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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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用过早餐后就离开了别墅。
上午有医生过来为陈娇做了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临近中午检查结束时，一直表现配合的陈娇忽然开口叫住正要尾随医生走出房间的一名保镖。
男人穿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闻言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客气问道：“请问陈小姐有什么需要？”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陈娇只扫了一眼，很快认出对方就是上次在医院偶遇时，宋弈派去监控裴安娜的两名保镖之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没表现出来，只淡淡道：“我想换卧室，这里我住不习惯。”
“没有宋先生的吩咐，我们不能自作主张，“男人态度虽然恭敬，却带着几分不善言谈的生硬，“很抱歉，请您暂时先将就一下，我会尽快向宋先生请示。“
陈娇垂眼思索片刻，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陈小姐，您刚做完检查不适合到处走动，”对方上前几步，动作敏捷地拦在她前面，“宋先生交代过，在您身体恢复前最好多休息……”
“是么？”陈娇脚下微缓，似笑非笑，“那他有没有交代过你们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许走出这个别墅？”
男人微微一怔，随之缄默。陈娇不再理会，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请陈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对方见此情形，硬着头皮再次拦了上来，“您如果真想做什么，我们可以为您代劳。”
“我现在要去上洗手间，”陈娇淡淡一笑，面上却隐着不易觉察的怒气，“怎么，难道也需要等请示，还是连这个都有人代劳？”
男人尴尬立在原地，陈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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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宋弈回到别墅时，主卧房门紧闭。保镖很快上前将白天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如实汇报。
宋弈微微皱眉，眸光明明灭灭变得幽深，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陈娇轻轻松了口气。
那天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陈娇还记得最后是有人从后面敲昏了苏蓓，然后抱着自己，用低沉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告诉自己不要睡。那个人独有的冰冷气息，她不可能错认。
他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她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在面对裴安娜那番古怪的质问时，那种异样而又近乎默认的态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心里有太多疑惑，陈娇只觉得烦躁不安，随意翻看着白天从架子上顺手抽出的书。一张黑白照片忽然滑出扉页，掉落在脚边的羊毛地毯上。
她俯身捡起，无意中瞥了一眼，视线却被牢牢吸引住——
照片很旧，边缘都已泛黄。上面是位典型的欧洲美人，看着并不年轻，微笑时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与宋弈如出一辙的五官让陈娇在第一眼看见时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书写在背后的一行娟秀的意文小字也更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想。
Rosa Luigi。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讲也许陌生，大概只有商界资历较老的父辈才听说过。当年还是少女的Rosa被已婚多年的宋袭带回宋家时，已经怀有身孕，在宋袭的严密保护下一直过着深居浅出从不露面的生活，一时间宋家家主对这位身份不明的意大利女子痴迷成狂的传言在外界纷飞四起。然而仅仅半年，Rosa便大着肚子悄悄离开宋家，至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宋袭曾加派人手到处寻找，始终无果。
直到二十五年后，以次子身份归来的宋弈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关Rosa与宋袭当年的一段过往，人无从得知，甚至少有人见过真容。宋弈也从未在人前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并且很是避讳。他回到宋家已逾五年，跟宋家人的关系却依旧生疏，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始终都没有搬进宋家在房山大道的老洋楼，一直独自住在外面的私人宅邸。
陈娇曾在多方打听下才获取到一些琐碎的信息。她一直以为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对方必定是个阴冷强势的女人，但在见过照片上那样如水的目光和噙笑的唇角以后，实在无法让人将她跟那些先前字眼挂钩，那种自内而发的温柔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伪装出来的。
她蓦地想起今早在自己弹完那首speak softly love后，那张淡漠的脸上所表现出不同于往时的柔软。西西里，正是宋弈母亲的故土。
这个男人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很快陈娇便自嘲笑笑。那又如何呢，再多的秘密，对现在的自己而言也毫无价值。
她重新将照片夹回书中，小心放到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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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醒来，口中干渴得厉害，想喝水。
在房间里搜寻一圈未果，陈娇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却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客厅没点灯，宋弈独自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正对着手中的东西出神，难得显露出几分茫然。冷清的月光洒在那张精致苍白的侧脸上，衬得整个人愈发沉默如一尊雕塑。
借着微弱的光线，陈娇发现他握在手里的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铃铛，心中蓦地一动，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对方这时却察觉到声响，迅速不着痕迹地将东西收起来，打开手边的台灯。看清来人时，微微皱眉：“怎么起来了？
