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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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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在儿子摆过满月酒后的第二天离开了陷空岛,当初离开襄阳去洪州将大哥的棺木送回金华原籍安葬后,回到岛上,这几个月来除了养伤便是与大嫂一同照料柳絮儿待产,剩余的时间,翻出从前看过的一些兵书战策重温,既然应下三年之约,他也不想荒废,庞统的才干素有耳闻,连被誉为朝中第一名将的狄青也曾盛赞过他。男儿学了一身本领原该为国效力,白玉堂想着真如庞统所言,三年内学有所成,能在战场上一展身手,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临走前白玉堂去看了柳絮儿与孩子,她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哺乳,便是在自己的房中诵经念佛,闵秀秀曾私下探问过她的意愿,如果还有心在五弟身上,就让几位哥哥们帮着撮合。之前四鼠先于白玉堂由襄阳返回,闵秀秀从他们交谈中听到有关白玉堂与展昭之间的事,觉察出两人情已生变,待到白玉堂回了陷空岛,表面看上去一如往夕,但再也不提任何与展昭有关之事,旁人说起时也只一笑而过。闵秀秀想着五弟既然那头放下了,这边倒是有望结缘,哪知不但白玉堂了无此意,连柳絮儿也表明只想好生将孩子带大,别无他念。
四鼠见白玉堂去意已决,也不知庞统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如此坚持前往,且一去就是三载,但他们深知老五的性格,承诺了一定会做,当下亦不再阻拦,只将应用之物一一收拾了交与他。闵秀秀另有一番心思,听闻展昭被判充军一年发在庞统军中效力,或是五弟想开了或是别有隐情,能有机会当面说清楚也好过闷在心里。
两月下旬的江南已是花红柳绿春风拂面,一路行行重行行,白玉堂走得不紧不慢,途中若遇良辰美景也会驻足一刻赏玩,从出发至三月下旬方抵兰州。
兰州城外一派忙碌的景象,一座新建大营工程过半已初具规模,一打听原来是黄河解冻期临近,原本驻扎于北岸栖云山与吐鲁沟大营中的宋军要在复流前撤回半数的兵力整休,而早先与大宋交战的西夏兵,三月初撤军。白玉堂暗赞庞统的用兵果然厉害,拓拨元昊称帝后的第一次南下蓄谋已久,仅以兵力物资而言,就倍数于宋军,加之西夏人向来骁勇善战,体质经验都强于宋军可谓是气势如虹,而庞统依然能令对方寸土未得无功而返。
再过数日大营建成,宋军便会陆续由北岸撤回,白玉堂不知庞统的打算是随军回撤还是仍然留在栖云山大营,与其坐等消息,不如直接前去问个清楚,顺道还能瞻仰一下两军交锋留下的遗迹。
打马扬鞭一路飞奔栖云山,日出至正午方至,白玉堂也不前往大营,只在山下空旷地四处闲荡,虽过不少时日,战场上经过数次收拾,早已不见了“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的景象,但仔细辨别,两军对垒的痕迹依然存在。白玉堂首次亲临战场,未免有些好奇,想象着当日的场面,不知如何波澜壮阔又是何等慷慨激扬,若是自己一路不耽搁,便能亲眼目睹,不由暗悔不该贪恋美景而误了行程,以至错失机会。
白玉堂不曾想到庞统会一人单骑在山下大营前迎他,一时间有些发怔,庞统倒是淡定如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白护卫好兴致,来栖云山跑马,探哨回报数次,本帅不敢怠慢,前来相迎。”
白玉堂方知自己一言一行早落到对方眼中,轻哼一声道:“栖云山又非王爷私地,五爷来看个景也要通报吗?”
庞统一扬眉道:“通报倒不必,但若是让巡哨的误会是敌方奸细,乱箭招待的话可就不妙了。”白玉堂听了又是一怔,细想此事倒不无可能,自己对军中之事知晓不多,又有三年之约的前话,应该收敛些性子,当下也不再多言,拱手施礼道:“白玉堂依约前来,王爷有何吩咐,只管明言。”
庞统领他进了大营,下马往山上而去,边走边道:“营中无王爷,白护卫既依约而来,本帅自当尽力而为,只是营中军规森严,约束颇多,你不妨先待几日,若想回去,本帅亦不会强留,往日之约当玩笑也罢。”
白玉堂脸一沉,冷冷地道:“白玉堂从不与人玩笑,尤其是庞元帅。”
庞统笑笑道:“好说,真定下了,那本帅有言在先,若违军令,一视同仁军法处置。”
白玉堂点头道:“原该如此,只是……”白玉堂想着一般的军规他在兵书上也见过,虽不能烂熟于心,但也记个八九不离十,不知庞统这里有何特别之规定。
“你也不必多虑,本帅会吩咐庞义教导你一些军中事务,其他的他亦会安排妥当,暂任你副将之职留营听用。”庞统说着话,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他既有心栽培,也期盼白玉堂能心无旁骛,那件事得先行解决。
白玉堂在庞统的大帐内用过午膳,又被庞义引入中军帐的后帐,说是大元帅下令让他先看些简报,又指着案上一角放着的书函道:“这些是即将准备上报朝庭的军报,元帅让白将军阅览,可了解近期军情战况,末将先行告退。”白玉堂不以为然说了声谢,便拿起简报细看,不曾注意庞义脸上转瞬即失的忧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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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日暮西山,白玉堂突然带着一封书函闯入庞统大帐,“让我看军报的目的,就是为了叫我知道这事?”白玉堂的语气并不严厉,他不是来质问的,只是来证实这件事。
庞统深深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又看看他手上的那封自己亲笔所书准备上报兵部转交朝庭的奏则,良久才道:“那些军报是不能带出中军帐的,庞义没告诉你吗?”见白玉堂仍固执地望着自己,终究心中一动,才又道:“本帅能做的,就是为他及所有亡于战场的弟兄们向朝庭讨要封赏,虽然不值一提,但也聊胜于无。”
“你就那么肯定他回不来了?”白玉堂目中是深遂冰冷的死寂,脸上却不露丝毫情绪。
庞统心中暗暗叹息,却仍回道:“约定归期未回,第二日我便遣飞云骑前往找寻,直入西夏境内三百余里,早先他们都曾随我四方勘查,对那边地形并不陌生,据他们回报最后一战应该是在那里发生,只发现部分尸体,无人存活。”
白玉堂垂下眼,沉默不语,庞统又道之前的事白玉堂要想了解,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白玉堂偏偏不问,那些事现在知道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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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庞义一脸焦急地跑进庞统的大帐道:“方才将白将军带去给他安排的营帐,他说要歇息一下,才离开片刻,帐内便不见他的人影,后来守营的兵士来报,说白将军带着你的战马出了大营。”
庞统“嗯”了一声,似早有所料,并无太大的反应。庞义倒是忧心憧憧地问道:“要是白将军一去不回,那少爷的一片苦心岂不白费。”
庞统淡淡地道:“他会回来的,若不回,此人便也不值什么。”庞统再一次地叹气,他居然也有这么一天会患得患失,或者于他而言,白玉堂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无论是救他也好帮他也罢,已不完全是利益上的算计。“希望好马识途,否则本帅失去的不只是一匹良驹。”庞统这么想着却未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