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情谊作蛊暖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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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夜漫漫。
四周已经完全安寂下来，只有冬天的风吹着杨家花园里干枯的枝条和常青的树叶沙沙作响。
杨慕初仍然没有放他进去，这时间比杨慕次预想的要长。
杨慕次是从训练一路走过来的，军姿对他来说早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刻，他并没有保持严整的军姿，只是习惯性的笔直站立。
为了便于随时行动的缘故，杨慕次即便在寒冬也穿的并不多。
如今在室外的寒风下静静站立，缺乏运动产生的热量，他的全身已经僵硬，手和脚更是已经通红发疼。
他勉强抬起头看看，杨慕初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窗边。
杨慕次努力挺了挺背脊，他不习惯在任何时候展现出疲态。
他本以为，过不了多久，杨慕初就会让他回去的，不论是出来为他披上一件大衣，奚落他几句将他带回去；还是在楼上的窗户处大吼一声，让自己回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可是，都没有。
杨慕次轻轻垂下头。不知，是杨慕初比他想象的更加心狠手辣，还是他的伤心失望比自己想到的更加深重。
杨慕次或者从来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立在自家的院子里，整个房子就在眼前，可偏偏进不去，还走不掉。
当年，杨羽桦一巴掌，将千辛万苦满心欢喜回来的他拦在家门外，他忍着眼泪掉头离开。多少，带了些少年倔强的意味。
而今的杨慕次，已经在学习和生存中学会了保持冷静和克制，他甚少冲动做事，因为冲动一秒，可能毁掉的便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性命。
杨慕次微微动了动僵硬发痛的手指，他不由得反思，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杨慕初每每都会失去控制，愤愤的唇枪舌剑，和激怒的拔枪指责，似乎都不止一次了。
面对杨慕初的时候，他总失忆般忘掉了自己的职业素质和个人修养，如同小孩子一般，爆发出许多他许久都不会有的情绪。或者并不是不会有，只是记不住克制和隐藏。他更容易生气，更容易担忧，更容易伤心，也更容易得意。可是，他明明在很多时候知道，自己在学着做一个人的弟弟，恪守礼仪的。
还是说，温暖是这个行业最危险的禁品，会软弱人的意志、退化人的嗅觉，让人不再如斯敏锐，如斯果决？
爱可以融化一切，有着不可估限的力量。
杨慕次努力收拢僵硬的手指，攥紧拳头。如果情义真的是他的弱点，他懦弱的不肯舍弃。
杨慕初确定自己站累了。他的腿诚实的将这一反应告诉他。
他始终站在窗前，目光从未离开过杨慕次。
院子小路上一排电灯，杨慕次的位置在两个电灯的中间偏左几步。光线里，他的身影染着柔和的光晕。
他不知道，杨慕次此刻累不累。
可是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
那是愤怒之外的欣喜和骄傲。
楼下站着的，竟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个年轻人模样上像足了自己，却比自己更加挺拔，更加坚强。他是军统上海侦缉队骁勇善战的副官，是中-共潜藏不漏思维缜密的地下情报人员，是杨氏企业有留学背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即使是这样被俯视，即使是带点罚站和请求意味的站立，他的身影依旧让人觉得坚毅的可以信赖，他的年轻人的朝气和斗志依旧昂扬不被丝毫减损。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他每次看到他，想起他，都觉得无限骄傲和欢喜。
所以，杨慕初知道，他太喜欢他了，太珍惜他了。他想给他欠了20多年的宠爱和回护，想不惜代价死死守护住他的生命和希望。他想把阿次需要的，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他。
少了20年，这愿望却更强烈。
所以，他扛起了大部分的复仇计划，他扛起了杨氏企业的生意，他由着杨慕次做好他的双面间谍，由着杨慕次为他自己的心愿和信仰拼尽全力。
所以，他没有规劝杨慕次换个职业，或者逼迫他同自己远走高飞。
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关注杨慕次的安危，在不干扰他的情况下，尽己所能护他周全，拦下他向前奔跑时疏漏掉的危机。
