就是听说了他要跟着去校场，故意来捣乱的了。柳格只得立即表示，“二哥，我大马也骑得的。学的时候，骑的也就是大马。”

　　柳建功皱了下眉，“那怎么一样。你们学骑马的时候不过是在家里慢跑，又有人在旁边跟着保护。这可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柳含笑已插嘴道：“就是，我们这可是要一直跑出城去到大营里的。就是快跑，也还要小半个时辰，可没有时间陪你慢慢消耗。”说完，他得意地瞥了柳格一眼，意思是：连合趁的马都没有，你还是老实地呆在家里吧。

　　柳格微微地起了一点倔劲儿，“二哥，我可以骑大马快跑的。”

　　柳建功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柳含笑此次过来，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柳格的。可他年纪比这两个孩子要大了七八岁，他们开始读书的时候，他早都进入军队历练去了，很少回家，因而跟这两个弟弟都不是那么熟稔。柳含笑倒还好，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见面再如何少，血缘天性总是割不断的。可柳格……虽也有着一半的血缘，可到底要更加生疏些。甚至，这也就是在柳家，看打扮他也能认出柳格。若是把柳格扔在几个打扮差不多的同龄孩子中，柳建功还真不一定能立刻把他认出来。正是因为年龄差得太大，他对两人又都不是那么了解，也就不欲介入到两人的矛盾里去。想了想，他只得对柳格道：“好吧，我给你挑匹温顺的大马来骑。路上如果觉得骑不住了，也不要逞强，大不了，我带着你骑，也就是了。”说完，他转身走向了马棚，去给柳格挑马。

　　其实比起小马，柳格本来也就觉得大马更威风些，骑上去，看得也高远。不过他身体毕竟还没有完全长成，骑术也自知不是那么精湛，所以柳建功一开始安排他骑小马，他也就并没有提出异议。现在能骑上大马，柳格自然高兴，也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柳建功身后，随他挑马去了。

　　等柳建功这边给柳格挑完马，又让马厩的下人给马上好鞍，让柳格骑上去，柳含笑早都已经坐在通体雪白的追云身上，箭囊和弓也自己背好了，居高临下地等着两人。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三人一行才出了柳府，一路向城外的京畿大营去了。

　　一路上，柳建功到底还是担心柳格一下子骑不来这样的大马，也不敢真放足了全力快骑。原本小半个时辰就能跑到的路，三个人最后却还是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虽然中间好在没有出什么岔子，可等到柳格下马时，也已经觉得两条腿酸麻得不是自己的。

　　他正在那边龇牙咧嘴，疼得小声嘶嘶，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往他们这边迎了来。

　　柳格的心里顿时一阵突突，来的这少年柳格是认识的。他姓许名谦，字亦稳。每次听他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柳格都觉得，他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自夸我的确是既谦虚又稳重！大家不要太崇拜我！

　　柳格是不崇拜这个人的。事实上，每次见他，柳格都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抽抽。因为见了他，就没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