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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全军排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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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大人,你在看什么?”范春双手捧着干净的被褥,探头问着。老远就看到将军院前杵着一个人影,离近了发现是沈军师,今日是一月一次的休整日,好不容易得闲,军师不好好休息来这儿杵着做什么。
“小春啊,你说将军成亲了,你家大人我是高兴呢还是安心呢?”沈从良倚着院门,幽幽地问道。
范春警觉地振作精神,竖着耳朵用力听清每个字,他平生最怕的除了将军的黑脸,其次便是军师的提问。将军的脸从年头黑到年尾,他也算怕成了习惯。但军师不一样,他的问题是问谁谁倒霉,但只要够机灵躲地快,未必逃不开。范春半垂着头努力地翻着小白眼偷偷打量沈从良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道:“大人的话小春不是很明白,高兴和安心不是一个意思吗?”
“高兴并不代表安心,安心未必就会高兴。”沈从良继续叹气,神情依旧。
范春困惑地挤了挤小眼,顺着沈从良的视线望了过去,将军的窗上印出两个人影,距离不远不近遥遥相对,“大人是担心新夫人吗?”
沈从良眸色一转瞥了眼范春,哼道:“她是我何人,本军师用得着担心她吗?”
范春一个激灵立刻绷直了,“当然不用,小春知道大人担心的是将军。”
沈从良轻挑眉,“将军英明神武天资聪颖,上能统领百万将士下能点将谋算知天命,如此将才又何须我担心?”
“是……”范春捧着被褥,头几乎埋了进去,果然啊,任何答案都是无解。
“孺子不可教。”沈从良伸手狠拍了下眼前的脑袋,看了看窗上的人影转身离去。范春如愿地埋进被褥堆里,心中奇怪:褥子当然不能教,既不能说也不能听,大人就是想教也教不会啊……
屋内,菜香四溢,桌上的三菜一汤散着热气,花响目光盈盈,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人,这算是婚后他们第一次同桌吃饭。成亲地匆忙,连一份彩礼都没送,花响心里一直搁着这事儿,荒山买不到饰品,一顿像样的饭菜还是做得出的,一大早她揣着怀里仅存的铜板去了趟炊房,软磨硬蹭才蹭出了这几道菜。花响吞吞口水,太长时间没闻到肉香,刚出锅的时候她差点没克制住扑了上去。
对面的人半垂着头,脸上依旧透着黑气,笔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内神色,沈从绯目光一一扫过桌上的菜肴,红烧鱼,酱兔腿,笋尖肉丁,和一盆黄油油金灿灿的老鸡汤。若是放在从前,这些菜在他府上连一般都算不上,可如今是在军中,他严令过全军食饮统一,不得私开小厨。
花响看沈从绯一直不吃,有些急了,伸手夹起一块兔腿放到了他碗中:“兔腿要吃嫩,凉了肉硬了就不好吃了。”
“这些是谁做的?”略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花响顺手又盛了碗鸡汤,眼光闪了闪:“侯七帮我弄的,趁热吃吧。”
“来人,把侯七叫来。”沈从绯坐着未动,花响讷讷地收回手,看了看桌上的菜,“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沈从绯未应,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通报。侯七进屋时看到满桌未动的菜肴便知不妙,将军的命令他是知道的,可新夫人自掏腰包要给将军做顿好的也是于情于理,来不及多想,他连忙上前跪下:“将军,小的知错了。”
花响诧异地张大眼,不解地看向侯七。沈从绯抬起眼,吩咐:“饭菜撤了,下去领罚。”
“等……”花响欲阻止,被侯七打断:“夫人不用为我求情,军中不得私开小厨小的是知道的,未及时和夫人说明是小的错,侯七甘愿领罚。”
“将军为何刚刚不说?”花响看着被带下去的侯七,着急地问道,“进门到现在已有一段时间,东西也是我让侯七做的,将军可以直接罚我。”
“军规不可违,犯错的是侯七,罚的便是侯七。”沈从绯抬起眼,眸里锋利粹亮,“我说过,这是军中,若是你记不下军规,抄上一百篇总归能记住。若是你犯错,自己打疼了记不住,打疼被你牵累的人,总能记得住!”
