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第一部》月云霜曙

17、第 17 章

　　十七

　　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这是素还真初出江湖时的居所，平静的翠环山因素还真的出现而进入江湖人的视线当中，成为武林风波的中心。同样，也随着素还真“死”而渐渐被人们遗忘，如今，因主人的离去而呈现一副凄凉衰败的模样。

　　当然，所谓遗忘，并不是对每个人而言，在有心人眼中，翠环山的主人清香白莲的生死下落正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而出现在翠环山上的人自然也令人关注。

　　这一日，久未有人迹的翠环山上行走着两条身影。走在前面的那个面容俊秀，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额间一缕白发为他年青的面容增添了成熟的风霜。他身着褐色布衣，行动间袖袍无风而自动，儒雅中更多添了三分出尘的气质。而走在他身后的人，大概四十来岁，头戴文士的巾冠，身着蓝色锦袍，神色从容间又杂有少许疑惑，若是不看那精明睿智的眼神，单从那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判断，或许会以为这是哪家游玩的富商贵胄。但是若是江湖人，对他就不应陌生，他并非武林上的什么高手，而是腾龙殿天策真龙座下首席军师——屈世途。

　　自从天策真龙突然退位之后，天策王朝便已名存实亡，屈世途亦不知所踪，却没人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连屈世途本人都很疑惑，他疑惑的根源就在于走在他前面那个十分悠闲又潇洒的年轻人——亦真非真定风愁。

　　“在想什么？”定风愁一边走一边问。

　　“你的身份。”

　　“不就是定风愁么？”

　　“唔……这个嘛，亦真非真啊。”不是他多疑，只是这种带点熟悉的神秘感真的很像那个人，但这熟悉里面又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我在想，你为何要选择翠环山做根据地。”

　　“山青水秀，人杰地灵，不好吗？”

　　“让人生疑啊。”

　　定风愁笑了数声：“耶，休要生疑，定风愁就只是定风愁而已。”

　　屈世途暗自摇了摇头，认命地跟上去，心说，你这样说才会更叫人生疑啊。

　　莫召奴拾阶而上，翠环山自从素还真离开之后，就一直人迹罕至，可自从定风愁再度将此作为所点之后，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定风愁的身份令人生疑，他自出道后虽皆是正道所为，可是行事间总虚虚实实让人看不透，因为他住在翠环山，使得江湖上更有传言，说他就是失踪已久、生死不明的清香白莲。

　　莫召奴听说了这个消息，才决定来一探虚实。他自然能肯定定风愁并非素还真，可是素还真身份特殊，江湖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传言，难免会让人有所联想，只怕这是有心人所为。

　　莫召奴一路迤逦而行，翠环山上景物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令他心中更生出几分警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定风愁此举，江湖上的传言难不成是他有意散播出来的？

　　这种疑惑一直到见到定风愁亦未消散，反而更浓。莫召奴向定风愁道明身份后，那人眯了眯眼，笑着说：“原来是莫公子，久仰了。”

　　“吾听闻翠环山再现往日风采，特来一观。”

　　“哦……阁下何不明说是来找那位名满天下的‘三哥’？”定风愁自然知道他的疑问，一挑眉，手上的竹笛送了出去，就要碰到莫召奴下颌的时候，被他一柄扇子挑开。

　　定风愁轻佻的态度令莫召奴不满，因而神色有些冷漠：“天下皆知素还真已死在天策真龙手上，阁下何出此言呢？”

　　“耶，就算素还真真的死了，也要有人相信才行啊。”定风愁没有在意莫召奴的坏脸色，收回笛子敲在掌心：“妖后用照世明灯的性命逼一页书、素还真等人现身，素还真就算真死了也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莫召奴听得脸色更是一沉，此事确实麻烦。妖后令素还真等人十日后现身，可是以素还真现今的状况现身无异自寻死路，可要是不出现，妖后又态度强硬，真是伤脑筋。

　　“唉……可惜……如果素还真没有死的话自然可以出现，可是连你都说他死了，看来他是真的死了，照世明灯亡矣。”

　　“……”莫召奴看向定风愁，越发摸不透他，这人说话真真假假，也不知哪句是认真的。

　　“不过或许你烧纸钱告诉他，他跟你关系比较好，会出现也不一定。”定风愁眨眨眼，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阁下不简单哪。”

　　“好说好说。”

　　莫召奴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定风愁说的没错，与其在这烦恼，不如去问问素还真，看他有什么计策。想到这里，莫召奴再也不想耽搁，马上告辞离去。却没看到在他身后，定风愁露出类似于怀念的眼神，他摸摸自己的右臂，无声叹息。

　　莫召奴熟练地穿过寒食草堂外的阵法，素还真没料到他会出现，又惊又喜。两人不免又是亲热一番，莫召奴将来意跟他说起，素还真未曾见过妖后，但听说她做的那些事，也对此人的狠辣手段有所了解，照世明灯落在她手上，的确危险，他也不想再拿照世明灯的性命做赌注，追悔莫及的记忆有一次已嫌太多。好在还有十天时间，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后来莫召奴又提及定风愁之事，素还真却十分感兴趣。

　　“真的这么像吗？”素还真好奇地问。

　　莫召奴哼了一声，果断说：“不像！”

　　莫召奴的反应让素还真惊奇了一下，也没多问，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道：“那麻烦四弟请他来寒食草堂一趟。”

　　“嗯？为何呢？定风愁身份未明，请他来是否太危险了？”

　　“无妨，一则吾有些事想要问他，二则吾有一计划，想试探一下此人。四弟只需将此人带来，其它的事吾会小心斟酌。”

　　莫召奴为难地皱起眉，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点头，他担心素还真，所以不愿他在江湖上露面，可是又怕破坏了他的计划，只好答应。

　　其实以素还真的能为，又何需他如此操心？不过是关心则乱，情不自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