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23、审视（下）

　　Chapter 23 审视（下）

　　“城山君。”

　　兰发少年推开天台的门走到栗发美少年身旁坐下时后者正在翻看一份资料，目光专注锐利，却看不出具体表情。细腻光滑的纸页滑过少年的指腹，带出柔和的摩擦声。城山枫没有抬头，语气平静淡然。

　　“幸村君，有话直说无妨。”

　　“恩。”轻低头，幸村的声线谨慎地微沉，“城山君想必也知道我是为风临而来。”

　　暂停翻看资料的动作，少年细长的深蓝眸微扬起漫不经心的弧度，掠过兰发少年俊美的脸。

　　“我认为你现在应该陪在风临身旁，幸村君。”

　　“我知道，城山君。”紫罗兰眸轻敛，幸村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只是在此之前，我想请问城山君……以你对风临的了解，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是怎样的反应。”

　　“如果幸村君指的是成为全校女生公敌这件事，那么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少年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回手中的资料上，语调淡漠，“我对风临的了解，更多的是在辩论学领域上。”

　　“但是城山君比我更早认识她。”抬头，紫眸径直望着身旁冷然的少年，幸村的目光是安静却坚定的，“所以，请城山君告诉我，以你对风临的了解，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而我又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到她。”

　　机械翻看资料的动作顿了顿，终是停了下来。城山枫偏头，深蓝眸审视般对上幸村的紫罗兰眸。前者宛若深蓝的夜空幽远深邃，扫射着尖锐审慎的探询，后者却似明紫的水晶纯粹透明，坦然真诚。

　　面前的兰发少年，这个站在众人仰视的巅峰的少年，这个有足够骄傲的实力去守护恋人的少年，明明能够给予恋人最直接的保护，却选择悄然敛收光芒。不惜真诚恳切地低头，坦诚面对他与少女认识时间不及另一位少年的现实，只为得到对方真实准确的回答。

　　如此理性的真诚。如此……深刻的温柔。

　　想到这里城山枫悄然隐去罕见的尖锐眸光，缓缓开口。

　　“幸村君，以我对风临的了解，她能够在辩论赛场上面对强大对手的步步紧逼而毫不慌乱，却未必能很好应对那些女生们的嫉妒和刁难。在这方面，她还太稚嫩单纯。毕竟，没有人是绝对的强者，再强大的人，也有不擅长处理的方面。”

　　幸村缓缓点头，紫眸因为隐匿于阴影处而不易察觉地黯淡。

　　不论是身为风临前辈的城山枫，还是作为风临恋人的幸村精市，两个少年敏感的心，在此刻都深切地明白着一件事情。

　　踏入辩论学领域的那一刻，少女深敛于心的自尊就如藤蔓在内心迅速生长，延伸到血液，深入每一个细胞，刻上执著的不灭印记。历经磨砺身经百战，她有足够坚强傲然迎上强者轻视压迫的俯瞰，却无法接受任何人投射而来的怜悯目光。

　　——清水风临倔强至深的骄傲。

　　流泪的不止是幸村纪雅。

　　兰发少女毅然转身的颤抖背影在黑发少女混浊的眸中扯出渐行渐远的恍惚茫然，逐渐缩小的兰色光点与黑发少女微弱的坚强最终一起无力地熄灭在曾经清雅的墨黑中。

　　毫无征兆的温暖触上眼睑之时潮湿的水汽已然泛起层层雾气模糊了视野，少女缓缓阖眼，泪滴从少年修长的指尖蔓延，在少女的脸颊留下疼痛的痕迹。维持着右手遮住少女双目的姿势，幸村的左臂从风临背后绕过，将少女牢牢搂进怀中。

　　“……精市……”

　　低低的呢喃飘忽不定找不到落脚点，哀伤地彷徨。幸村紫眸微紧，抱着恋人的左手再度施力，仿佛要将少女嵌入身体。

　　“……不要担心，风临。”

　　再多的话也只是多余。原本清雅通透的纯黑明亮早已崩裂一地碎片，每一片都尖锐地扎在他的心上，疼痛得难以呼吸。

　　……先是亲爱的妹妹，然后是挚爱的恋人。

　　尽管不愿意，但是他的优秀，终究再次成为了伤害至亲的人的理由。

　　紫眸被阳光从不同角度切割成不同散状的各色闪亮，忽明忽暗，少年的眼神在明亮与黯淡中交替流转，别样深痛复杂。

　　怀中的少女再冷静傲然，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国二女孩。无数同性的嫉妒嘲讽排斥，她如何能应付得坦然。

　　身体的轻微晃动让脑中混乱的杂质随之摇晃，分不出虚实的沉沉浮浮。清水风临将自己更深地埋入恋人温暖安然的怀中，悄无声息地低叹。

　　她在这一刻，才真切理解了那时的幸村纪雅。

　　原来置于太耀眼的光芒下，是这样的感受么。

　　仿佛按下快进键，脑中飞速闪过一幅又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或探寻或嫉妒或鄙夷或敌意的目光以各色各样的眼部轮廓和瞳孔颜色纷繁交替宛若蓄势待发的弓箭，最终指向共同的靶心。

　　——他的优秀，远胜过她。

　　无数女生敌意的目光确实让少女难过得呼吸不畅，但是真正击垮最后一道防线的，却是这个让她不敢正视的事实。

　　——无法站在同样的高度与你并肩而行，又如何能保证以同等的自尊来爱你。

　　不论如何努力，终究还是只能从下往上，艰难地仰望。

　　曾经以为给优秀和平凡重新定义就能坦然接受少年对她的告白与柔情，却到现在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会因为她个人的重新定义而就此消弭。

　　他们的身后，是众多而庞大的世俗眼光。

　　“……风临。”

　　再度紧了紧怀中怀中的少女，幸村垂下眼睑，声线轻沉。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能不能不要那么在意外界呢。”

　　少年嗓音特有的沙哑柔和被湮没在淡然的坚定中，字字句句，引起怀中少女轻微的震颤。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是属于清水风临和幸村精市的，独特的爱情。

　　与世俗的她们无关。

　　你明白吗，风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