花响被堵地说不出话,晶亮的眸光盯着沈从绯。他说地没错,军令如山,自己犯错在先怪不得他生气,只是……唉,花响慢慢收回视线神色恢复如常,站起身:“我再去给将军端些饭菜来。”
“不用了,我还要去议事处。”沈从绯起身走出屋,“抄写的军规三日后给我。”
花响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呆站了半响,募地跳起身往杜柯的居处奔去。到门前时遇上了正嚎啕大哭被抬着过来的侯七,花响内疚地看着侯七,身旁响起一个凉恻恻的声音:“夫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花响扭过脸,杜柯面色如冰地站在她身旁,淡淡地瞥了眼嚎地一脸鼻涕眼泪水的侯七。花响转转眼,极轻地应道:“安静?”
话音刚落,侯七一个抽噎正好停住,哭声戛然而止,红兮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杜柯,眼珠要掉不掉好不可怜。
“都没淤血,哭什么?”杜柯上前半掀起侯七的衣角,冷哼道。
花响一听立刻转过身,正要看,侯七动作极快地盖住衣服,小黑脸涨地通红,吸溜着鼻涕道:“多、多谢夫人关心。”
杜柯皱眉摆摆手,几人抬着侯七进了里屋,他身形一转挡住了花响的步伐,“夫人又犯错了?”
花响看侯七没事儿松了口气,眨眨眼忽然想到:“杜药师,你知道军规有多少条吗?”
杜柯眸色微滞随即了悟,嘴角扯出一丝笑,“军规不多,不过四十六条。”
“那还好……”三天时间绰绰有余,花响顿时觉得轻松不已,又问:“那我该到何处去领军规文书呢?”
“军规没有字文书写。”杜柯唇角的笑容渐深,不意外地看着花响瞪大的眼,慢慢道:“军规是在入军时由将军亲自口述,三日内全军熟记,故无书写军规。若是夫人被罚抄写军规,问人便可。”
“那就麻烦杜药师了。”花响眨眨眼,想也没想地道。
杜柯看着花响,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屋内。花响转转眼,遂点头迈开脚步笑道:“自然是要进屋写,有劳药师了,药师大人真是好……额,药师拉住我是何意?”
杜柯拎着花响的衣领往后一扔,冷声道:“夫人赏了我一屋子的病患,属下得去领赏,夫人请自便。”
花响踉跄站稳,摸摸鼻子,看样子,杜药师是不愿意说了……没关系,偌大个军营,总会问到的,花响信心满满地往军宿处走去……
“军师,新夫人今天在军宿逛了一下午,不少将士反应了不满,毕竟男女有别啊。”军营另一边,通报兵禀完今日军中大小事宜后,随口提了一句。
“哦?”沈从良挑起眉,眼里挑起兴味,“今日是休整日,她去军宿做什么?”
“听将士们说是问军规,陈曹的事儿出了后,哪还有人敢和新夫人说话,估摸着新夫人是没问着,这会儿又转去炊房了。”
沈从良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摇头:“今个侯七才受罚,炊房也是问不出的。”
“军师要帮新夫人吗?”
“将军出的题,自然要夫人自己答。”沈从良合起面前的书,黑漆漆的眼亮着光。
花响喘着粗气,双腿灌了铅般艰难地移动着往回走,偌大个军营……还真是没一个愿意说的,花响之前一心挂在将军身上,自是没觉察自己早就被排挤了,被全军排挤了……
‘吱呀’一声门响,沈从绯微微蹙起眉,人没进来,喘气声先进来了。花响有些意外地看着桌前的沈从绯,“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意料中的不答话,花响也不在意,走到桌边,端起水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总算喘顺了口气,斜眸看着桌旁的沈从绯,转转眼,试探地开口叫了声:“绯然。”
沈从绯眉头一拧,眸中窜过一丝恼意,绷紧的唇角半天挤出两个字:“何事?”
花响眸中一喜,放下水壶窜到沈从绯面前,“现在是私下时间,你我算是夫妻,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何事?”
“军规,你能说一次给我听吗?”
“没问到?”
点头。
“继续问。”
“我问了所有人。”
“再问。”
“他们不愿意告诉我。”
“你以什么身份问的?”
“……将军夫人?”
“你是兵。”
“……可他们不觉得我是兵。”
“操练你参加了几次?膳食同享过吗?除了陈曹,你叫得出其他人的名字吗?”
“……”花响眨眨眼,“我明白了,那……将军可否宽限两天?”
“军令如山。”
“……”花响点点头,眸中仍含期待。
“我就是军令。”