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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失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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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失利
得知手术结束的黑发少女匆匆赶到医院时,首先迎接她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血液在那瞬间凝固了。
那般破碎的、崩溃的哀号,惨然地宣泄着所有的愤怒,像是巨大的玻璃容器,堆积了住院一个月以来所有的悲愤情绪,满满当当,剧烈地晃动震颤,最终狠狠地爆裂,尖锐地扎进每一个人心上。
后来清水风临才知道,那不只是对关东大赛失利的不满。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下次,下次一定会——
够了!所谓下次,不过是这次失利的心理安慰而已!他现在只恨自己,身为部长却只能在手术台和病床上挣扎,如果他在,王者立海又怎么会受如此耻辱!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跨过最艰难的坎,但是他错了。
是他太理想化,将一切都放在王者立海毫无死角的前提下。两年前开始就未尝败绩的王者立海,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从神坛上下来的一天。不是目中无人的狂妄,而是依托在实力基础上,对自己深信不疑的骄傲。
但是青学和那个一年级的超级新人,将看似绝对的不可能粉碎,狠狠打破了所有部员共同构筑的水月镜花,满地碎片,扎得他遍体鳞伤。
他一直以为他们并不是居住在象牙塔的王子,但是这次出乎意料的失败,却让他看不清理想与现实的界限。
……是他们太骄傲了吗?
绝、对、不、是。
他们的骄傲,从来就不该成为失败的原因。那是他所不允许的,也是王者立海不允许的。如果这么想,他们的骄傲就没有了立场。
所以这次失败的最合理解释是,他不在。
如果他在,他们就不会败。
真田是很强,但是总有出乎意料的选手存在。但是如果第一单打是他,就不会有任何意外——所有出乎意料的意外都会在爆发之前,被他压制下去,打回不足为惧的原形。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人总是喜欢在遇到不顺的事情以后,将时间拨回事情发生之前,自欺欺人地设想如果。
少年凄冷地笑了一声。所谓如果,不过是无法接受事实的一种逃避方式而已。住院这么久,欺骗自己的时候还不够多么。
麻药的效力开始减退,疼痛散布全身,像有无数蚂蚁点点侵蚀着内脏,那相互牵动、像细密的包围网一样的痛楚牢牢地缠紧了他,他喘不过气。只是轻轻的呼吸,都会牵动剧烈的疼痛——从左下角的肋骨四周,蔓延出来。
他原以为国三这一年,能够完美收官。
确实没有谁能够避免失败,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王者立海恰恰在他升任部长的这年遭遇了失败。
他本该能把握立海大的现在——现在的荣耀。
要知道这所谓的三连霸,不仅仅只是全国冠军,还包括所有的比赛。神奈川大赛,关东大赛,所有的区域性比赛,都应该算在内。
可是关东大赛败了。
虽然确实能够在全国大赛上扳回来——但是事先构筑好的完美大业,终是缺了一角,完整不起来。
而只要涉及到胜利,他的完美主义,就近乎偏执。
……没有办法释怀。
有轻微的脚步声临近,幸村缓缓抬头,却是微微皱眉。
以他现在的情绪,网球部队员们自然不敢来打扰他。那么会是谁——这么想着,心中已经作了隐隐猜测。
少年警惕的视线中闯入少女熟悉的身影时,鸢紫的瞳孔惊异地略微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竟然不是风临,而是纪雅。
对于妹妹的出现,幸村是惊讶而疑惑的。
相较于清水风临,幸村纪雅的性格,才是比较贴合十四岁的少女的。温柔活泼,体贴善良,漂亮的紫眸灵动绚烂,笑容灿烂温暖。而在作为兄长的幸村眼中,妹妹纪雅,一直是爱着而又有些小小的畏惧着自己的。也许是自己一直太优秀,所以才导致妹妹那段时期的压力和迷失——即使现在她已找回自我,但是对于他这个哥哥,纪雅的态度,始终没有脱离那份对于兄长的尊敬。
所以,在他盛怒爆发至此的时刻,他原以为有胆量走进来的,应该是他那位性格傲然的恋人,而不是他温柔体贴的妹妹。
“哥哥。”
兰发少女开口,声音一如平时温和,不见明显异常,但是那望向兄长的紫眸,却隐隐压抑着什么,像夜晚海面浮动的流光,忽隐忽现。
“……纪雅,你怎么来了。”
强压着怒气,但是语调依然有极细微的不耐与深深的疲惫。幸村没有看着妹妹,而是微微偏头,注视着窗外,目光缥缈不定。
“胜败乃兵家常事,哥哥你,不该怪弦一郎他们。”
少女说这话时是颤抖的,但是传递出的情绪,却一字一顿,坚定而清晰。对于兄长的敬畏终是落了下风,内心那巨大的、填胀着她快要忍受不了的愤懑与委屈,主导了她的情绪,让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
幸村的身体猛然一颤,缓缓转回头,对上轻颤的妹妹明亮的紫眸——触及到他的目光的那一刻,少女还是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攥了攥拳,强迫自己对上兄长冷然凌厉的目光。
“纪雅,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
冷漠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与少年凌厉暗藏的视线相呼应,少年仅仅只是坐在病床上,就给人带来了难以言述的可怕压迫感。幸村纪雅略微后退了一步,突然间狠狠咬唇,音量开始提高。
“一次失败有什么了不起!弦一郎他们也尽力了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还不能接受!从头到尾最懦弱的人,是哥哥你才对!”
听闻此言,少年本就白皙的脸一下子惨白得近乎透明。
克制着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少女似是看到了自己的话语有了效果,含义复杂地望了脸色惨白的哥哥一眼,转身飞快地跑出了病房。
是的,她不是风临,所以她没有直面这样的哥哥的勇气。
刺痛了他也好,让他难过也罢,只要她说了,就足够了。
……对不起,哥哥。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