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为后》宁为恶魔 不为天使

1、楔子

　　“染儿，朕就把皇儿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大辽的皇后……咳咳……好好照顾皇儿……拜托了……”
　　“皇上放心，染儿定不辱重任！”
　　兆武四十一年，帝崩，却留诏书，太子即位，不必理会国丧，即刻与林家长女大婚，立其为皇后。
　　安庆元年，康佳帝即位，林氏长女为后，封号雍然皇后。

　　两年，大辽边境，整整骚动了两年，杨子诺镇守边关，也已经整整两年了。
　　终于，安庆三年初，胡人退兵，撤离了大辽的西北边境，动荡了两年的漠北草原，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安宁。
　　大辽，在英勇的护国将军杨子诺的誓死守护下，平安的度过了这场生死浩劫。
　　于是，十万大军班师回朝，殿前听封。
　　朝见皇上，接受封赏，安顿大军……做完这一切，杨子诺几乎筋疲力竭了。上战场，浴血奋战，深敌穴，九死一生，长战线，数日未睡……他都未这么累过。
　　他或许真的不适合这里，那辽阔的边疆，才是他该在的地方。这里，不属于他。
　　没有带随从，没有骑马，杨子诺就这么徒步的，从皇宫大门，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京城，真的变了很多。
　　那个少女，也变了很多。
　　两年未见，站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依旧一样美丽动人，不，也不太一样，多了一份成熟，添了一份端庄。她，已经慢慢的学会了如何融入那个位置，这两年，她做的，真的很好。
　　刚刚遥遥一望，她仿佛已然忘却前尘往事，而他于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受封将领，那眼里，竟无半分波澜。
　　杨子诺眼底仿佛有莫名的情绪聚集。
　　他步伐如飞，周围的百姓都不自觉的望着这位战神般的男子，好奇不已。
　　快快的到了自己的府邸，杨子诺几乎是冲入自己的寝室。现在的他，只想拿起剑，痛痛快快的耍一只剑法，挥掉心中所有不该有的颤动。
　　却不想，踢开门，他看到了真真让他如同处于水火的一幕——那个让人魂牵梦绕的人影。
　　他只觉是幻觉，却不愿出声扰没了这幻觉，觉得就算只是幻觉，这样看看她也是很好的。他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仿佛一世也不会再移动一步。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林悦染却是笑了，“你就这么接待我这堂堂的一国之后？”后四个字，她含得很重。
　　“一国之后”四个字将杨子诺的神智瞬间唤醒，他知道，她这是在讽刺他。两年前，就是在这，他和她说“从此你就是一国之后，万不能因一己私欲，毁了身后众人的生活”，现在，她将这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骄傲的林悦染。
　　杨子诺心中百般滋味，面上却不漏分毫，仿佛平常，恭恭敬敬的便要给她下跪行礼，“末将参见……”
　　他平素本就威严正经，这一刻意，面部表情就更是仿佛身处朝堂，端正非常，一点看不出情绪，更看不出他和她从前到底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林悦染却仿佛没感觉到他的疏离，语气依旧是对熟悉之人的亲近，“得了，”走到他身边，轻松的化去他下跪的力道，“我既没凤袍加身，你也就不必俗礼一堆了，今儿就当我们老朋友叙叙旧，不用弄得那么见外吧？！”见杨子诺神色还是没有放松的样子，加了一句，“放心，我来这你们家皇上是知道的。”
　　“你家皇上”显然是对杨子诺死忠的讽刺。
　　杨子诺绝不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假，当今皇上对她的爱护和信任，就算他在边疆也是有所耳闻的。况且，他回府已是迅速，而她更是在他之前，应是皇上早有打算，只是……
　　“皇后娘娘千金之躯，这个时候在末将的寝室，末将只怕……”
　　“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是皇后娘娘？”林悦染挑衅的打断了杨子诺的话，“你家皇上都许了的事，你还顾及什么。我就是来叙叙旧，你这么紧张……莫不是……心里有鬼？”
　　林悦染的神情满是嚣张与挑衅，让杨子诺蓦地想起许多当年的琐事，心里一阵酸痛，忽然很想放纵一下自己，叙旧……也好……
　　整整自己的表情，望向林悦染，一如当年那样的温和，但也只是平和，眼底的深情掩得更深了，“染儿，好久不见。”
　　林悦染也是望着他调皮一笑，“是呀，好久不见！”转身，随意的坐在了他房间外室的卧榻上，随手拿了桌子上自己喜欢的点心吃。
　　杨子诺被她的自然也带的放松下来，在塌下的另一半坐下，静静的望着她，“染儿，这两年，你过得可好，宫里的日子还适应吗？”
　　“少猫哭耗子，现在知道问这些了，当年让我进宫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会不适应呢？”林悦染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直直的把他的关心全顶了回去。
　　杨子诺却是不尴尬，“染儿，我知道你不会让自己过的不好的……”即使是离开了我。
　　“那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打仗把脑子都给打傻了吧！”林悦染和杨子诺说话是丝毫的不客气。
　　“染儿……”杨子诺终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他这样好半天，林悦染才神情放缓，放下手中的吃食，坐近杨子诺，声音柔和的说，“这话该我问你，这两年在外打仗，过得可好，有没有受什么伤？西北环境恶劣，你的身体还好吗？”
　　杨子诺知道，林悦染这是真的关切，这场景，当真是好熟悉。一时间，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两人的少年时期，那时，林悦染也是这么关心他的。
　　“我很好，身体也很好，染儿，放心。”这句话，也是当初，他经常对她说的。
　　林悦染也是一愣，不过很快整整情绪，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给你带两样东西的。”
