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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隐形战场接力战 ...

  •   第四十七章

      杨慕初休整了几天,他想,他必须要站起来了,重新站起来。
      跪着反省的时候,他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或许是荣升放心不下,或许是听到了那样哀戚的哭声,荣升很快的走了进来,他就那样蹲在阿初身边,任由阿初伏在自己的肩上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默默的伸出手臂将他抱在怀里,等着杨慕初放肆的发泄一场。
      一个人的时候,杨慕初曾想,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那样的痛苦绝望,杨慕次和和雅淑都好言安慰劝解过,却在荣升回来之后像是得到了力量一般慢慢好起来。一个安静的午后,他规规矩矩将来房间看望自己的荣升送出房门,迎面和雅淑微笑着端着热烫走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了答案。
      那是一种不同的理解。
      杨慕初才明白,为什么荣升简单的几句话,他就得到告慰一般。
      因为,在杨慕初心里,他莫名的就知道,并且相信,无论如何,杨慕次和和雅淑都会在他的身边,会给他足够的包容、信任和依赖,哪怕他亲手点燃了邪恶的火焰,他也没有想过要逃避面对和雅淑和杨慕次,他也没有怀疑过和雅淑和杨慕次会对他指责或者失望。那是一种天然的、本能的亲近和信任,对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弟弟。所以,他可以任由自己沉浸在失落和自责之中,如同堕入黑暗,挥霍他们关切的目光,担忧的神色,安抚的话语,和关爱的心。就像他曾经给他们的,也不要求任何回报一样。
      可是,他那样敬畏荣升,他口中叫他少爷,心里把他当做兄长和老师。他几乎不敢回想荣升近乎预见性一般的提点,他只要想到荣升曾经痛心关切的对他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有生来的杀人恶魔和混淆黑白的禽兽,却有太多一路自以为清醒却早已迷失自我的人。”他就觉得,他再也没有脸面面对少爷了。荣升说的那样字字恳切,为他的未来设想的那样准确周到,又在提点之后给了自己那样放任的自由,可是,自己做了一些什么?自己口口声声答应的话,做到了几分?他害怕面对百姓戳着脊梁骨的指责,他也害怕面对荣升失望和鄙视的目光。
      然而,没有。荣升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瞧不起他,甚至没有惩罚他,或者责骂他。相反,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人,在这个时刻,却给了他莫大的包容和关爱。
      当荣升扶起了跪在地上认罪的自己;当荣升抱着自己好言安抚“我理解……我理解……”;当荣升叹息着说出“阿初啊,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当时,你的迫不得已。在同样的境况下,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比你做得更好。”当荣升轻声告诉他未来的路以及“委屈你了”的安慰……杨慕初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他想,他是可以得到救赎的,在杨慕次和和雅淑之外。
      杨慕初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们有这样差异的感觉。他以为,在他心里,他们都是他仅剩的亲人,不论有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就像他到底在哭泣中也没有能够伸开双臂回抱住荣升,却无数次将雅淑和阿次抱在怀中一样,他没办法告诉自己,这不是差别。
      这种差别让他诧异,因为诧异而产生惊恐。到后来,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那就是——敬畏。
      对于荣升,他比面对和雅淑和杨慕次的时候,多了一分敬畏。或者就是这份敬畏,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以及不一样的反应。
      杨慕初想,杨慕次说得对,少爷说的也对,如果他因为愧疚而陷入崩溃,如果他还想要得到救赎,他就只能振作起来。面对日本人,和他们周旋到底,胜利的那一刻,他就得到了救赎。不论那时候百姓们怎么看他,怎么想他,他都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他,杨慕初,俯仰无愧。

      杨慕初这几日休息的多,到了清晨很早便起了床。只不过,他最近头疼的厉害,家里又没了药,他想,他还是趁早,去春和医院一趟,拿点药来,顺便告诉他的好友夏跃春,不必过于担心他的状态。当然,他很久没有看到杨慕次了,偶尔在家里遇见,也是阿次来他的房间默默陪他坐一会儿,杨慕初想,杨慕次这样忙,这会儿没准儿也在春和医院。
      时间尚早,他不想扰了谁的休息,便一个人开车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看杨慕次为他买的那件外套,笑了笑,便套在了身上。阿次看见了一定会高兴的,这衣服还真是阿次的风格。杨慕初想。或者,他还可以唬跃春一下子。
      杨慕次和和雅淑几乎同时走到了杨慕初的书房,这段时间,杨慕初都固执的要睡在这里。他们相视笑了一下,当然明白都是来看杨慕初的。
      只是,房间内并没有人。
      杨慕次先发现了留在桌上的纸条,他看了一眼,递给和雅淑。
      “去春和医院开点医治头疼的药,顺便和好友叙叙旧,勿忧。”
      和雅淑露出了这些天难得的笑颜,她明白,阿初走出来了。
      杨慕次看着和雅淑这样明媚的笑颜,也微微扬了扬嘴角。不是他不会微笑,只是他更加担忧,杨慕初这一路会不会碰上什么乱子。
      杨慕次回到自己房间,破例给夏跃春打了个电话。按照惯例,他并不愿意用杨公馆的电话联系春和医院。好在,夏跃春的声音有点雀跃,告诉他让他放心,阿初在他这儿好端端的相当大爷的在吃早点和他亲自煮的咖啡。杨慕次只淡淡的答应下来,郑重的嘱咐夏跃春,要提醒阿初注意安全。夏跃春收敛了面色答应下来,他当然知道,杨慕次在担心什么。不只是日本人,更因为那次杨慕次代人受过的伤,他亲眼目睹过。杨慕次想了想,又嘱咐夏跃春,就说是开点伤药回来保险,务必让杨慕初带着开了伤药的单子回来。夏跃春明白这招是为了防范前来探查的日本人,也不由在心中赞叹杨慕次想的周到。
      可是,谁也想不到,杨慕次才挂断电话不久,日本人就造访了杨公馆。
      杨慕次在楼上听着,原来是日本人按耐不住,前来邀请杨慕初回归。言谈话语间,似乎日本人也知道了中国爱国激进人士对于杨慕初的愤怒。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他们对于杨慕初的关注程度,他们能够知道,也不足为怪。只要,杨慕初不知道这件事,就好。
      杨慕次见日本人希望探望杨慕初,和雅淑又不愿意他们打扰,便轻轻踱回去换了衣服,自己从楼上走下来。

