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月云霜曙

18、第 18 章

　　十八

　　数年后，北方玄武之地。

　　素还真甫步入这片竹林，心中便感惊奇。轻风拂过竹林，不知从何处传来风管之乐，竟似就在耳边。素还真伸指拂过竹身，并不见有何特异之处，心中好奇更盛。

　　非凡公子偏好竹，猜心园外也是遍植竹林，再见与那处相似之景，素还真心中感慨万千。当日一别，已是经年，再度重逢，也不知他如今有何改变。

　　循着小路步入竹林，约一刻钟后便见一座玄武石像孤伶伶地立在竹林内。玄武雄浑厚重，威风凛然，雕功细入毫厘，栩栩如生。素还真走近玄武石像，那石像竟发出耀眼光芒，素还真心中不由一凛。

　　竹林深处，非凡公子正在一案前，挥笔写下一个名字——灵啸月。

　　“月”字最后一勾写完，林中风管之声随之一变。他又写下第二个名字——千山樵老，笔末，竹音再变。他每写完一个名字，竹音便变更一回，写到最后的名字就是“素还真”。

　　“素还真”三字写完，林中管乐之声随即停止，一时连风声都没有，只余绝对的安静。

　　这时——

　　“风管之乐消失，是你愿意见我了吗？非凡公子。”素还真的声音穿过竹林袅渺传来，非凡公子望着白纸上的名字发怔。他们分开了多久呢？

　　“还是你仍不愿见我？”

　　“素还真，不是吾不愿见你，而是你在逃避吾啊。今日若吾并非玄武之主，你还会来吗？”

　　素还真无言。他走近玄武之像，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石像的眼睛，想象非凡公子此刻会有的表情。他一直避免去想他，可是如今不得不见，才发觉即使刻意压抑着思念，这思念仍如野草一般焚烧不尽、风吹再生。无声叹息，素还真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听到非凡公子的声音传来，就像是为他引路。

　　“踏进竹林意味着什么你可清楚？”

　　素还真脚步一顿。他自然明白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对非凡公子呢？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素还真继续前行，风中再传来熟悉的声音——

　　“吾如若恨你，你今日便是自投罗网。”

　　素还真脚步坚定而行，并未因他的恐吓而被吓住。他既已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更改。非凡公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已能在密集的竹林间见到那墨绿的身影。素还真走得更近些，看清非凡公子正跪坐在案前写着些什么，他身边散落了许多白纸，偶有林风吹过，那些纸被卷得到处都是。

　　素还真放慢了脚步，似害怕打扰这静谧，也是近人情怯，心底竟多生出几分退缩。

　　暗叹一声，便听到非凡公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间能抚平伤痛吗？”

　　“时间未必能抚平伤痛，却能给人足够的勇气。”素还真停下，此时两人不过数丈距离，一张纸被风吹得卷到素还真脚边。他弯腰拾起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他的名字。他走了几步，捡起另一张纸，仍满满的一纸名字。再拾起一张，如是，继续，仍如是。一时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鲜血淋漓地破开，让他几乎拿不住手中这轻轻的数张纸。轻风吹过，素还真手中一松，漫天的白纸被卷上空中，林中满满的都是非凡公子的思念，满得将要溢出来。

　　非凡公子搁下手中的笔，手撑在案桌上想要起身，没想到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压了回去。

　　扭头，素还真的脸近在咫尺，非凡公子突然有一霎那的不真实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否则他的模样怎会那般模糊。

　　“素……”欲说出口的话消失在素还真的唇瓣，无声的叹息从唇边逸出。

　　还真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