　　起身，到不远的桌子上拿过自己带来的包袱：“这里面是一些药浴的材料，有些是我在外面找的，有些是皇上赐的。你长年征战，身体隐疾一定不能忽视，这次回京，就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我把它们分成小包，你每次沐浴的时候放进去一包，泡上半个时辰，对身体各个部位都有极大的好处。”
　　林悦染说得认真，杨子诺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我记下了。”
　　“那就好，第一件东西送到，这第二件东西嘛……”林悦染慢慢走到杨子诺的身边，距离有些近，“第二件东西就是……”
　　杨子诺忽然觉得林悦染的笑容有些诡异，但在他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林悦染就猛的俯下身子，准准的吻上了杨子诺的唇。
　　……杨子诺只觉得时间在静止。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悦染离开了他的唇，他还是有些愣愣的。
　　似笑非笑的望着杨子诺，林悦染知道自己赢了：“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刀两断’？我的护国将军？”
　　杨子诺知道自己完了，心事再也藏不住了，或者从来没有藏住过，重重的跪在地上，“罪臣有错，自知罪深难恕，愿以死赎罪。”
　　林悦染挑挑眉：“杨子诺，你是不是男人？”
　　杨子诺不知她何意，并没回答。
　　“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那男子汉做事是不是应该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
　　“自该如此。”
　　“那你做事为何如此没担当！吻了我，就想一死了之，不负责任，这就是你当当男子汉一国将军该做的事吗？”
　　“臣有罪。”
　　“哼！”林悦染本还想说什么，顺势转身，许是有些急，竟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晕晕的就要往地上倒下。身后的杨子诺眼疾手快，稳稳的抱住了她。
　　林悦染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胸闷，可还是不忘狠狠的调侃他：“不光吻我，还抱我！”
　　她现在的脸色显然不好，杨子诺顾不上回话，直冲着门口大喊：“来人！来人！传大夫过来！”
　　林悦染想笑他太紧张，可却没再有力气说话，杨子诺见她这样，赶忙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杨子诺长期没回过府，并没有贴身伺候的人，此时房外也没有候着的人，只有林悦染带来的如心在院门候着，听到杨子诺这么喊，赶忙冲进屋里，看到林悦染软软的躺在那，便知不好，立刻出去叫人找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不一会林悦染和杨子诺就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还有其他一些打下手的下人也来了。
　　最近林悦染的身体就不太好，如心一边快走一边和大夫说着她这几日的状况，呕吐，厌食，困倦等等，大夫仔细的听着，不时更仔细的问如心几个问题，然后思索一下。走到门口，大夫很随意的猜测，“贵主子这病症听起来很像有喜呀。”
　　林悦染身份特殊，如心并没有和大夫说她是谁，现在听他的猜测，也是一顿，但并未有太多惊讶，只是快走几步，放下床边的纱帘，只将林悦染的手托出来给大夫诊脉。倒是杨子诺被震得呆愣……有喜……她是皇后……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自己方才……怎么会忘记这件事了……真是打仗把脑子都打傻了……
　　大夫也明白这贵族中的规矩，赶忙行礼，然后在如心的催促下给林悦染拿了脉。
　　半响，大夫才收了手，对着杨子诺一揖，“回将军，这位女主子身子并无大碍，眼下身子不舒服，只怕是近期劳累过度，忧虑伤身所致。还有，主子脾胃有些内火，需要注意一下，小人去开个药方，服个七日，便可见效。”
　　杨子诺没有说话，挥挥手让大夫下去准备。
　　见杨子诺没有反应，如心也顾不得什么犯上不犯上的问题了，马上指示大夫去煎药，也驱散了下人们——林悦染在这的事不能宣扬，他们在这还不如不在。如心手脚麻利的安排着，一切就绪，看着屋内两人的脸色，如心知道自己该退下了。
　　“小姐，奴婢先下去看着药，您先休息着。”
　　如心是林悦染从娘家带来的人，从始至终只忠于林悦染一个人，只要林悦染觉得高兴，她才不会顾及什么规矩世俗呢，这就是林悦染倚重她的原因。
　　“嗯，去吧。”
　　“小姐，将军，奴婢告退。”
　　屋内又只剩下林悦染和杨子诺两个人。
　　沉默。
　　林悦染没什么表情的望着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杨子诺。她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她认识他一辈子了，在了解不过了。
　　“杨子诺，我想喝水。”从前，她就经常这么使唤他。
　　杨子诺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貌似很是自然的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见她无力，也很是恭敬的想伺候她服下。
　　杨子诺行为规矩，无一点失了君臣之礼，奈何林悦染不想如他所愿，一有些恢复体力就使劲找茬。
　　“你急什么？想呛死我呀！”
　　“臣该死，请娘娘恕罪。”
　　“喂！你装什么装！我刚刚送你的第二样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臣无意冒犯凤驾，犯上之罪，臣甘愿领罚。” 说罢，恭恭敬敬的跪在林悦染的床头边，等待责罚。
　　他如此，林悦染也不恼，挑眉一笑，“既然你坚持这样，那我再给你看看另一样东西吧。”她就不信，你还会这么淡定。说罢，不等杨子诺有什么反应，便撩起衣袖，把自己小臂伸到杨子诺眼前，逼着他不得不看。
　　杨子诺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那是……一粒殷红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