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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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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七八点钟的光景了，佐川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啃着一包饼干。
“我说你不是吧，”他又好气又心疼，“我不在你就吃这个？”
“不是，”她抬起头看着他，“我买了外卖，在等你。”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热菜，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别弄了，我们出去吃吧。”他低头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忙补充道：“今天接到个大单子，也该庆祝一下。”她怔了一下，继而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地去拿了外套。
整顿饭他都吃得索然无味，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和她像往常一样说笑，陪她调侃。而佐川似乎毫不知情，依旧没心没肺地与他嬉闹着。回来的路上，她竟然和他耍起赖来，不肯走了。
“不走了，走不动了，叫你骑车你不骑！”她果真停在那里，一步都不动。
“老大，统共十分钟的路。要么，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
“你背我吧！”她歪着头笑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发现路灯下她的剪影竟是那样好看。于是，笑着转过身蹲了下去，说：“上来吧！”
这下反倒轮到她愣在那里了，她应该只是说着玩玩，并没有企望他会同意，或者并没有企望他会这么痛快地同意。
“怎么，这种事还得我说敬语？”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吧，佐川小姐，请上来吧！”
“这可是你请求我的，以后别再说我欺负你了！”说着她愉快地跳到他的背上。
他站起身背着她慢慢向前走着，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好轻。真是的，平时也没见她少吃，怎么居然还这么瘦！
“听着，”他说：“以后别穿那么短的裙子，现在不觉得什么，等老了的时候膝盖会吃不消。”
“你失忆了？我都多久没穿那种裙子了。”
“还有，在外面别那么任性，也别总是嘴巴不饶人。”
“我哪有，不过在家里欺负欺负你。”
“还有，你也多少学着煮点东西，就算我不在，也别总拿饼干对付。”
“你不是想逃避煮饭吧，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
“还有，以后别吃那么多棒棒糖了，对牙齿不好。”
“我说，你今天脑子进水了，竟是唠叨些有的没的事情。”
“还有，以后……”
………………
那段回家的路只有十几分钟，然而那个晚上背着她，他却走了半个多钟头。不是因为她太重，而是每走一步，他都恨不能拆成三步。
回到家里，她洗漱完毕，倚坐在床头，一边翻着书一边等他。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仍被蒙在鼓里的佐川，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说，可是，有些话又不能不说。
“奈美……”他第一次用这样沉重的语气叫她的名字，然而他此时心情比语气更沉重。
“你终于开口了。”还不等他说什么，她便打断了他，同时从书里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我就说嘛，欢送宴也吃了，欢送辞也致了，再不打发我走，也太对不起你这番心思了，对不对？说吧，我爸爸给你什么好处了？”
她果然是装出来的，装着没心没肺，装着毫不知情地恣意享受他的最后一次宠溺。其实想想也应该知道，那个冰雪聪明的佐川，那个每次都能成功捉弄他的佐川，那个往往他还没开口就已经猜到他心思的佐川，怎么会看不出他整晚的异常。
“他也是为你好。而且你也只是出去躲几年，是不是？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是说，等你回来了，坐享其成当老板娘不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且不说他不知道这“几年”里会发生什么，单是这个“几年”究竟是多长时间，他就无法预料。
“何苦呢？水户，我说何苦呢？”她冷笑着看着他。
“什么？”
“我是说，何苦说这些。我们都一起住了三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想要赶我走，没必要找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嘛，只要说一个滚字，不就可以了。”
“奈美，你别这样！”
“那我应该怎样啊？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抱着你的肩膀哭着说‘洋平，你别离开我’，是不是？你也太小瞧我了。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啊。”说完，扭过头不去看他，肩膀却不停地颤抖着，仿佛竭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奈美！”他走过去，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却被她一抬手打掉了。“你别碰我！”她吼了一声，说着站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你真让我恶心！”临出门的那一刻，她丢下这样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开始在里面“乒乒乓乓”地收拾起东西来——声音很响，她似乎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那上面。
那一晚，他整夜未眠，她应该也是如此。看着她房间门缝里透出的光，他几次想过去敲她的门。然而每次走到门口，一想到夜总会里那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举起的手便又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提着来时的那个紫色旅行箱，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他本来想送她一程，结果刚帮她把箱子在车的后备箱放好，出租车就绝尘而去。他追了两步，又觉得十分的好笑，就算追上了又如何，难道能让她留下来吗？
回到家里，走进那间她曾住过的房间，却发现已经被她收拾的十分干净。干净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似乎她从未来过。只是在床头，她把那本曾经展示给他看的存折留了下来，在背面的空白页上，用铅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我原不该说出那个梦的”……
那一页皱巴巴地，也不知道浸了多少眼泪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