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月云霜曙

4、第 4 章

　　四

　　龙宿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一根根地抽被被紧握的手指：“剑子，疏楼西风不是任汝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客店，疏楼龙宿更不是任汝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笨人，时至今日，吾对汝之耐心已用罄，汝今日再言退隐之事，不觉太晚了？

　　“汝言，江湖有素还真、公法庭、万圣岩、道境玄宗主持大局，想与吾退隐红尘，又可还记得是谁将吾拉入这万丈红尘？

　　“叶口月人、魔龙祭天、邓王爷、蝴蝶君、夜重生，哪一次不是汝拉着吾去打前锋？

　　“剑子，如今汝竟说要与吾归隐，不觉可笑么？”

　　龙宿说完，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尤其是剑子震惊的表情更是一扫这段时日以来的郁结，心中只觉痛快万分。

　　剑子一凛，从不想龙宿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此时，他才知，原来那长久的信任与包容在一次次交锋中磨灭殆尽。应该是他自作自受吧，是他亲手一步步把龙宿推开；亦是太过自以为是地以为那人永远会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他，只要一伸手便可触摸。

　　“剑子……”龙宿的声音让他不由想逃开，似乎这样便能阻止他再说下去。然而，他仍是没动，只是抬着头，看着龙宿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要确定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

　　他听到龙宿说：“吾与素还真什么也没有，那晚吾是故意让汝误会的。”

　　然后，他又说：“剑子，汝走吧。不要再来了，吾……累了。”

　　剑子走后，宫灯帏难得地雨停。那人远去的白色背影，在眼前一点点消失，龙宿费尽全力才能维持自己的骄傲而不致失态地追去。他只觉说不出的倦殆疲惫，曾经的千百年犹如过眼云烟，渐渐地都淡去了，想到今后或许永远如今日般，龙宿不由苦笑。他汲汲争取的嗜血者的永生之体此时竟如一个笑话，再再透露着讽刺的意味。

　　生命共同体……

　　龙宿摇了摇头。他早有准备，与永恒的生命相伴的或许是永恒的寂寞与孤清。去寻另一个生命共同体的事，疏楼龙宿不屑为之。

　　只是，今晚……尤其觉得寂寞。

　　回到疏楼西风，却见一白影立在门前，莲冠白发，垂首默立，如一幅静止的画。龙宿心情不好，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机锋计算，直问：“素贤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素还真闻言，转过身来，表情是难得的严肃：“等你。”

　　简单两个字，却是让龙宿心绪起伏，想他平日里的生活也不过简单两个字——等待。等待的那人却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只是，还好……结束了。龙宿看着素还真，知道他此时前来所为者不过一事：“贤人好灵通的消息。”

　　“龙首的消息素某自然关心。”素还真的话若有他意，龙宿冷眼看去，微微一笑：“素还真，汝喜欢我？”

　　素还真稍有沉默，即答：“是。”

　　“好爽快的答案。为何？”

　　素还真沉默良久，才道：“久在樊笼里，亦慕自然。”

　　龙宿将扇子遮去嘴角的冷笑：“那今日之事素贤人可是算得准了。”

　　素还真脸色有些白，却也坚定地摇头：“素某并不知，吾只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哦？”龙宿却不信：“若是今日之后吾与剑子携手退隐，再不过问江湖风风雨雨，汝当如何？”

　　“素某自会为龙首高兴，亦觉欣慰。”

　　“如今呢？”

　　素还真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他琥珀色瞳子，道：“素还真活多久，便陪伴龙宿多久。”眼神竟是温和干净，澄澈坚定。

　　龙宿心中亦感惊讶，两人相视默然许久，他才道：“素还真，陪吾饮一杯吧。”

　　“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