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传奇 第一部》月云霜曙

17、第 17 章

　　十七

　　皓月当空，无风无云。昔日的学海无涯里似乎没有人气，安静得低沉。唯有滴漏“滴答滴答”机械地响着，在无声的夜里，时间似乎都过得极缓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咔嚓。”突来的声音破坏了这凝窒的沉静，紧接着又带起了极细微的风声。虽是极细微，学海的气息却瞬间突变，弥漫无形的杀气为之一空。

　　“等待的日子可真难捱，这可还要多久。”天气并不如何热，曲怀觞手里的扇子却兀自扇个不停，开开合合，敲来敲去，似乎不发出点噪音来他就难受的样子，非要让人感受他的心烦气躁。

　　太学主看了他一眼，完全不受影响，还相当和气地问：“伏龙等得不耐了？”

　　曲怀觞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真用这些个小手段影响到太学主心神，不过气氛不那么沉窒，他们才有机会，是以手上也没停着，扇子“唰”地一声又合了起来：“伏龙是怕先生等得不耐，顺手就把吾给宰了，伏龙岂不冤枉。”

　　“他们死，你才有生机啊。”若是心头大患去除，他倒不介意成全了这份师徒之谊留他一条性命。

　　曲怀觞却挥挥手：“唉呀，素还真、千叶传奇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若非如此，伏龙也愿去劝劝他们。”

　　两人这里说些废话，心里各自盘算，拉扯间已是月上中天，近子时了。

　　“时辰快到了，怀觞还有什么要说的？”太学主表情甚是温和，甚至还用上了学海旧时的亲切称呼。只是他心中疑惑不解，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素还真、千叶传奇两人竟是毫无动作，倒真似不把曲怀觞的性命放在心上了。不过想归想，他也知这正是关键时候，一点不敢放松，虽是在他的地盘，也小心翼翼，气机覆盖整个学海，稍有所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嗯。”曲怀觞稍作沉吟，严肃道：“黄泉之下，怀觞定等故人来会。”

　　见他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太学主也是十分赞叹，亦笑道：“那两人我定会送来与你相会。”曲怀觞心中默道你也是吾的故人呀，忍了忍，终是没有说。

　　“清香白莲特来拜访。”

　　正在说话间，温润之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令人有如在耳边的错觉。同时，整座学海亦微微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

　　曲怀觞立时有些傻眼，心想，这动静未免大了点。他以为就算那两人察觉偷偷摸进来没什么机会，也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如此正义堂皇。

　　仿佛从天而降，朵朵莲华光芒绽放，七色光彩流淌，黑夜被映照得仿若白昼，星月光芒皆黯淡下来。而素还真则在这无尽莲华之间款款飘然而至，步步生花，清香四溢。他缓缓降落，发无风而动，宽大的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狂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袭卷而去，四周墙摧树折，大地震撼，仿佛无以承受这巨大的能量。

　　风采奕奕，神气凛然，令人心折。

　　还来不及赞叹，太学主连“素贤人”三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完，惊天动地的一剑已向太学主劈来。素还真挟势而来，这一剑直可斩天裂地，就算强横如太学主亦不敢等闲视之，他又不愿躲开坠了声势，勉强提聚真气抵挡。

　　在一旁的曲怀觞可没想要硬抗，他见素还真动手，手中的扇子早已见机往太学主脸上扔去，想得能给他找些麻烦便找些麻烦，扇子虽力量不大，也可稍阻他的视线。他手中扇子才脱手，人已往旁边扑去。只是素还真动作太快，他再机警，也有些措手不及，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脱离战圈之外。

　　这时一只手纠着他的衣领便把他拎了起来。

　　“你就不可稍稍温柔一点吗。”

　　“该温柔的时候吾会很温柔的。”简单的两句对话，千叶传奇似乎并没多想，反而曲怀觞听了脸竟然有些发红，心里也不由暗暗鄙视自己。

　　话说来长，其实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曲怀觞就地滚开，千叶将他拎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剑气向他们两人劈了过来。千叶反手抽出背后的天藐挡住，另一手搂着曲怀觞的腰顺势退出去两丈远，也不与赶来的万古长空纠缠，携了曲怀觞就跑。另一边，素还真一击之后再无后招，转身八卦迷踪步全力施展出来，也是瞬间就没影了。

　　太学主回招自救后没想到两人竟用上这样无赖的招数，也是一时反应不及，就见着三人毫不迟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气得牙痒痒。

　　“你们以为跑得了吗!”他不再多话，也跟了上去。这样，素还真最前，其后千叶传奇带着曲怀觞紧随其后，太学主、万古长空先后追了出去。

　　曲怀觞速度不慢，只是相较其他几人有所不及，几乎是被千叶抱着在跑。反正有千叶领路，他也不需太过用心，转头来对千说传奇说：“这样不是办法，吾身上中了禁制，无论身在何处他总有办法寻到。如今虽然一时追不上，时间一长也摆脱不得。”

