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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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loving living every single day,but sometimes I feel so....
I hope to find a little peace of mind.and I just want to know.
And who can heal those tiny broken hearts,and what are we to be.
Where is home on the milky way of stars,I dry my eyes again.
In my dreams I'm not so far away from home,
What am I in a world so far away from home,
All my life all the time so far away from home,
Without you I'll be so far away from home.
跟着音箱里声音铿锵、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她坐在吧台后面，轻声哼唱着，全然不理会阿明的目光。阿明——这个二十岁出头，刚从技术学校毕业就被她雇用来的花式咖啡调制师，此刻正坐在她身旁，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他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迷人，总是让她想起以前被拉着看球赛时，一个穿紫色球衣的篮球队员也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
“佐川小姐，”阿明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新任老板，“我知道您喜欢这首歌，可是也不能总这样单曲循环吧。再说，我们这里是咖啡馆，不是迪厅、酒吧，放这种音乐好像不太适合吧。”
“有什么关系呢。”她看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阿明，毫不在意的说，“现在又没什么人，等一下有顾客了，我就关了。”
“可是，”阿明哭笑不得，“您这样放着，只怕一天下来都不会有顾客呀。”
“好了，好了，我不放了还不行吗。”她转身关掉音乐，无聊地望向窗外。
这一举动倒把阿明弄得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着问：“佐川小姐，这首歌是不是对你有很特别的意义啊？要么，你干嘛把咖啡馆的名字都起作‘HOME’呢？”
“特别的意义？”看着门外熙攘的街市，她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跟着父亲离开了神奈川，她就很少同父亲讲话——她能理解他的苦心，但却没办法原谅他的作为。直到临行前的那一刻，站在登机口，她看着父亲有些斑白的鬓角，面无表情的说：“再见了，爸爸，祝你那个用我幸福换来的事业能一帆风顺。”然后头也不回走进登机口，留下候机室里父亲一脸错愕的表情。
到了欧洲以后，虽然身处异国他乡，日子过得倒也不算艰难。她再不用打工了，父亲打在她账户的钱，无论是学费还是生活费都绰绰有余，而她也早已不是那个当年倔强地说要斩断与爸爸的联系的青涩女孩了。于是，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上，只用了不到五年的功夫，不仅补上了当时荒废的高中学业，还成功修了一个普通大学的文凭。同时，对于她所在的那个国家的语言，也能熟练应用了。毕业后，她随便找了一份工作，在那个幸福指数排名世界前列的北欧城市里，混混沌沌地过着不算好但也不算坏的日子。
她想，如果不是那天偶然听到这首名为《far away from home》的歌曲，也许现在她整个人还沉浸在北欧那种悠闲而柔软的时光中呢。
在欧洲的那几年，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当地人和留学生都有。比起日本，她的外形似乎更符合外国人的审美标准。她和他们用异国的语言谈情说爱，也拥抱，也接吻，甚至有的时候也会□□。然而无论做什么，她总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仿佛在做这些事情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仿佛自己只是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另一个人和别人拥抱、亲吻。有时候，她也会奇怪地想，真正的自己究竟哪里去了，或者什么时候她把自己弄丢了。
然后，那一天，她在音像店挑晚上回去看的电影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这首当时风靡大街小巷的歌曲。最初，她只是因为节奏明朗才留意听了一下，然而当副歌响起，尤其是当她听到伴随着鼓点，一个女子用铿锵的声音唱着“Without you I'll be so far away from home”，她整个人便被钉在了原地，头脑里面浮现的并不是多么浪漫、多么甜蜜的场景，而是那个在教堂前的傍晚，他指着阴沉沉的天，对她说：“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之后，在一排排摆满音像品的架子中间，她忽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吓得音箱店里的人都围到了她身边，关切地问：“what's the matter”
从音像店回到住所，她便开始马不停蹄地打包收拾行李，然后订了张第二天一早飞往东京的飞机票，片刻也没耽误地回到了日本。
等回到东京家里，父亲也被她吓了一跳——这几年，因为不能原谅他当年的行为，她很少联系他，有时甚至连他的电话也不会接。所以，她不知道，父亲在解决掉那几个想要解决的人后，便洗手不干了。虽然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支手指和两个最得力的兄弟，但是无论如何父亲彻底同那一切脱离了关系，而这样意味着她以后都不用再躲了。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父亲看着眼前几年未见的女儿，说话的声音竟激动得有些颤抖。“明天让雅子陪着你在东京逛逛，你不知道这几年……”雅子是父亲新娶的妻子。
“不用，”她捧着一杯热茶，坐在落地窗边，漠然地看着窗外的繁华——她回来不是看风景的。“明天一早我就回神奈川。”
父亲怔了一下，继而转身去书房取了一张名片，交给她说：“别去神奈川了，他早不在那了。去神户找他吧。”
