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传奇 第一部》月云霜曙

16、第 16 章

　　十六

　　这是千叶传奇与素还真第一次喝茶聊天的那个路边小草庐，两人约了两次在这见面，商讨一下近来各自的进展和下一步的计划。他影神刀放置在桌前：“吾的事已经做到，你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素还真拿起影神刀，仔细端详：“的确是好刀。吾也安排就绪，只欠东风了。”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刀，执起放置在一旁的茶壶：“好友辛苦了，尝尝吾亲手泡的好茶吧。”

　　“啧啧，能得素前辈亲手侍茶，真是吾之荣幸。”

　　素还真听到他的称呼不由苦了一张脸，深觉六月债还得快，什么时候他也能被人称作“前辈”了。千叶传奇见他表情，更觉杯中茶甘甜醇美，心中畅快无比。

　　这样喝喝茶斗斗嘴的感觉也不错。如果曲怀觞也在就更好了。

　　千叶传奇恍了一下神，突然很想去见见那人。

　　“啧啧，两位真是过得非常惬意啊。”突兀的声音响起，千叶传奇徇声望去，原来是阎王锁。他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不离身的镰刀背在身后，摸着下巴看着两人，审视的眼神别带深意。

　　非常之令人讨厌。

　　千叶传奇皱起了眉。

　　“就不知另一人过得是否也一样惬意呢”他话中意有所指，却又说得不明不白。

　　“阎王锁，直道来意吧。”素还真出声。

　　阎王锁一阵怪笑：“学海无涯近日来了新客人，与两位有点不小的关系，尤其这位太阳之子。”

　　千叶传奇面色一凝：“说清楚。”

　　“呵呵，还不够清楚吗？”阎王锁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啧了两声，才道：“伏龙先生，曲怀觞，此刻正在学海无涯做客。或者算是，旧地重游。”

　　他看千叶传奇脸色难看得滴得下墨来，愈加高兴，几乎就要手舞足蹈起来：“这个曲怀觞想必是非常趣味，才能得太阳之子青眼相加，我倒是对他很有兴趣啊。”

　　安置在桌上的影神刀突然转了起来，“咻”地一声立到千叶传奇面前：“吾也很有兴趣知道你有几条命，值得吾全力出手。”

　　“咳。”阎王锁这才记起眼前这人不是可以任他随便作弄戏耍的人物，稍作收敛：“我只是来传递消息。两国出兵都不斩来使，以太阳之子威能，何必与我计较。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三日之内将人救出来，三日之后就算救出，我可不能保证救出来的是不是个完完整整的伏龙。”他话未说完，已开始往来路逃去，话音刚落，已溜得不见人影。

　　“哼。”影神刀回旋一圈，重重摔在桌面上，显然千叶传奇气得不轻。

　　“冷静。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沉稳以对，才能化危机为转机。”

　　“吾若不冷静，此刻人已在学海了。”

　　素还真拍拍千叶传奇的肩，看他脸色稍霁，才继续问：“你有何打算。”

　　“你那边还需多少时日？”

　　稍作沉吟，素还真道：“三日紧了些，需得第四日午时，正是阳极之时动手，才得万无一失。”

　　“提前些呢？”

　　“荒神之气不稳，恐怕会有些妨碍。你的意思是……”

　　“正如你所想，将计就计。”

　　素还真点头，面色仍是凝重：“此时太学主胜券在握，也不会多加防备，正是时机，只看能不能拖至第四日午时。若真是不能竟全功，也当以伏龙安危为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才是。”

　　“这是自然。”

　　两人又仔细讨论一番，计定各自行事去了。

　　黑白水晶棋子纵横于绿玉棋盘之上，犬牙交错。交战的人执了颗白子置在棋盘之上，之后便停了手，敲敲棋盘边缘，似不太耐心地道：“你心不在焉。”

　　另一人索性将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盒：“心有所系，难免了。”他往后仰去，靠进深深的座椅里，手里的扇子遮在脸上，却偷偷地撇了撇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肉若还能跟刀俎安心下棋，那定性可谓天下第一了。

　　曲怀觞自认心性还算坚定，可一想到，对面这人不知要利用他如何对付千叶传奇，便不由生出股烦躁感。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琴音，如林间松涛，如拂面秋雨。曲怀觞一下怔住了，这曲子他再熟悉不过，虽只听过一回，却印象深刻。这正是初见千叶时，他所弹奏的曲子。曲怀觞此时无比庆幸扇子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不然叫太学主见了，一定会起疑心。他待心情平静了些，才慢慢露出眼睛来，徇着琴音望向弹琴之人。

　　先看到的是素净得有些苍白的手，丹红的指甲点缀得妖异。

　　“真是好曲。”太学主也望向他：“你来了。”

　　“有素还真、千叶传奇珠玉在前，我这雕虫小技伏龙先生恐怕看不过眼呢。”

　　“怎会呢？大夫琴中有林间秋风，有眉心细雨，令人闻之忘俗。”

　　“哦？”指尖再度划过琴弦，天不孤却语意一转：“先生认得我？”

　　“医邪天不孤之名如雷贯耳，千叶传奇曾数次在伏龙面前夸赞大夫的医术。”千叶传奇曾在他面前提过此人，他知这两人有过交情，千叶还欠着他一道人情未还。可是医邪素有死神天敌之称，此时却与死神和平共处，倒叫人惊奇，也不免对两人关系多做猜测。曲怀觞虽感怀疑，但他所弹的曲子确确实实只在千叶传奇那听过。两人应答听来平常，细处却也只有两人心内清楚。天不孤先以琴音相询，又提及千叶之名，曲怀觞以风雨应和，以千叶之名作答，就在太学主眼皮子底下达成了共识。

　　只是……

　　曲怀觞垂下眼，并未看向太学主，全副注意力却在他身上。

　　他此时让医邪天不孤前来的目的令人疑窦，怎么想都觉得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啊。

　　正在想着，却见天不孤单掌一翻，墨悬神针已在指间：“受人之托，先生请勿见怪。”

　　心道一声果然，曲怀觞无奈摊了摊手：“伏龙就是见怪，死神之前又掀得起什么风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