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九天（KUSO版）》叶枫

23、第 23 章

　　庞统轻轻转动手上的绿玉板指，神情甚是悠然。一旁服侍的庞义递上新泡的墨菊茶，目光却瞄向临街的窗外，庞统接过茶，浅饮一口道：“味只出八分，这可不是平日的水准。”
　　庞义一怔道：“二少爷，太师之事业已完成，为何不回京反要滞留于此？”

　　庞统笑而不答，此番奉旨办差原非他本意。自家老爹因大哥陈州放粮贪污被包拯所铡一事受到了朝廷的训诫，被免官遣归故里，虽然事后庞妃自宫中传出口信，皇帝此举只为暂堵谏官之口，不日定当重新启用。然而庞太师丧子之痛后又尽失颜面，如何肯善罢干休，思之再三当前朝廷之忧重在襄阳王，若能除此祸根不但可挽回声誉，亦可打压包拯等人在朝堂上的气焰。庞统对此颇不以为然，庞家之势非在一人，朝中各部有太师诸门生弟子不下数十人，军中又有他这位“飞星将军”中州王统领大军，包拯之流如何能比。

　　庞统对当今龙椅上的这位向来不屑一顾，有人造反乐得作壁上观，现赵宋王朝内有贤官辅佐，外有勇将镇守，若非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哪轮得到襄阳王那群庸人举事，他庞统就第一个要把皇帝拉下宝座。

　　“百善孝为先”，就其本质而言，庞统绝非善类，但却是个折不扣的孝子，虽然摊上一个偶尔搭错线的老爹和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大哥，让他觉得人生不可谓不黑暗，不过庞二公子从来便是一心向往光明，并努力朝着既定目标前行。既然谋反时机未至，老爹的嘱咐当一一听从，襄阳之行目的皆已达成，还多了些意外的收获，原本打算回京再谋后续之事，如今中途遇见相关之人，曾经又有过一些交陪，那么不尽兴戏耍一番似乎很对不起自己。

　　庞义见庞统的笑容不善，心知自家主子的恶趣味又开始作祟，若是别人那还好说，但对方亦非易与之辈，且又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若再算上身后势力原先就有的一连串恩怨，庞义想想都觉得头痛，不过主子的性情他最明白，决定了的事是非做不可。

　　白玉堂步入雅室见到庞统那张稳坐钓鱼台欠扁的脸，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在对方尚未开口前，便在桌子对面拉了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昨日县衙话不投机一怒之下负气而走，回到青楼思前想后，庞统既已插手此事，展昭的处境更为不妙，然自己对整件事知之甚少，有心而为也无处下手，不由得再次怨念起那只死心眼的猫，天大的事两人一起也有个商议，难道他白玉堂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非得一个人死扛着？

　　十分怨念最终化为万分忧虑，定下心细想过后，白玉堂暗悔有些意气用事，庞统显然对丁兆惠一案有相当的了解，且关键证人丁月华亦在他处，自己若想相助展昭，少不得要由庞统身上获知消息，与之周旋是必要的手段，正苦思如何下手，接到庞统差人送来的约见信函。

　　庞义上茶置于白玉堂面前，即刻缩到雅室的一角，若不是怕失礼又未得主子的吩咐，庞义很想溜之大吉，这两位的气场一个狂似一个，不小心被殃及的话，有冤也没处申。回想数年前与白玉堂的初遇，也不知那时主子为何善心大发，救了这个眼看便要命丧恶徒之手的少年。庞义很清楚他的主子不是善人，唯一的解释大概是那男孩小小年纪竟能临危不惧，重伤之下仍顽强反击引起主子的兴趣，毕竟那时的庞统刚摆脱纨绔子弟之嫌因战绩卓著被封“飞星将军”，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偶尔路见不平拔个刀的也算是种乐趣。

　　当时的白衣少年看着庞统只一招败三人解了自己之危，再一招结果两名恶徒顺手又擒住为首，即便是自己的四位兄长出手，也不能解决得如此干脆，不由生出几分钦佩之情，事后一番交谈，更是羡慕对方见识谈吐皆不凡。庞统原本只是率性而为之举，却因少年意外的眷恋多了些别样的心思，向来傲慢冷酷得难以相交之人，做出令庞义大跌眼镜之事，庞统以“龙”为姓自称江湖剑客，不仅与少年相谈甚欢称兄道友且绕道数日相送一程，险险误了庞太师寿辰。

　　庞义原本以为这两人的交集如流星一闪而过，谁知数年后因“御猫”之名引得白玉堂前来开封府找茬未果，皇宫内提诗留名后大闹太师府，好巧不巧地碰上正休闲在家的庞统，一照面数招过后便认出了对方，庞统讶异于数年间少年惊人的成长竟能与自己一争长短，而白玉堂或是恼怒对方当初的隐瞒或是厌恶太师之子的恶名也许还夹带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一语未发拂袖而去。

　　事后庞统也未多言不久便返回军中，再次与辽人交战虽大破敌军，却在乱军中为对方落了毒的暗器所伤，毒入体内驱除不尽，军医束手无策，眼见毒性日渐加剧，大元帅狄青遣人急报朝廷。半月后京中御医前往仍不得其法，庞统正暗叹自己命运不济，要亡于这小小的暗器，忽一日狄青领一妇人前来，一番诊治开方施针，竟将体内剧毒驱尽，庞统原本要厚谢，那妇人笑笑道，是自家五弟白玉堂求之再三才前来医治，不过是还情而已，从此互不相欠。

　　白玉堂曾经的所为早传遍朝野，在庞义看来，此人的狂妄实不下于自己的主子，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还会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