杨慕初也曾在一次次彻夜无眠和心惊肉跳之后，问自己，累吗？
可是他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值得。
杨慕初很难形容，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大呼小叫甚至以枪相向的时候，他内心的感受。他因为觉得值得，所以从不需要阿次的感激，可是，他也不需要这种方式的回报！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杨慕次让自己看到的，总是他的冲动他的简单他的缺乏思考和没有克制力。
纵然他相信杨慕次的优秀，可这样的一面，却是杨慕初不得不担心的理由。他不敢保证，这样的阿次，是不是只对自己才会出现。
杨慕次总是用更快的奔跑和跑动中的射击，来躲避各个角落的明枪暗箭枪林弹雨，这似乎是他生存的方式，而杨慕次冲动的一面就像是为了打坏他新衣的一个人而停下脚步怒目相向。这太危险了！杨慕初希望杨慕次和自己亲近，可是他没办法不为这样的他担忧，生气！
留他站一晚吧。如果他真的有诚意的话。然后，审一审他到底反思了什么。
杨慕初这样想。他随手关闭了房间里的灯。
自己这边暗下来，院子里杨慕次的身影就更加凸显得让人过目难忘。杨慕初踱离窗边，再多站一刻，他怕他会心软。
辗转反侧，他闭目而不能寐，索性来到杨慕次的房间。这里保持着一个军人该有的规整和简洁，他静静的任由目光一点一点扫过。
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杨慕次猛地抬头去看。
最终还是选择休息了，关掉的灯几乎代表着他不去唤回杨慕次的决定。
他想，杨慕初恐怕真的难过了。
恐怕，自己要在这里熬过这一晚上了。
杨慕次深吸一口气，灌进肺里的凉风让他闷咳了几声。
一个念头闪过，他突然想到，如果杨慕初真的不让他回去了，怎么办？如有某一天，杨慕初到底还是把他赶出了门外，他该怎么办？
他难得的有一丝慌乱。他才知道，他对杨慕初，对亲情，对家的贪恋有多深。
当然，他也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们都不会放手的。
只不过……以后有杨慕初在的时候，手还是放的离配枪远一点的好……
杨慕次在心里默默叹息。
如果自己不能安睡，他是真的希望杨慕初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昨晚自己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杨慕初一路帮自己，一点不会比自己好过。
怕冷只会软化人的意志，让人更加觉得寒冷，并且难以忍受，所以杨慕次更加挺直了脊背，连个寒战都不打。
他一边站着无聊，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以后的事情。以后该怎么和杨慕初相处，杜旅宁的下一次试探会是什么时候，共产国际的特使如果真的到来怎么避免昨日的危险，军统的电台怎么尽快建立起来发挥作用，冰川计划如何与日本人抢时间……
他一样样的想着，寒冷让他的头脑更清楚，思维更敏锐。
安静的冬夜里，他听得到自己每一次呼吸。
突然，杨慕次屏住呼吸，目光中精光一闪。
他在习惯了寂静的时候，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杨慕次没有动，听声音辨别着脚步的方向。
来的人不多，应该只有一个。人已经到了杨府不远的围墙外。
那脚步一用力，然后静寂了一秒，传来短暂的悉索声。而后又是短暂的安静。
杨慕次已经闪身藏匿到黑暗中，他看到，那人已经窜上了围墙，在墙上观察了一下院子里，身形顿了一下，而后选了另一个角度跳了下来。
那身形步法绝不是一般小毛贼可比。
杨慕次警戒起来，他看着那人三下两下便蹿到二楼，摸进了房子里面。
杨慕次暗暗跟了上去，手摸在腰间的枪上。他皱皱眉，那旁边，就是杨慕初的房间。
他终于知道了这种担心的滋味。
他轻手轻脚直接翻进了杨慕初的房间，飞快的扫视过后竟然发现，房间里安宁一片，空无一人。
他来不及多想，便向旁边房间去。只是人还未闪出杨慕初房间，便看到来人已经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杨慕次快步悄声跟进去，却见房间里面床头的台灯打出柔和的光，那黑影已经冲开窗户翻滚了出去。
杨慕次紧跟着就要也翻出去，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飞快的跃上围墙，眨眼功夫融入夜色的黑暗中。
“这是二楼！你疯了吗？”杨慕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步之遥，清晰异常，带着杨慕初特有的关切和沉稳，直击心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情谊作蛊暖人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