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22、审视（上）

　　Chapter 22 审视（上）

　　第二天，立海大最受欢迎的王子幸村精市已有恋人的消息传遍全校。

　　“喏，就是那个女生。”

　　“什么嘛，也没多漂亮嘛。”

　　“据说昨晚在辩论学部，幸村君直接走到她身旁搂住她呢。”

　　“骗人的吧？！”

　　“纪雅，你哥哥是什么时候和清水在一起的呀？”

　　“我觉得清水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幸村纪雅的座位周围永远不乏或好奇或伤心的众多女生。女生们身上不同的香气因聚集过密而混杂糅合，本就狭小的包围圈中的空气沉闷地堆积出令人窒息的混浊，进一步刺激了少女心中隐隐的烦躁。终是忍不住，猛然起身的动作带动椅子划过地面激起尖锐的摩擦声，耳膜被扎得嗡嗡作响。幅度过于激烈的突然动作令本来围绕在周围的女生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开一步，于是幸村纪雅迅速离开座位，走到第一组埋头坐着的清水风临身旁，伸手拉起少女就走。

　　“烦死了，那些女生。”

　　颇为不耐地顺了顺垂落到耳边的兰发，幸村纪雅皱眉，“你觉得呢，风临。”

　　没有回应。纪雅疑惑地偏过头，却见黑发少女双手抱膝，低着头，闭目沉思着什么，表情疲惫。

　　“风临……”

　　“纪雅……我有点累。”

　　甜美的嗓音垂落到无力，失去了灵气。清水风临的表情已然疲倦到麻木，脸色苍白之极。

　　“风临……不要去在意那些女生说什么。”伸手抱住好友，纪雅的紫眸是恳切的担忧。

　　“可是，我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呢。”

　　好累，是真的好累，对一切都已麻木得做不出回应。预想中的低调恋情终是不可能长久持续，少年过高的人气注定了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必须处在被所有人注视的中心。她的生活，就此被打乱。

　　“像我这么平凡的女生，也难怪那么多女生愤愤不平……还有的女生说，我和你走近，就是为了接近你哥哥呢。”

　　连扯出一丝苦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缓缓睁开色泽模糊的黑眸，没有聚焦地凝望不知名的远方。

　　“她们爱说就让她们去说啊！”

　　愤怒的呐喊伴随突然起身的动作令风临微惊，兰发少女已经从她身边站起，紧攥的拳似乎竭力在隐忍什么，但色泽尖锐的紫罗兰眸还是昭示了压抑不住的怒气，少女开口，声线因激动而轻颤。

　　“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们说什么！在我和哥哥眼中，那些肤浅的女生，根本不及你！她们懂什么？！”

　　“纪雅……”

　　大脑虚无的混沌着，少女尖锐的声音急剧撞击着耳膜，引起阵阵不适的痛感，膨胀着脑袋，像是气球吹到极限，就快胀破。风临轻轻晃了晃头，企图让神志清醒一些。

　　“不管那些女生怎样看你，我都不会动摇！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你是值得我追寻的朋友，现在也一样，不会改变。那些天天围在我身边的女生，她们才是为了哥哥而接近我的，那样的所谓朋友，不要也罢！”

　　幸村纪雅在这一刻深深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必须要了断的时候。既然不是真心待她，就没资格再用虚伪的笑容来打搅她的生活。所谓关心所谓友谊所谓公主所谓众星拱月，在她冲破自己的虚荣束缚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当错误的虚荣被打破的那一刻，周身围绕看似像白水晶的一切美好，终于被打回玻璃的原形。

　　曾经的拖延只是为了不打破虚假的和谐平静，但是，当一切虚假以令人反胃的狭隘姿态冲击着她最珍惜的人时，这一切，她都要毫不留情地狠狠抛弃。

　　很闷，胸口窒着说不清的莫名委屈，像是下一秒就会引爆。幸村纪雅死死咬住唇，转身开始奔跑。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带动强烈的气流剧烈地冲击胀痛的眼眶，面颊的濡湿感很快被粗暴急促地吹干，视线早已模糊在令人疼痛的一片泪水中，奔跑的脚步早已失去知觉，只是不断感受到周围的事物以不可思议的急速从视线两侧疯狂落到身后。所有假笑刻薄嫉妒阴险混杂在周围死水般污浊的空气中，仿佛只有努力奔跑，才能将一切远远甩开。