      大上海舞厅之中,霓裳幻彩。五颜六色的灯光变幻摇曳,不时投射到坐在角落的那座人身上。
      杨慕初重新现身,一身英式套装依旧笔挺,而他身边,围着几个日本人,当中,就有冈坂日川和山本伊藤。
      他们坐了一会儿,聊着什么,刚刚喝了一杯酒。“杨先生,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不同的病毒之间,共性到底可以有多少?”
      杨慕初似乎在思考。此时,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子走到身边,热情邀请冈坂日川跳了几只舞。
      冈坂日川不愿推辞,跳个尽兴回来之后,女人又来邀请杨慕初。“久闻杨慕初先生英俊潇洒,如今亲眼一见,真是让人目痴神迷,不知道小静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杨先生共舞一曲呢?”说着,露出一个甜美诱人的微笑。
      杨慕初含笑站起来,却是躬身谢绝了。“大家都说大上海舞厅颇有几分雅趣,原来美人们也都各个才华横溢,真是令我佩服不已。只是,在下家里……”
      “杨公子切勿拿话唬我,姐妹们可以不乏和公子您有过咫尺之缘的,刚刚冈坂君可是夸赞了我的舞艺,您再拒绝,可是嫌弃我不够好了……”女子巧笑倩兮,说出的话,却十足的有分量。
      杨慕初见推辞不得,只好绅士的伸出手做了邀请的姿势,转过头同日本人说了句失陪。
      两手相握的时候,杨慕初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面上露出独属于杨慕初的笑容。杨慕初牵着这个女人,缓缓滑入舞池中央。
      冈坂日川收起笑容,招呼手下,“你确定,去请的这个人是杨慕初?”
      “当然。指挥官阁下请放心。我们的人一直在观察杨公馆,早上的时候,杨慕次去过春和医院,看药单,似乎是为杨慕初取伤药。我们去杨公馆的时候,杨慕初才刚刚起床,面色仍旧不好的样子。而且,我们邀他出来,只说了想慰劳他,让他放松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他却百般顾虑,似是还未在街上被刺杀的事情而忧虑重重。您看,刚刚,他也不愿意到人群的中央去。”
      冈坂日川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后来呢?杨慕次去了哪里?”
      “杨式企业。这段时间,确实是杨慕次每日到杨氏企业报道。只不过,里面管理严格,我们的人不便观察。”
      冈坂日川舒展了眉头,想了想,吩咐道,“去请和雅淑来一起玩玩。”
      “这……这恐怕不方便我们拉拢杨慕初?”山本伊藤建议。
      “什么方便不方便,他杨慕初还有路可走吗,今天他肯来,就说明了他已经默认。去,去请和雅淑。”冈坂日川邪恶的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舞池中的杨慕初,“如果他不是杨慕初,和雅淑应该会更亲近一些。我们等着看,和雅淑的反应吧。”

      杨慕初带着小静在舞池中慢慢的跳舞。其实这样的舞,因为太多了靡靡之感,所以几乎无所谓会不会跳,都可以走这样几步的。
      他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前几日出任务的时候又不小心撕裂过一次,虽然他有了处理这些伤的经验,也做了包扎,此刻仍有些隐隐作痛。
      没有人知道他是杨慕次。
      他一边跳舞,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个叫小静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有着诱人的风韵,颇像风流场上晕染出来的姿态,可是,她浅笑诱人的眼睛里面,有一种坚定而干净的力量,杨慕次看了第一眼便察觉到了。
      他可以伪装杨慕初,复制出杨慕初的姿态、声调、语气和习惯,可是,他没有办法代替杨慕初解答医学上面的问题,外伤或者还好一些。刚刚,若不是这个女人及时出现,他或许要好一番应付了。
      “杨慕初”像很多男人一样,将目光留恋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可这个叫小静的女人依旧镇定自若的含笑迈着舞步,她的舞步纯熟。
      “向舞池右后方跳吧,有人在等你。”女人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凑在“杨慕初”耳边,说罢,自己笑起来,似乎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杨慕初”身上一僵,却立刻放松下来。“等我的人在那边,和你刚刚跳过舞的冈坂先生。”
      小静笑了,很羞涩迷人的模样,声音却是和面色并不相符,“我知道你是杨慕次,俞晓江派我来的。时间不多,请尽快。出去之后,请去找她,她有任务通知你。”
      说着,小静就随着杨慕次滑到了舞池的一角。杨慕次还没来得及多问一些什么,便为甩了出去,待他习惯性掩在后面站稳,那个叫小静的女人已经揽着另一个人,转起了优美的圆圈。
      而和小静共舞的那个人,不是杨慕初又是谁。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服装,一样的鞋子,一样的配饰。
      杨慕次消失在舞厅后门之外,脱下外套摇头笑,和雅淑现在成长的越来越快了。剩下的,就交给大哥吧,那里才是他的战场。而他杨慕次的战场,在每一个像今天一样隐藏在幕后和黑暗中的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隐形战场接力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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