　　千叶传奇没有看他，只专心注意四周情况，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答应了一声，速度丝毫不减。曲怀觞望向素还真，见他也是一心赶路，心想天不孤既然与千叶有所联系，此事他们应有安排，便也不再担心。

　　三人一路跑来，再无其他交流，虽然都极尽全力，但双方的距离已然越来越近。此时，天葬峰已近在眼前。

　　双莲交换了个眼神，素还真突然停下，转身运动全身功力，石破天惊混元掌挟带惊世之威已向太学主袭去，千叶传奇亦助掌赞威，双莲之力会合，直击太学主。

　　“死神双极断!”却见太学主身形幻化，周身爆起六道巨大黑色光球，大喝一声：“灭世六道，击!”三掌互击，顿时天崩地裂，双莲亦口吐朱红，被逼退至天葬峰下。千叶传奇为护住身后的曲怀觞，内伤更为严重些，他一抹嘴角血迹，道了声“走”，将曲怀觞推入天葬峰底一谷地。

　　太学主与双莲对上一掌，亦被逼退两步，但他毕竟功力浑厚，丝毫不惧，正欲再赞一招剪除后患，却突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阻住了他的攻势。他停住脚步，抬头遥望峰顶，却见一梧然身影立在顶峰，渊停岳峙，巍峨不动。

　　“不愧是刀狂剑痴!”他并不吝惜地赞了一句，又扫一眼已空无一人的谷口，大笑道：“看来素还真你这是用自己做饵请君入瓮，堂堂死神又岂能畏惧而让诸位失望。”他倚仗武功强悍完全不惧素还真等人，又自忖天剑即破不足挂怀，正可趁此将正道一网打尽，自不肯放过机会，否则这几人有心要躲，要找起来便如大海捞针般了。他虽能掌握曲怀觞行踪，但若素还真几人若狠下心来放弃了他，他这一番苦心便要白费。太学主自被死国年纪影响之后，为人日益冷血冷情，当年一手创建的学海也沦为他控制武林的工具，更别说昔日学海的学员。他不将曲怀觞放在心上，自然也担心其他人如此，是以今日虽说对方早已准备好陷阱在等他，他也不是无备而来，这个陷阱是必得闯上一闯。

　　打定主意，他倒显得不慌不忙，一步步接近天葬峰谷口，他浑身气劲充盈，竟是一步一印，守得全无破绽。远处叶小钗见再无可趁之机，也是一个闪身消失不见，自去寻找合适的攻击位置。

　　他慢慢步入谷中，见素还真、千叶传奇二人各占地利，叶小钗遥在高峰之上为之压阵，曲怀觞却是不见，也不知躲在了哪里。这山谷是葫芦状的谷地，入口小而腹地广大，正是设伏的最佳地点。

　　太学主见了地势，只略笑一笑，他并不畏惧对方车轮战，反而成分期待能将正道一网成擒。他战意升腾，自持武功强横，正欲清除称霸障碍，见着这些人已是喜不自禁，哪里顾得了其他。太学主正欲出手，却突感背后杀气袭来。

　　万古长空!

　　太学主瞳孔猛收，背身拂袖，硬生生抗住了创世之威。纳气吐息，再一掌，万古长空已是不敌飞了出去。

　　“好好好!”太学主连笑三声：“好一个素还真，好一个千叶传奇!原来早已算计至此，真是……可惜了。”他生平最恨有人背叛，话到末尾，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杀意却陡然上升，心中已定了万古长空的结局。

　　万古长空一击便退，牢牢守在谷口，素还真与千叶传奇则发招牵制太学主。高峰上，叶小钗注视着战局，寻觅时机。太学主虽悍勇无比，双莲脚踩八卦迷踪步，他竟一时不能近身，战况限入僵局。

　　月落日升，时间越拖越长，双方真元消耗，已渐感吃力，久战之下各有负伤。太学主心中渐生疑惑，他可不以为素还真等人如此做法是要拖得他力尽再一击铲除，时间拖得越久，双方气力所耗都是极大，此种做法显然不妥。若非他们尚有后招？

　　太学主心中盘算，已不肯再拖延，当机立断再聚真元，顿时真气爆旋，气走山移，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素还真与千叶传奇同时吸纳，一招天地俱丧欲取两人性命。千叶传奇大喝一声，魔气爆现，素还真也内元聚升，天葬山上阴阳明暗骤生骤灭，生生不息，紧密交融。双莲足下踏出一股无边之力，引动虚无上古天地未开之前那股蕴生宇宙的混沌之力。

　　“这股混沌初始的宇宙之力，值得吾挑战。”只见太学主举起双掌，背后出现死神之影，一股雄浑之力弥漫天地，四周空气宛若凝固。

　　三掌再度交接，皆被震飞数丈，三方心中都觉震惊。

　　千叶传奇吐出一口血：“有没有搞错，都受了伤还这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