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九天（KUSO版）》叶枫

63、第 63 章

　　早不成队型的三十多人相互扶持着，在险峻的山林中前行，展昭守在最未，离得不远是穷追猛打死咬不放的近万西夏兵。众人只拣那山险林密之处而去，希望能甩掉追兵，无奈这回西夏人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哪怕陡峭的山崖上多次有人失足坠落或是因积雪突然崩塌被埋，都无法阻止追击。有时两处山头隔着一道沟，即便在射程之外也会招来西夏兵数以千计的乱箭，让展昭深感领军的将领智商堪忧。

　　狂奔了近一日的宋军直至入夜才稍事休整，再次清点人数，又折了五六来个伤重者，余下的也或多或少带着伤且士气低落。人不畏死只因未到或未知死期，存着些希望，当生命随时可能终结之际，又有几人能真正坦然面对？远远望见举着火把绕山梁蜿蜒前进，声势浩大宛如一条火龙盘旋夜空的西夏大军，说不心惊胆颤那是□□，甚至三十多人里隐约还传出一两声低泣。

　　展昭合计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边逃出来时身上剩余的补给也丢得差不多了，不仅个个带伤，体力值偏低，情绪还不稳定，被西夏兵日夜兼程追赶着，迟早会崩溃。想起来时过的一处山崖，最窄处不过一人能行，故而只一场小小的雪崩就避无可避夺去两条人命，如能在那里将路截断，西夏兵即便人多势众也无可奈何，事成便可逃出生天。将此设想与众人一说都觉可行，于是打点起精神继续赶路。

　　然而没过多久，西夏军策略有变，挑出数十名功夫不差的轻装打头阵，离他们已不到一里，展昭只得再次留下断后，让其他人有时间先行一步。小规模的遭遇战是个人素质的最佳体现，尤其是占着地利一夫当关，不大的空间令追击而来的西夏兵只能两三个人一组上演全武行。冰雪寒风中，展昭立于山道之上，衣袂翻飞，剑气纵横，巨阙挟惊人的劲道扫出，令追兵难以逾越一步，直到后续的西夏大军迫近至箭程内，方施展轻功疾掠而去。

　　数度反复阻击，展昭身上新伤不断，亦觉有些力竭，好歹总算在第三日的黄昏时分来到最险的那处山道，只身上崖顶探查，除了积雪枯枝碎石外可用之物并不多。展昭略思索片刻，即让三十多人将身上所余火药尽数集齐，而后挑选五名伤势较轻仍有相当行动能力的士兵由他安排布置，其余二十来人尽数撤退。展昭领五人上崖顶，让他们凿开积雪冰层，每隔一段距离埋下一些火药，用浸过桐油的引线连着。

　　完工尚需一个多时辰，而西夏大军的前锋已离得够近，差半个山头就能赶上，展昭主动出击，找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固守，尽力给这边争取时间。经过前几次短兵相接，西夏军亦知宋兵这里有高手压阵断后，两员副将之一便亲自领着数十名军中精兵作前锋，意图拖住宋兵而后全歼。展昭一直没想明白，至于吗，不就是一万担粮，西夏兵这一路追赶损失的人手已远多于劫粮营时被斩杀的，在他看来数百号人搭上性命最多换他们三十几人的命，这种不算得失、不计后果的做法很愚蠢。

　　不管展昭认为如何不值，该来的还是要来，打头阵的数十西夏兵已进入视线，展昭这边孤身一人以逸待劳其实也并不轻松，三天来每日都要上演几次“巨阙追命人不还”的戏码，虽说杀人为自保而非逞强，但对于并无自虐及虐人嗜好的他来说，这种无关正义只论生死之事，做多了不仅严重消耗体力，还会留下心理阴影。相较于展昭这边的纠结，西夏兵就简单多了，谁都清楚拓拨元昊的暴戾个性，出这种事大伙唯有一死，尤其是负责粮营的两员副将万难幸免，他们自认是死不足惜，若能将劫粮宋兵全数歼灭至少还可保全家人，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只能等着灭族了。