“神户？”她捧着茶杯愣在那里。“你是说他……”其实不需要父亲说什么，她也猜到了他在神户做什么，但是当听到“山口组”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惊的失手跌落了茶杯，淡绿色的茶汁溅了她一裙子。如果说之前对于父亲从事的行当，她还只是不喜欢；那么，在她得知母亲和哥哥的真正死因，在她被迫离开他、离开神奈川后，她对这一行当，简直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她想不明白，他干嘛要从事这样的事。他不是答应她要开一间咖啡馆的吗？不是答应让她回来坐享其成当老板娘的吗？难道就因为离开时候的不愉快，就把之前的承诺统统一笔勾销了？要么，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为了兄弟，还是尊严？总之，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
那天，她在窗边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窗外华灯初上，坐到父亲喊她吃晚饭。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撕了个粉碎连同下午打碎的茶杯碎片，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那种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痛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那天以后，她便下定了决心要忘掉他，忘掉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她在父亲的公司内谋了份职业，兢兢业业地干着，过着好像她在欧洲时的生活——不算好但也不算坏。甚至在和父亲的聊天中，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提，就像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加藤打来电话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喝杯咖啡。她回忆了一下这个在飞机上要去她号码的男人，虽也记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了，但终究没什么恶劣的印象，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后来的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按部就班地发生了——她和加藤一次、两次……多次的约会后，终于在一次晚饭席间，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擎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那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得不用回忆便自动映入了她的头脑，这让她的眼圈再次忍不住红了——而加藤则是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求婚而激动。为了彻底斩断自己的后路，她答应了加藤的求婚。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对自己说：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全新的、安定的、没有他的生活。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想到会在东京的婚纱礼服店内再次邂逅他。
她不知道，在咖啡馆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问那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其实，那个时候，无论是什么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她需要的与其说是一个答案，不如说是一个问题——只要他问了，她就愿意摘下戒指马上同他走，无论神户也好，神奈川也罢，哪怕是天涯海角呢，她都跟着他。可他什么都没说，既没回答，也没提问，只是像以前一样，温暖地笑着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她安慰自己道：这下真的可以结束了。
于是，她全身心地把自己投入到婚礼的准备中去，从婚宴地点到喜帖样式，每一个细节她都尽量做到亲历亲为，从而不给自己的思绪一丝空闲。这样，直到婚礼前的一个晚上，她以为她真的忘了他，虽然梦中还会见到两个人一起坐在咖啡馆内的情形，但只要她清醒的时候，她的确没再想过他。这时，她收到了一个包裹，小小的蓝丝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钻石耳环——那对她在神奈川卖掉的耳环。除此之外，包裹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地址，没有署名，甚至连一张贺卡都没有。只有一张窄窄的字条，写着一句简短的玩笑：“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把卖身契寄还给我。呵呵。”
攥着那张字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没办法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现实就像一张纸，一旦捅破了，便再没法还原了，更没法重新包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一切当作不存在。顺着那个被捅破的窟窿，所有有关他，有关神奈川，有关那个咖啡馆的记忆汩汩流淌而出，直到把那个窟窿撑得越来越大……
她没哭，没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默了一会儿后，褪下了手指上的戒指，把那件挑选了很长时间的婚纱重新挂好。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在案头给父亲留了张纸条，便在夜色的掩护下，踏上了开离东京的火车。
她没有去神户。就像她没办法嫁给加藤一样，她同样没办法嫁给他。所谓的嫁人，嫁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有一种生活。如果说嫁给加藤，人不对；那么嫁给他，生活不对。
她选择了神奈川，那个她度过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三年时光的地方。甚至那对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耳环，她也没有一点留念，到了神奈川她便转手再次卖了。用那笔钱，再加上她在欧洲工作时的一些积蓄，她盘下了那间湘北旁边她一度工作过的咖啡馆，改头换面重新装修后开张营业……
开业的那一天，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招牌上那个“HOME”字样心想，从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吧，哪怕只是实现了一半，也比完全没有实现要好许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