“口渴。”陈娇避开对方的视线，径直朝餐桌走去。
经过沙发边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苏打水味道。
她知道宋弈之前接到一通电话，晚餐也没吃就匆匆离开了别墅。原来是去了医院。
医院里有谁，裴安娜还是苏蓓？
陈娇走到餐桌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两口，端着缓缓往回走。
宋弈消无声息凝视着她，眸色由淡转深，忽然开口：“过来。”
陈娇没应声，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抓紧手中的杯子，垂首立在原地未动。
”先坐下。“宋弈又低低道，随即咳嗽起来，一声又一声从喉咙里断续溢出，带着竭力隐忍的克制。
陈娇静静听了片刻，走过去，不动声色在他对面坐下，宽松的睡衣里，腰身绷得笔直。
客厅很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台灯在边上散发着幽暗的光线，气氛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总觉得有事会发生。陈娇隐约还记得一个月前自己站在盛世云天的包厢前，也曾有过类似于现在的强烈预感。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总是很准。
“苏蓓醒了。”凉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娇没抬眼，头垂得更低，很快轻轻笑了一下：“怎么，宋先生这是要打算兴师问罪？“
她早就应该猜到，他那么在意苏蓓，怎么可能轻易就既往不咎地放过她？
”陈娇，”宋弈没有理会她的话，双眸微眯，薄唇抿成一条不容抗拒的直线，“你抬头，看着我。“
陈娇肩膀一僵，缓缓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
“你是不是一直还在恨万恒吞并了陈氏？”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咳过之后病态的嘶哑，“当时的情况，就算我不出手，陈氏也迟早会四分五裂。”
陈娇没有说话，甚至脸上的表情也不曾变。手却开始微微发抖，几乎有些抓不住杯子，尽管已经竭力克制，水还是洒出一些，打湿了衣角和沙发。
宋弈说的其实丝毫没错，以赵孟哲沈迁为首的几家公司在旁虎视眈眈已久，陈氏腹背受敌，其实半年前就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直至万恒介入，以雷霆手段迅速击垮陈氏并将其收购，虽然更名改姓换了东主，但即便是在最初跨行业经营触礁、每月亏损额度惊人的情况下，也没有停了主流水线的运作，更没有将核心技术卖与他人。
从某种意义上看，陈氏的产业其实在万恒手中得到了保全。这些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只是，亲手操控一切，让陈氏走向毁灭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如果不是他该多好。当她在宾馆里与他共度一夜的床上醒来，还来不及体悟少女到女人的蜕变，就接到陈氏破产、父亲送医急救的噩耗。
为什么不恨，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恨他的那个人。去找他当面质问，在料峭的寒风里站了十六个小时，嘴唇发紫，手脚都冻得麻木，终于等到他出现。只一眼，却被牢牢定在原地。一如既往的冷漠与不屑，仿佛是在嘲笑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愚蠢。
心死是什么滋味，一刹那的天塌地陷，还是绝望后的万念俱灰？
太久了，她都快记不清了。
已经时隔四个月，他怎么忽然有兴趣跟她解释起这些？
“商场本来就是有得有失的地方，输了就得学会认清现实，”陈娇淡淡开口，双手已恢复平稳，神色也冷静下来，“您放心，我从没恨过谁。”
宋弈当时所做的，只是每个商人都会做的。何况对待一个根本不爱甚至急于摆脱的人，除了厌恶只有厌恶，没必要手下留情。在这一点上，自己跟他是有种出奇相似的默契。或许，真的是报应也说不定。
陈娇忽然间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她将杯子放在一边，站起来转身想要离开。
“陈氏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背后忽然传来宋弈的声音，”重要到你可以不惜代价，用身体跟宋远卓做交易，换取伺机而动的机会。”
瞳孔蓦地一阵紧缩，即使背对，也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目光，几乎让自己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抱歉，我听不懂宋先生的意思。”陈娇稳了稳心神，不着痕迹地开口。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放弃陈氏，离开这里。”明显压低的声音，却带着一贯咄咄逼人的残酷凌厉，“陈氏股份尽数归万恒所有，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定局，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浪费时间。”
“如果，”陈娇忽然回过身，似笑非笑问对方，“我用身体跟您交换，您会帮我么？”
宋弈没答话，面容隐在吊灯投射下来阴影里，叫人看不清表情。
陈娇很快便觉出自己刚刚出口的话多么可笑。身体算什么，这个男人连她的心都不屑一顾，问他这样的问题，无非是在自取其辱。
“宋先生放心，我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勾起唇角，带着几许自嘲，“如果您不喜欢看我出现在您面前，我可以辞去万恒的职位，至于宋少，等到他厌烦的那天，我也绝对不会再强作纠缠……”
“陈娇，”宋弈忽然打断她，眼底变得有些复杂，“不是离开宋远卓，是彻底离开。“
陈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般紧紧望向对方。
“我想安排你到国外去定居，”宋弈用一贯淡漠的口吻说出自己的决定，“你可以远离是非，在那边重新开始，过平静的生活，“顿了顿，又说，”不要再回来了。”
不就是遣送出境，何必说的那样好听？他终于彻底容不下她了么？
陈娇深吸了口气，手心凉得惊人，连同脚底，湿漉漉的全是汗：“宋先生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听从你的安排？”
“我说了，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最好不要太久，”宋弈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直视她的双眼，眸光深不见底，“我能等，你父亲可未必。”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威胁。陈娇只觉得呼吸一滞，心口处骤然传来一阵揪痛，垂在身侧的手也悄然攥握成拳——
午夜时分，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中。没人知道偌大别墅的客厅一角，一对男女正在上演着一场沉默的对峙。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但是有个条件，”过了不知多久，陈娇声音平静地开口，“必须保证我父亲的安全，走之前，我要见他一面。”
……
一步步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主卧的房门前，伸手推开。
陈娇进入房间，走到床边坐下，在黑暗里独自静坐良久，最后慢慢低下头，将脸埋入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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