　　她气喘不匀呼吸紊乱到疼痛，只想寻求一点清新氧气。

　　毫无征兆撞上高大沉稳的少年时幸村纪雅已经快要脱力，红肿的眼眶消减了圆亮的紫罗兰瞳孔，像朦胧而忧伤的弦月，泪水涟涟。突然的撞击令本就疲惫的少女一个踉跄几近跌倒，直到少年强劲的手臂将她拦腰搂住，少女才在晕眩中抬起沉重的眼。

　　闪烁着抗拒般倔强的泪光在触及少年锐利黑眸的那一刻软化成迷蒙的水雾，幸村纪雅望着面前的少年，突然狠狠扑进少年怀中，从喉中溢出一声悲伤的低鸣。

　　“……纪雅。”

　　真田弦一郎轻拉帽檐，随后空余的左手轻轻触上少女的肩，最终缓缓抱紧怀中的少女。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少女剧烈颤动的身躯和低低的哭泣昭示着深深的难过与悲伤。真田静默，目光沉着依然，但惯常的冷峻神色渐渐柔和，坚毅的唇紧抿，低头安静地注视着怀中的纪雅。

　　昨晚的海原祭，舞台上的少女，兰发妩媚飘扬，美丽的紫罗兰眸承载了惊艳全场的傲然璀璨。那一刻，他在那汪优雅深邃的紫罗兰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只属于他的缱绻柔情纷纷扬扬如花瓣般充盈在少女动人的眸光中，每一片都闪烁着点点亮光，拼接起来，构成梦想与他交错的模样。

　　那瞬间他才明白，他不仅仅只是单纯地被幸村纪雅喜欢。少女对他的倾慕已经与梦想深深交织，成为生命中最美丽傲然的天光。

　　……他在那一刻，深深震撼。

　　即使是在暗恋已久的少年怀中，幸村纪雅依然没有办法不悲伤。眼泪哗哗往外流，像是要吸走她全部的精力，她整个人快空了。早已失去知觉的脚步让她觉得虚浮，似乎是漂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少年有力的臂膀和怀抱宣告着甜蜜又悲伤的真实感，她也许就会散架，破碎一地，拼不起来。

　　为什么要哭，她自己也不知道。无力、烦躁、悲哀，种种感情汹涌袭来，如海啸般将她灭顶。女生们刻薄嫉妒的言语像一根根尖锐细密的刺，从她周身毛孔狠狠扎入，疼痛无比。明明针对的是风临，但是疼痛至深的，却是她。

　　她见不得风临如墨般清雅的黑眸因为这些肤浅的刻薄而失了神采，黑发少女木然的表情让她的心揪痛。才发现自己对人性的预想实在是太乐观了，女生因为嫉妒而出现的歇斯底里可怕得令人心寒。这一切令人作呕的丑陋如狂风巨浪不顾一切地再次堵进她的世界，甚至要吞没她世界中唯一清新的亮点，清水风临。

　　曾经被这些令人压抑的虚伪包围着找不到真实的自我，当她终于挣脱之后，这些令人恶心的阴暗，又要袭击那个为她驱除了阴霾的澄澈少女。

　　——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绝对不会。

　　已经忍够了。生命中最美的那道光亮，引领她重新找回自己追逐梦想的光亮，绝对不能够再被阴冷邪恶的灰暗吞没，她必须要奋起反抗。从现在起，一切无关的，通通都要滚出她的世界。

　　不会忘记生命中最迷茫的时候，那个黑发黑眸宁静清雅的少女，是怎样用温柔坚定的眸光，为她驱散了浓郁的黑暗。现在，是时候轮到她逆风而上，为疲惫黯然的少女挡住所有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温和完美应对虚伪殷勤的幸村纪雅，在流泪的这刻，终于疼痛地成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