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量身订做》浅陌花开

1、第1章 新来的

　　“郭爻，老板给你们队安排了新奶妈，睡醒了下楼来练两把。”
　　“郭爻，都几点了？还睡？赶快滚下来！”
　　“郭爻！祖宗！你人呢？队里就等你了！半年后的英雄争霸赛你还想不想参加了？！”
　　“郭爻……”

　　郭爻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行人来往匆匆，没人会停下脚步多看他一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次，他懒得理会，直到肚子有些饿，随意寻家个快餐店坐进去，他才掏出来看一眼。
　　屏幕上是队友们接连不断的催促信息，从一开始的追问到后来的抱怨，最后变成了队长带着无奈的问号。
　　郭爻面无表情，把手机又塞回口袋里，点了份炸鸡套餐。
　　已经没人再记得何熙了，那个职业联赛里曾经带领团队拿下三连冠的天才辅助奶妈，如今在联盟官网的历史选手名单里都踪迹难寻。
　　“阿熙……”
　　郭爻颇有些烦躁的揉乱了自己本就没怎么好好打理过的长发。
　　两年前的春天，冠亚军争夺赛的决胜局里，何熙在千钧一发之际高高跃起，从三名选手的夹击围攻中寻找机会，给自己抛出一道“大加”，让自己几乎空了的血条瞬间满格，紧接着又为团队里另一人套上“减伤”，使那人免于被对手秒杀的命运，最终，凭借己方全员存活，战斗力爆表等优势，他们成功团灭对手，捧起了那座象征着联盟最高荣誉的金龙奖杯。
　　现场观众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场馆顶棚，队友们激动地抱作一团，何熙也难掩兴奋的跳了起来，直接扑到自己身上。
　　可谁也没想到，那是何熙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高光——赛后不到半月，官方就发布了他因“私人生活混乱，作风严重违纪”被禁赛五年的公告，曾经堆满训练室的奖杯和锦旗一夜之间被收回，连带着他的名字也从赛事记录中被抹去，而起因仅仅是因为他和自己的那个拥抱。
　　没人知道那个特写镜头是谁先发布在网上的，然后一大群所谓的粉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他们截取了何熙扑向自己的画面，配上“电竞渣男公开示爱同性队友”、“顶流选手私生活糜烂，赛场拥抱竟是出轨实锤”等耸人听闻的标题，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转发。
　　那些曾经将何熙捧上神坛的粉丝，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凶恶的讨伐者，他们翻出何熙过往的所有照片，逐帧分析他与队友的互动，甚至编造出他“脚踏多条船”、“利用比赛间隙与不同队友约会”的谣言，网络上的谩骂如同潮水般涌来，#何熙滚出电竞圈#、 #五年禁赛便宜他了#等话题冲上热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发布特写镜头的账号，却早已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何熙本就敏感，是个内心情感丰富的人，突如其来的网络暴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训练基地的宿舍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可即便关紧门窗，那些恶毒的评论和不堪入目的图片还是会顺着屏幕钻进来，在他脑海里日夜盘旋。
　　他开始拒绝出门，拒绝与人交流，甚至拒绝吃饭，整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任由黑暗吞噬掉所有的时间。
　　曾经在赛场上那个眼神锐利、操作果断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连指尖敲击键盘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郭爻去看过他几次，隔着门板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呼吸声，可无论怎么劝说，何熙都不肯开门，仿佛外面的世界都变成了会将他撕碎的猛兽。
　　后来……后来……后来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日夜颠倒，饮食不规律的何熙因为低血糖，从楼梯上栽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郭爻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仿佛被夺舍了一般，身体里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却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僵在原地，耳边是队友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可那些声音遥远得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怎么也传不进他混沌的大脑。
　　他依稀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抱起了何熙，按住了他的伤口，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何熙，走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敲打着一口名为绝望的丧钟。