　　几番交手，展昭逐步悟出些经验来，西夏兵人虽多，却碍于山道地形狭窄，每次只能三四人合力围攻，若有伤亡便由其他人顶上。早先展昭本着速战速决之念，往往不过数招就解决对手，接着迎来新一轮攻击，如今他则用拖延之术与敌周游，既可省些气力，也不用制造更多无谓的杀戮，从容不迫见招拆招，将西夏兵凌厉的攻击化为无形。

　　与展昭这边气定神闲相反的是西夏兵的躁动与不安，这些打头阵的轻装而来，除随身兵刃几乎无其他装备，对手虽只一人却武功高强，利用地形之利拦截，且往往西夏主力一入射程就闪人。天色渐暗，展昭在缠斗的间隙，留意着身后山崖上工程的进展以及西夏兵主力的动向，这边布置稳妥后会以烟火为信号，而不远处长长一线蜿蜒前行的火把以及火光中疾风招展的战旗昭示着西夏大军已逼近。

　　就在那员西夏副将极不耐烦地打算亲自出手时，一道蓝色烟花带着啸声急速升腾，在半空中散成无数星星点点，湮灭于无形。展昭见状内力猛催，掌力融合着剑招，将围攻他的几名士兵震得倒退数步直撞向身后的同伴，籍此机会转身急退。撞作一团的西夏兵待从地上爬起早不见展昭的踪影，领军副将气得连吼带骂催促士兵继续追赶。

　　展昭上得山崖，那五人已全数撤离，标记好的一株枯枝上拴着几股绞在一起的引线，点燃引线之际，他只愿苍天有好生之德，给苦苦挣扎逆境求生的人们留一些生机。剧烈的爆破声响彻山谷，威力更甚于自然形成的雪崩，借助于火药的爆破力，大片积雪冰块由山崖顶上倾泻而下，将狭窄的山道严严实实堵掉数十丈，若想全部清理干净至少也得用上两三天，绕行其他山头的话，所费时日更久。

　　撤至山道另一头的展昭长舒口气，剩下的路程虽说艰难，但前途仍有无限的光明，展昭甚至开始思考起是要回转宋营还是就此做个失踪人口免得再受某些变态之人的算计，不过这一念间的小小私心最终只化为轻笑抛开。不过片刻，已赶上侯在一处山路岔道口不住探望的五名宋兵，见展昭安然归来，众人发出一声欢呼，相处时日不久，但庞统手下之人多曾听闻南侠大名，如今亲眼见其武功卓越、心思缜密、临危不乱更有担当，无不心服。

　　“展大人，西夏军暂时过不来，兄弟们都有些疲倦，是否今晚就宿在此间？”走不到三里，到一处稍能遮风的山谷，就有一人提出建议。先行离去的二十几人重伤者居多，以脚程算应离他们不远，天涯霜雪霁寒宵，确不适合赶夜路，展昭与众人拣来些干枝燃起一堆篝火，围着就地歇息。一路行来，都是身心疲惫，此时才稍微轻松些，接过旁人递来的小片干肉，展昭抓了把积雪和着吃下，原想补充体力，才咬两口便觉腹部一阵剧痛，绷久的精神一旦放松，之前的伤势也就随之发作。

　　展昭试着调整内息，仍然无法压制内伤的发作，腥甜涌上咽喉，忍不住侧身呕出一口血。“展大人，你的伤如何了？”坐在近侧的一名士兵瞧得真切，一直以来负责断后掩护的展昭到底受了多少伤众人都心知肚明，有人一问，齐刷刷的目光都向他望来。
　　“无事，只略岔了气，大伙休息吧，明日还要与其他人汇合。”勉强露出些笑容，展昭心知现在这状况，若能回去，至少也得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才能稍稍平复伤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