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九天（KUSO版）》叶枫

58、第 58 章

　　展昭从吐鲁沟回到栖云山失眠了，一半是为首次战场上见识到真正血腥的杀戮而有些心潮起伏，另一半全因跑一趟吐鲁沟见到一位半生不熟瓜葛不小还结着仇的人——双侠中的老大丁兆兰。
　　丁兆兰居然是吐鲁沟的守将，展昭去时没空交还两万精兵后，稍作些停留。无论如何丁兆惠总是死于自己剑下，展昭想着说声抱歉礼所应当，至于丁兆兰会不会接受，那就另当别论了。丁兆兰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如同萍水之交般带着些客套，对展昭的致歉也欣然接受，反坦言不必再挂心上。

　　丁兆兰非糊涂之人，自己兄弟怎么死的心里很清楚，换作任何人都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生死相博技不如人死了怨不得谁，就算真要恨的话，罪魁祸首也是逼迫他一家做出不义之事的金老大与襄阳王，这两人一个死于展昭剑下另一个伏法，丁兆兰觉得与展昭的帐早已两清，再纠缠反倒是小人行径了。

　　能和丁家了却恩怨展昭心里舒坦了不少，但与丁兆兰的见面，却勾起了他这些日子来已然决定不再去想的人和事，再如何斩钉截铁地下决心都不如小小意外所掀起的涟漪。展昭无力地倒在寝帐内的行军床上，闭上眼，左手去不自觉地摸向右手腕，腕上系着一块小小的翠玉，原本这翠玉是他精挑细选送给白玉堂即将出世的孩子。在襄阳王府的大牢内，白玉堂隔着牢门的铁栅栏将玉扔进牢房，正式斩断他与展昭的任何关联。

　　等着判决的这段日子里，展昭也曾认真反思在对待金老大这事上做得有何不妥，私心么确实有一些，但即便换成另一个人，这种可灭九族的谋逆大罪让自己来处理，同样会网开一面只处置元凶而尽量不牵连无辜或不相干的人，再者还涉及到了师兄。展昭觉得相似的处境他都无法面对雷星河，换作白玉堂多半也不知道要拿金老大怎么办，这种想想也会头痛的麻烦事自己一个人担了似乎没差。

　　金老大之死非意外，摆明了就是设局让白玉堂看的，自己也付出被一剑穿透的代价，不过师兄能活下去也算有所回报。同样因为这点私心，不管是对白玉堂还是雷星河，那种隐瞒实情又私纵人犯的做法犯了律法，削职充军一年的处罚领得心甘情愿，事情重来一遍，他的选择也同样如此，不过让展昭碎碎念的是小看了庞统那种异与常人的报复手段与玩性，否则金老大未必会死于自己之手，真到那份上，也不会叫白玉堂亲眼得见。

　　现场最直接的视觉冲击对白玉堂心灵打击是无以复加的，自己挨那一剑，有一半是故意为之，当时也就是让对方先消口气。白玉堂出手虽狠，还是留着情，避开致命处，也是这一剑，叫展昭心中存了些渺茫的期望，要能撑过这场劫难，或许与白玉堂还能继续。只是这仅存的浅薄缘分也在庞统的设计下消失殆尽。

　　那时候，展昭觉得人生灰暗到了极点，大抵是小时侯太过明媚忧郁以至于浪费大把的好时光没有积攒到足够的人品有关，竟隐约觉得自己也属于世不容这类的，还不如当初直接死在丁兆惠剑下一了百了的悲情。不过那也只是人背运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的不良想法，等到又一个日出升起时，觉得前途还是光明的。

　　尤其是亲身经历了第一场战争的洗礼，那种残酷性惨烈性的认知会瞬间提高N个级别，活着便是幸运这一结论在面对成千上万死伤的同伴时，犹为明显。展昭强压下心中翻腾不息各种思绪，决定好好睡上一觉，今后这种生活将会成为常态，没有优质的睡眠是无法应付战事并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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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的郁闷是随着战事一步步进展而形成并逐步加深的，几次干仗下来，不管是直接对阵还是拓拔元昊那边攻山这里防御，双方伤亡人数始终保持在西夏军比宋军多了三成，论理这该是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但庞统仍然觉得伤不起真的伤不起，对于根本不会有后援的一方来说，死一个就少一个，而人数上本已占优还随时可以再调集人马前来死磕的拓拔元昊，完全不在乎多死几个人。本着耗也得把你耗光原则，他很积极带着那些西夏铁骑日日前来摆场子，一天一小战，三天一大战，不到一个月，竟然把栖云山的宋军搞掉近一半。

　　庞统算计着黄河解冻期，今年较之往年冷得多，要到三月下旬方能复流，按目前死伤的速度这中间还有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怎么也熬不过去，何况解冻期临近西夏军必然也会加大进攻的力度，黄河复流后天险一旦形成只能打道回府等待来年，对于称帝后第一次出征的拓拔元昊来说，这种结局必然会折损他的威名，令西夏国内不同政见的几个部落有发难之机。

　　庞统这种郁闷的心情似乎也影响到了其他人，一些部下甚至提出不如撤回兰州，让西夏人过了黄河又如何，兰州的城墙之厚，足以抵挡西夏人带来的那些粗制的火炮，可长期对峙，等到黄河解冻，对方物资运输不畅，那时进可攻退可守，何必在此耗光实力。

　　庞统对此等短视建议不作回应，撤回去容易，但栖云山一带辛苦三年打造的防线就拱手让人？不但兰州从此没了屏障只有挨打的份，拓拔元昊更可以不过黄河以栖云山为聚点，每年冰冻期一到就发兵，这还有完没完，庞统可不想这一辈子就困守在兰州，和那个头上只留一撮猪尾巴头发、严重影响美观的野蛮人打交道。

　　这日傍晚例行战事过后，宋军栖云山这边的战力终于跌到五成以下，众人皆猜测庞统将会从兰州还是吐鲁沟调些人手来补充，却见庞统一改数日来晦暗的脸色，说不上春风得意但至少也恢复到正常水平值，至于调集人马之事，更是一句未提，展昭暗中观察了一把，庞统该是有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