　　郭爻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何熙离去的事实，也大约猜到当年的谣言是谁放出来的，那明显具有指向性的网络攻击之所以要针对何熙，是因为他太耀眼、太出色了。
　　联赛里各种各样的攻击型选手多不胜数，唯有玩辅助的有大局观的奶妈是稀缺人才，何熙拒绝了某战队的邀约，他们得不到他，便选择毁了他。
　　但是……
　　知道了又如何呢？自己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后来战队引入了不少新成员，但技术始终差了一大截，与队友们也磨合不到一起。那些曾经配合默契的战术体系变得支离破碎，赛场上，他们常常因为技能衔接失误而陷入被动，每一次团战都像是一场混乱的拉扯，熟悉的作战节奏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次也一样吧，那些刚从培训基地毕业的新人，和菜鸟有什么区别？
　　郭爻并不是对新人有意见，只是昨晚的直播里，忽然飘出一条弹幕让他十分难过。
　　“何熙是谁？”
　　这条弹幕像根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是啊，何熙是谁呢？那个在赛场上用精准走位和时机把控，硬生生从对手的技能CD缝隙里撕开生路的身影；那个在休息室里一边帮队友检查设备一边唠叨“你们这群莽夫能不能爱惜点键盘”的声音；那个夺冠后红着眼眶说“谢谢大家，我们做到了”的少年；怎么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谁”？
　　郭爻咬了咬吸管，冰凉的可乐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越来越汹涌的烦躁。
　　炸鸡的脆皮在齿间咔嚓作响，他却尝不出半分滋味，只觉得满嘴都是两年前那个春天的苦涩——奖杯冰冷的触感，何熙最后那个带着泪痕的微笑，还有网络上那些像淬了毒的文字，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记忆的墙。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一片湿热，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红了眼眶。
　　手机又震了，这次他没再塞进口袋，而是盯着屏幕角落里，某个模糊的背影，忽然想起何熙以前总说：“爻子，别总摆着张臭脸，打游戏嘛，开心最重要。”
　　可现在，开心是什么？
　　是赢下一场无关痛痒的训练赛？还是看新人奶妈在团战里手忙脚乱地按错技能键？
　　郭爻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最后一块鸡骨头扔进餐盘，站起身时，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着，像极了当年何熙在赛场上永不放弃的治疗信号。
　　深吸一口气，推开快餐店的门，午后的阳光有些过于明媚了，他眯了眯眼，终于按下了屏幕上闪烁了许久的通话键。
　　“队长。”
　　“总算接电话了，再不接听，我都要报警了。”
　　“抱歉，我……我想阿熙了，出来走走。”
　　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音，片刻后，才传来队长李霄沉闷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理解你，爻子，我也想他。那帮新人蠢的跟猪一样，连键位都记不住，昨天复盘时对阿熙以前的战术理解甚至不到三分之一，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培训基地毕业的。”
　　郭爻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阳光晒得他有些头晕，“他们还不适应，多练练，会好起来的。”
　　电话那边的李霄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有人在喊他，他便从走廊回到了训练室。
　　郭爻听到了背景音里惯有的键盘敲击声，忽然就又想起了何熙。
　　[“别慌，我奶的住！”]

　　“别慌，我奶的住！”一道清脆的、陌生的声音刺入耳膜，“绕！绕！绕！绕后边去杀他们奶妈，我溜刀手！奈斯！漂亮！”
　　紧接着，是一阵小小的欢呼。
　　“可以啊！小子！来来来，来和哥哥插旗！1V1！来一把！”
　　这是队友杨楠的声音，他们队里的主攻手之一。
　　“队长，那边在？”
　　“在做对抗演练，”李霄看了一会儿比赛回放才同他说道：“这次来的新人有点意思，把王敏之溜的跟狗一样。”
　　“叫什么？”
　　“钟遥，上午刚来的，据他自己说精通三奶，我还没验过，光顾着给你打电话了。”
　　或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郭爻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滞涩感松动些许，让他想起身为副队长的责任。
　　“我这就回去，给我留个位子。”
　　王敏之虽不是顶尖选手，但也是老队员了，技术不算差，一个上午刚来的新人能把他溜个半死，至少说明那家伙是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基地滥竽充数，塞给他们凑人头去报名的。
　　郭爻突然很想瞧瞧，瞧瞧这名叫钟遥的新人是个什么模样，他的技术与何熙相比，会有多少差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