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月云霜曙

5、第 5 章

　　五

　　即便是眼高于顶如龙宿，也不得不承认与素还真交往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儒道双修的他，琴棋书画都相当精通，这原本就增加了不少聊天的谈资，兼之又是个心细如发之人，用起心来，连他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也能体会到，从来都会顾及到他的感受。知道他不爱江湖事烦扰，便从不在他面前提起，除此，两人畅古谈今，颇令龙宿有知音难觅之感。

　　然而，素还真仍是忙，他不用江湖事来扰龙宿，并不代表江湖就无事烦他。偏偏龙宿也是爱独处的人，素还真来两人便喝茶聊天，不来他亦乐得逍遥自在。

　　唯独有件事，龙宿想来很觉有趣。素还真虽忙，不来疏楼西风时却总不忘捎封信来，时常只是一两句话，或谈谈心情或讲讲天气，甚或只是说“琉璃仙境的荷花开了，有兴趣过来看吧”，谁不知道他琉璃仙境的荷花是天天开，难不成是要他天天过去看？而且，每次随信素还真都会送来一颗小小的珍珠，第一次龙宿摸着珠子哭笑不得的时候，发现珠子上有细微的刻痕。他不曾见过素还真的字，若是下次见到他，龙宿心想，一定要好好嘲笑珍珠上扭曲的字体。竟然把他的名字刻得这么丑。

　　后来素还真听到他这么说，只笑笑道：“素某一定改正。”果然，许是渐渐习惯在珠子上刻字，珍珠上的字迹亦渐渐端正秀丽起来。

　　虽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虽每日送来的不过是些小玩意，但至少龙宿知道，自己被人牵挂着。

　　原本以为也许会就这样下去，直到某日素还真再次来到疏楼西风，一脸的心事重重。

　　“龙宿，或许近期内吾无法再来见你。”

　　龙宿闻言心觉有些奇怪，素还真本来就少有时间来疏楼西风，就算如此也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语气凝重，如此郑重地来道别，就好像……特意地想要交待什么一样……一种不祥感油然而生。

　　素还真犹豫很久才说：“叶小钗被异度魔界所擒，吾一定要救他出来。”龙宿于此事也有所闻，只是素还真为此而打破两人相处的常规，叫他心中不快。他挥挥扇子，面上寒了几分。

　　“明日吾将深探异度魔界，生死……吾亦无绝对把握。”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龙宿不豫越深：“素还真，汝曾言不在吾面前谈论江湖事，为此而破。汝又曾言，汝在世一日便伴吾一日，言犹在耳，竟也不顾了么？”

　　“素还真不以江湖扰龙宿，却也不舍江湖。”他闭上双眼：“言犹在耳，亦不敢忘。然……”

　　“嗯？”

　　“叶小钗是吾最重要亦是最放不下之人，吾不能……弃他不顾。魔界一行，势在必得。”说完，素还真的脸苍白了几分，却仍是坚持。紧抿的唇透露出别样的坚毅。

　　“素还真!”龙宿的音调隐隐透着怒气，又含莫名的失望：“叶小钗是汝最重要最放不下之人，将来，汝是否又会言，谈无欲是汝最重要亦是唯一的师弟？一页书是汝最重要亦是江湖不可或缺的支柱？莫召奴是汝最重要亦最关切的四弟？汝还有几个最重要的人!”句句话问下来，仿佛面前不仅仅是素还真，而是那个一直让他失望一直让他生气的人，语气竟是一句比一句严厉。

　　“素还真一日在江湖，一日便不能只是素还真。苍生无辜，吾不能放手。若天下真有平靖那一日，素还真亦愿长伴龙首左右。”面对龙宿的怒气，他的分辨尤显无力。苍生、天下，这些都让龙宿再再想到另一人，那人也是永远满口的苍生、天下!

　　“龙宿……”素还真凝视着背对自己的傲然人影，深深叹息着，他知道自己伤了他，然而，就如他所言，身在江湖，心在江湖，如何能放下江湖？

　　“叶小钗是吾最重要亦是最放不下之人，而你……是吾想要珍惜之人……”素还真说完最后一句，见龙宿仍是背对着他毫无反应，再待离去。却突然在转身之际，被人从后面紧紧搂住。随即头被硬扭过去，扑面而来的是龙宿强烈的气息，溢满鼻端口腔，激烈而极端的反应，是本质使然，亦是嗜血之性的影响。

　　“龙宿……”渐趋激烈的动作让素还真无力抗拒，只能抵住他的胸口，为自己争得一丝喘息的余地：“不行，吾得回去……还有……很多事……”待筹划。

　　“留下!”强硬的口气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